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風清揚與廬山不歸人討論地獄之鐮之際,在距此處千里之外的酒店之中也同樣發生着一件大事。
一家‘香飄四野’的酒店,幾位醉酒之人暢聊暢飲,但在一處偏僻的角落,卻有一位癡酒之人在淺酣淺飲。
照理說這樣一位人是不會喝酒的,但癡酒之人卻兩腮微微發紅,頭也不由搖擺了起來。
但卻不知是他習慣搖擺,還是醉酒之後的搖擺,不過在他的手中始終端着一個酒杯,一個始終都添滿酒的酒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人自醉兮心難醉;心難醉兮可奈何,美酒美酒奈若何?”
他端酒而道,不知話語是給酒說的,還是給人說的,在言語的後面他竟詢問起了酒,但酒卻依舊在酒杯之中靜立,並未給出他答案。
於是他笑了,不是淺淺而笑,而是開懷大笑,在笑聲散盡之後,他再次將杯中的酒送入到了口中。
而他便是吳園七子、劍宗雙秀之一的劍宗北道第一人名劍留仙吳濤。
距傳言名劍留仙一生之中最爲喜歡兩件東西,一爲劍,手中的劍;二爲酒,杯中的酒。而他也最爲厭惡一件東西,那便是情。
他時刻的銘記的除了劍與酒,便是情,因爲他對情的恐懼已漸漸深入到了骨髓之中。
據傳言名劍留仙曾受過了一段傷,一段關於情的傷,或許是受的太重了,所以他一直將他的情給關閉起來。
直到後來,江湖人才知道名劍留仙不是因爲他受過傷而恐懼情,而是因爲情這個字太重,從而他畏懼。
吳濤臉上始終帶着若影若現,淡淡的笑容,但他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酒桌之上,從未離開過,其實要說離開或許只有他在叫小二上酒的片刻。
他再次習慣性的端起了一杯的酒,不過卻並未送入到了嘴中,因爲在酒杯碰到他嘴脣的時候,他停下了,他停的很是乾脆也很是徹底。
據說只有一種情況他會停止了喝酒,那便是他看見了更爲有趣的事。
只見一位渾身早已被鮮血染紅的人出現了酒店之外,他的面部早已失去了原先的俊俏,就連眼睛也欲要失明,但鮮血卻依舊在流,依舊在習慣性的往外在流淌,往外在涌現。
而他還是個和尚。
那他肯定來自少室山。
此時的少室山已不是幾十年前的少室山,此時的少室山不僅身後有超越十二正道釋門的存在,而其自身也隱隱是十二正道四大上門之首。
但就是這樣一個勢力,此時竟有一人全身鮮紅出現在一家酒店之外。
不用想,這則消息不出半個月便會席捲整個江湖。
和尚艱難的爬上臺階,用僅存點力氣微微將頭一擡,並在吳濤的方向一停,然後臉上出現了絲絲的笑容。
雖然是笑容,但卻給人已一種詭異的感覺。
因爲他的面部隱約可以看見裡面的骨頭。
笑容很是詭異,但依舊是笑容,不過也僅僅在和尚的臉上出現了瞬息而已,而後他便再次艱難的上前爬行,不過卻沒有一個人上去幫他。
他們害怕,害怕已是燈枯油盡的和尚死在自己的手中,那樣的話他便要承受少室山的怒火。
少室山的怒火不是那般好承受的,貌似將在江湖之上可以承受住少室山怒火的人不多。
但凡事都有個例外,就像在此時。
一位肯定承受不住少室山怒火的人,出乎所有意料的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那是一個孩子,一個年齡大概在十三歲左右的孩子。
就在衆人冷眼旁觀之際,他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並奪得了所有的眼球。
小孩緩緩上前,欲要將在地上爬行的和尚給攙扶起來,但由於他自身身高與力氣的緣由,他並未將和尚攙扶起來,但小孩的卻依舊在努力。
和尚再次微微一笑,不過卻並未言語,或許此時的他也知道他是燈枯油盡,所以他欲要用自己生命之中的最後一點力氣,完成自己的使命。
於是和尚繼續前行。
吳濤也不由一笑,在剛纔他原本就要出手了,沒想到那位小孩搶先了他半步,在看到小孩未攙扶起和尚之後,吳濤只是輕輕一笑,或許這壓根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後吳濤便起身了,在起身之後,他的身影便已來到了和尚之側。
吳濤將身軀一彎,剛欲將和尚攙扶而起,不料從未吐出一言的和尚,竟在此時說起了話。
“閣下便是吳園七子之一、劍門北道第一人名劍留仙吳濤吧!”
雖然驚訝眼前已將要魂歸他鄉的和尚,爲何知道自己,但吳濤依舊很是恭敬的點了點頭。
和尚再次一笑,用那一雙早已被鮮血染紅了的手,在懷中摸出了一個也早已被鮮血染成紅的信封交給了吳濤,然後道:“這個是方丈讓我交給你的。”
語剛剛而落,和尚那一雙頑強的雙眼便閉上了,或許這便是他的夙願,只有完成方丈的委託,他才甘心離開這個世界。
和尚離開的很是平靜,沒有“枯藤老樹昏鴉”的蕭條,亦沒有“小橋流水人家”的寧靜。有的 只是吳濤的莊嚴的注視,與小孩若影若現的哭聲。
小孩或許哭的不是很大聲,但卻哭的很是傷感,很是真切,就連身側的吳濤也被小孩給感染了,於是吳濤的眼角也出現了絲絲的淚珠。
吳濤不由嘴角輕輕上敲,手中的酒杯輕輕一舉,不過卻並未送入到了自己的嘴中,而是爲這位給自己的送信的和尚祭奠了。
這對於一個癡酒如命的酒者來說這是無上的禮節。
然後吳濤將腰微微一彎,便將和尚的給抱起,向遠方而去,而那位小孩則始終更在吳濤的身後,他的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傷感,就像在此時離開的不是一個不知名字的和尚,而是他的親人。
傷感的氣息瀰漫在四周,空氣也漸漸變的凝重了起來,天空之中竟也飄起了絲絲的細雨。
這是爲那個爲完成使命不惜搭上自己姓名之人的送行。
他感動了上天,就連天也降下了微微的細雨,爲他送行。
吳濤抱着和尚在傷感的氣息之下前行,雖然步伐很慢,但身後的小孩卻始終更在他的身後。
而後二人便來到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小溪之側。
吳濤將和尚很是輕柔的放在地上,然後再次抿了一小口酒,說道:“這裡風水很好,你就在這裡安家吧!至於你託付的事我會完成的。”
然後便拿出名劍留仙,用自己的劍爲眼前這個已贏得吳濤無上尊重的和尚,挖起了墳墓,就連那位小孩也參與到了其中,不過他卻用的是自己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