北國的冬天,不是很冷,而是異常的冷。
涼蓆大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紛紛而下;刺骨的寒風也無情的吹刮,爲無數人的腮幫送去兩篇緋紅;驟降而下的氣溫,則阻擋了兩岸的來往。
夜深了,人靜了,飄落的雪花卻依舊在飄落。
“四個四啊!六六六。”一處不知在何時建造的房屋,一個平常人煙稀少,此時卻熱鬧非凡的房屋。
陣陣划拳之中從其中傳來,只見裡面三五人爲一波,五六人圍在一起。
篝火冉冉而起,架在火上的野味也散發着耀光的金光,三三兩兩的人一邊划拳,一邊吃着的肉,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色。
雖然裡面划拳之聲震天,時不時也會傳來陣陣嬉笑之聲,但他們的眉頭卻始終是鎖着的,緊緊鎖着的。
“這鬼天氣,不知啥時候會好一點。”一個眉濃大漢,撕下來一隻羊腿,順手牽過一隻酒壺,在送入嘴中之中,依舊不忘發一句鬧騷。
“哎!這位老兄,你還是好好呆着吧!照這樣下下去,沒有個十天半個月,這江面上的冰是融化不了的。”一位稍微的年長的人,一邊說着酒,一邊說道。
原來,這些人皆是欲要度赤江的江湖俠客,但不知爲何天氣突然降溫,萬里天空也飄起了雪花,往年具有不凍河之稱的‘赤江’,此時竟是千里冰封,以至於無數的江湖中人皆被困在了此地,風凌渡口。
不過好在,雖說他們被困在了風凌渡口,但卻有酒、有肉、亦有個遮風避雪的房子,雖然房子有點爛,但也勝過沒有。
“十天半個月啊!”眉濃大漢在嘆了口氣之後,便再次將手中的羊腿送入到了嘴中,但他的眉峰卻告訴了衆人兩個字,那便是‘不甘’。或許在此時的江湖中人,沒有一個人會甘心會困在此時,但卻皆只能呆在此地。
就在此時,一位白鬍老者,佝僂的身軀緩緩上前,走了兩三步之後,前行的步伐竟不由停止了下來,陣陣的咳嗽之聲便已傳出,四周划拳的聲音漸漸稀疏了起來,僅僅片刻之間,四周便已聽聞不到划拳之聲,聽聞到的只有老者咳嗽的聲音。
“周先生,過來烤烤火吧!”離這位所謂的周先生不遠的一位人說道,然後他便起身爲這位周先生讓了個位子。
周先生向說話之人輕輕一笑,便也沒在做作,徑直走到火堆之前,一邊烤着火一邊將雙手擦拭,然後微微彎腰坐在了火堆之前,纔開口道:“這樣下去十天半個月,可真不知我這半身入土的身體可不可以承受住。”言語雖說的很是不詳,但他臉上的笑容不但沒有減少一分,反而再次添了幾道。
“先生說笑了。”剛剛給這位周先生讓位置的那個男子說道。
“四叔,這位周先生是何人啊!怎麼祁三公子對他這般客氣。”靠近門口的一行人之中,一位年齡大約在十五六歲的男子,詢問他的四叔而道。
顯然他是一個被長輩帶出來見見世面的世家公子,對於江湖之事還不是很瞭解。
“周先生啊!”男子的四叔不由將手中的酒輕輕放下下去,眼神熾熱的望着那位所謂的周先生,然後便再次開口,“他是個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男子頓時一臉的疑惑。
“但他卻不是一般的說書先生。”男子的四叔再次說道,然後便將目光緩緩收了回來,再次端起了他剛剛放下酒,舉起,剛欲送入嘴中,不知爲何卻停留在了空中,他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呆滯,望向了白茫茫一片江的那頭,然後一些言語便已從男子四書的口中吐出。
“他是這宣威府四位先生中的說書先生周東裕周老先生,據說他三十歲之際便已踏入到了知命之境,而其曾在知行學院任教,但不知是何原因自己辭了,更在二十年前只用了一招便打敗了當時名聲大噪的,號稱武林第三的快刀的傳入趙一刀,而後再五年後,再次打敗薛家山莊的莊主薛笑天,最近幾年不知爲何他慢慢淡出了江湖,一直深居在周家,從未出門,不知此番他爲何而去?”
在男子的四叔思索周先生的目的之際,在距離周老先生不願的一簇火堆之側,一位一襲青衣的打扮,手持一把摺扇,秀才的打扮的書生小生說道。
“這大雪看見一時半會停不下來,要不周老先生給我講一下如今的江湖趣事。”
“對啊!周老先生講一個吧!”四周的江湖之中人也紛紛隨聲附和。
“這個?”周老先生微微一起身,不過身軀依舊是有些佝僂,轉身掃視了一圈屋中的江湖豪傑,便謙虛而道。
“我怕小老兒的江湖趣事,早已過時,害怕在坐的江湖豪傑不願聽?”
“怎麼會呢?”
“周老先生說笑了,誰若敢說你的趣事過時了,我第一個將他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突然一人起身,隨聲而道。
只見此人一身奇特的打扮。
頭頂是一顆高高豎起的竹根,臉上也隨之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竹葉,就連全身的衣袍也是用竹子上的東西編制而成,手中拿着的則是一把竹杆。顯然這人在心中何時尊敬這位周老先生。
奇怪之人的身邊則是同樣奇怪的三個人,同樣的裝扮,不過一個頭上豎起的是無數根的竹竿,另一個則是無數片的竹葉,還有一個則是。
他們四人坐着的地方很是偏僻,以至於很多江湖中人直到此時才發現他們,不過對於那道囂張的話,四周江湖中人卻未在意。
原來,這四人乃竹山四鬼,老大竹根一身修爲知命後期;老二竹葉、老三竹竿、老四竹節一身修爲皆是知命中期。
周老先生轉頭一視,映入眼冕的是竹山四鬼,隨後便是輕輕一笑,道:“既然諸位不嫌棄,那小老二就演講一二。若好,還有勞各位豪傑鼓鼓掌,若不足,好請各位見諒。”
看着四周微微有些凝重的氣息,周先生先說了一句活躍氣氛的話。
在話語的落下的瞬間,四周再次響起了陣陣的笑聲,隨後便是掌聲。
周先生一笑,手輕輕升起,示意四周安靜一番,然後便說了起來。
“要說這江湖趣事,這可真是越來越少,自十年前琴姬、琴絃一戰之後,武林之中便再未發生過啥大事。”
衆人皆知這是周老先生說書的習慣,在說一段傳奇之前,皆要說一些事從而引出正文,於是在周老先生語落之後,四周之人竟瘋狂的鼓起掌,皆洗耳等待着後面的內容。
“但在三個月前,武林之中再次發生了一件大事?”
語落,周老先生不在言語,而是回顧起了四周,欲要找尋到他所要的答案。
“一個月前。”無數的江湖中人不由陷入到了回憶。但四周卻陷入到了短暫的平靜之中,或許對於平靜已久的江湖,已沒有多少的人去關注它。
沉寂依舊,四周之人不由低聲了起來,但卻依舊是沒有人告訴周老先生答案,周老先生也不急,臉上帶着絲絲的笑容,搓着雙手,烤着火。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略顯青嫩的聲音打破了許久的沉寂,說話之後正是當初在他四叔面前詢問周老先生來歷的男子。
“西府風家的四公子風清揚帶五千精兵,全殲前來侵犯的達奴一萬精兵。”
伴隨着男子話語的落下,四周軒然而起,無數的人皆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或許與那位全殲敵軍的西府公子與他的年齡相差無幾,他才勉強記得。
周老先生再次一笑,雙手也緩緩離開了離開了那團十分誘人的火堆,便再次說道。
“對,我現要說的就是這件事。”然後便將頭一轉,詢問男子,“不知你是那家的後輩。”
“川西柳家別賦見過先生。”看樣子這個歌川西柳家是個書香門第,這位名叫柳別賦的男子對周老先生很是恭敬的行禮道。
“哦,原來是好友的後代啊!我和你你爺爺柳青雲早年還在一起下棋,不料此時竟已陰陽兩格了。”周老先生眼角竟出現了絲絲的淚珠,看到好友的後代竟不由想起了曾經的好友。
“西府風家,老先生那個西府的風清揚不是你的孫女婿嗎?”一人恍然大悟而道。
周老先生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珠,但心中的悲傷卻沒有減少,但還是說道:“對,正是我的孫女婿風清揚。”在說風清揚三個字時,周老先生的臉上竟漸漸出現了絲絲的得意,顯然在心中他對於這位孫女婿是很滿意的。
“他是位江湖豪傑,不過卻命途多舛。”
“誰說不是呢?空有一身武藝,卻一生只能在輪椅之上度過。”
周老先生輕輕一笑,並未在意,這或許便是唯一的不足吧!風清揚具有智近妖的智慧,也有幾乎可以好老一輩爭輝的實力,更具有令無人折服的胸襟,但卻每天坐在龍椅之上,並且天生體弱,極爲怕冷。
“周老先生,據說風公子在年少之際遭奸人所害,從而體弱多病,並且若不能破脫凡至傳奇,那他的一生極爲短暫,更有傳言他是否能度過二十歲都是一個坎,難道你不怕你的孫女……”
話語雖未說完,但言外之人衆人皆懂,頓時無數雙的眼睛瞬間指向了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輕輕一笑,並問生氣,他知道說話之人並未惡意,便開口說道:“自古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個半隻腳已踏入土的遭老子又何必執着呢?再說那是我孫女自己的選擇。”
語落想周老先生不由輕輕一舉頭,望向了門外,只見雪依舊,風依舊。心中不由自問了起來:這般天氣,我已是這般,那他的那位孫女婿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