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誅一聽她自言自語便知,這個花癡女子半夜要跑出去不知道和哪個情郎約會了。但這事和他毫無關係,自然不感興趣,於是操控着藍寒靈傀到了門口,輕輕往門縫一擠,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輕鬆地擠了出去。
蕭笛的臥室之外是一條短短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間小室,搭着一張單人窄牀。蕭笛的貼身丫鬟蕭琳兒熟睡正鼾。藍寒靈傀溜過去她一點都沒有發覺。
門外是一個小院子。院中是一池春水,池中有一個假山。如今夜深人靜,只有屋檐下掛着的燈籠倒映在水中,好像連池中的錦鯉都睡着了。
藍寒靈傀繼續往院落外面溜去。蕭笛的這個小院四周也有禁制。勾誅有眼陣之力,對這些禁制倒是一目瞭然。其佈置也算是縝密,好在主要還是防範外敵入內,而並非是防範院中人出去的。
即便如此,勾誅還是得小心地操控了藍寒靈傀,不能觸碰到那些告警禁制。否則整個院落裡警鈴大作,那就不好看了。
出了院落之後,外面蕭宅的中庭,範圍極大。勾誅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銀杏樹林。蕭府頗大,這條路勾誅也是走過來的。不過那回也是半夜,自己身受重傷被蕭笛和蕭琳兒兩人將自己擡進來,沒有去注意周圍的環境。
銀杏林外,竟然又是一片足有百步來寬的水面,不知道是湖是河。明月懸在水上,水面中似有一條別緻的樓船。
但勾誅以靈傀之眼仔細一看,那並非是一條真正的船,而是石塊修砌的一個小島。想來這種月明風輕之夜,在石船閣樓亭臺上,欣賞水景,一定是別有一番風味。
水面頗寬,這邊卻沒有橋。只有一連串的石頭墩兒容一人步行到石船上去。石船那邊,有石橋通往對岸。
想要繞過這水面可不容易,就是有無通路勾誅也沒有把握。當時他被被擡來的時候,搖搖晃晃,似乎也是經過這條石墩路的。他操控靈傀輕輕躍入水中。
噗通一聲輕響打破了夜色的沉寂。但這水中本來就有錦鯉撲騰,誰也注意不到。藍寒章魚入水之後,行動反而更是迅捷了,猶如游魚一般,瞬間便順着石墩路道了石船之下。
冒出水面一看,勾誅不由得輕咦了一聲。這大半夜的後院,石船甲板上的石桌旁,居然坐了一個年輕的男子,穿着一身明亮顏色的錦袍,目光緊張地望着蕭笛院落的方向。
“蕭間,按你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刻鐘了吧。爲什麼她還沒來?莫非出了什麼事?”
這聲音沙啞沉悶,卻不是來自這個年輕人,而是石船的閣樓上。藍寒靈傀往那方向望去,只看見閣樓有三層,二三兩層窗口都是黑洞洞一片,看不到任何人,卻有一股隱隱的威壓從那閣樓上傳來。
這人竭力隱藏着自己的氣息,他卻不用傳音,而是直接低聲和坐在一樓的蕭間對話。這是因爲在這禁制密佈的宅院內傳音反而容易被宅院陣法察覺,引起報警。
兩人在這空空的湖上壓低聲音對話,都認爲誰也不可能聽到。可他們誰也想不到湖中竟然會有一條章魚在偷聽。
“放心。”坐在石桌旁的蕭間明明神情緊張得侷促不定,卻竭力裝出胸有成竹的樣子低聲回答,“我那妹妹每次出來都要打扮半天,遲到是常有的事。倒是師父,這次你想拿那東西,真的萬無一失?”
“哼,我百足飛天就不知道失手兩字怎麼寫的。倒是你小子,少給我製造麻煩就行!”那人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一股示威壓迫之勢卻是絲毫未減。坐着的蕭間立刻頭一低,再也不說話了。
勾誅心中一個咯噔,看來蕭笛出來約會的正是他堂兄。而且這次約會顯然並不簡單。不知道此人想要來拿什麼東西,難道和他是同行?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通知蕭笛,這時候卻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兩個女子腳步急促地趕來。前面一個提着燈籠,是丫鬟蕭琳兒。後面一個穿着一身暗色絲裙,身姿窈窕的小姐,正是蕭家的大小姐蕭笛。
兩人到了水邊,蕭笛讓蕭琳兒提着燈籠等在水邊,自己上了石墩路。走出不遠,果然看到明月之下,隱隱有一名男子正低頭坐桌旁。
她心神緊張地縷了縷頭髮,再次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束,小心地從背後靠近,心中激動地想着要給他一個驚喜。躡手躡腳地走到了三步之外,她忽然聽到閣樓之上傳來一聲輕響。
她還來不及擡頭,已經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氣息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到了她背後。接着一隻鐵鉗般冰冷鋒利的奇怪兵器從背後捏住了自己的脖子,讓她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個沙啞的聲音鑽入她的耳中:“蕭小姐,你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你若好好配合,我保你平安無事。”
蕭笛上一個瞬間還沉浸在欣喜之中,這個瞬間卻如墜冰窖,渾身瑟瑟發抖。脖子被從後往前一圈鋒利的怪刃牢牢卡在,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也絲毫不敢動彈。對方透露出來的威壓深不可測,境界不明。他一個念頭,便可以弄斷了自己的脖子。
這時坐在石桌旁的人擡起頭來,讓蕭笛真正震恐的是,此人正是自己愛慕了多年的堂兄蕭間!只不過此時他目光閃爍,極力迴避着自己的目光,一片心神不寧的樣子。
“間哥哥?”蕭笛腦中一片混亂。爲什麼自己會在自己家裡被人出手擒住,爲什麼堂兄近在眼前,明明看到自己的遭遇卻和沒看到一樣?
“輪到你出場了。”百足飛天並沒有和蕭笛說話,反而是對蕭間說,“現在去問蕭肅天要那樣東西吧。只要東西到我手,蕭家就是你的了。”
蕭間這時已經緊張得渾身都有些顫抖了。他們的計劃是首先擒住蕭笛作爲威脅蕭肅風的底牌,然後由他去半夜求見蕭肅風,伺機出手暗算,控制整個蕭家。
百足飛天雖然有蕭間幫他開啓護院禁制將他放了進來,要暗算蕭肅風卻依然沒這麼容易。蕭間只能引他進入蕭家大院。蕭肅風的居室另有內院,就是蕭間和蕭笛這些後輩也不是可以隨意出入的。
就算能進去,以肅風上人的境界,比他百足飛天的實力還要強上一線。又處在對方的地盤上,禁制密佈,強攻內院,他根本就沒有絲毫勝算。
由蕭間出手暗算就有把握多了。他畢竟是蕭肅風的侄兒,可以隨便找個藉口進去,蕭肅風一定不會防備。那時忽然出手,就算是失敗,也還有蕭笛這個人質在。蕭肅風視女如命,這張底牌一出,他必然乖乖就範。
即便如此,蕭間依然有渾身篩糠的感覺。這事想來是簡單,但輪到他真正去做了,要面對那個天生就對他有着強大威懾的叔父,他依然難以邁出去這一步。
但是想到自己這個神秘師父答應自己的,只要能得到蕭肅風手上那件東西,就可以讓他成爲蕭家之主,從此再也不會有寄人籬下的感覺了。這念頭一起,他心下一橫,正要跨步往蕭肅風居住的內院而去,百足飛天忽然一拍腦袋,說:
“且慢。蕭笛房中的密室裡還擒着一個外人。我想來想去,爲了以防萬一,趁着對方還沒有防備,先去料理了此人爲好。否則終歸是一個變數。你師父可不想陰溝裡翻船。”
說完他左手迅疾在蕭笛後腦上一點,蕭笛頓時昏倒了過去。他將蕭笛橫抱而起,月色下伸手一縷蕭笛的額上秀髮,不由嘆息道:
“不愧是人修,天生就有如此完美的人身。可惜主顧蕭肅風和此女都是必死,否則我真要留下來做個貼身女婢。”
兩人走過石墩路,蕭琳兒提着燈籠正在等候。看到蕭笛被橫抱在一名枯瘦的黑衣人手上,她並未吃驚,反而是恭敬地做了一個萬福,親切地喚了一聲:“間哥哥。”
蕭間一揮手,往前一指,說:“帶路,我們先去處理了那個密室裡的藏着的男人。”蕭琳兒一點頭,帶着這兩人急匆匆往蕭笛的小院,勾誅的藏身之處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