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雲川顫抖着雙手,捏着手中熟悉的清麗小字,眸中一片茫然,整個身體都僵硬的呆坐在小屋的單人牀上……不動不動……
“今生謝謝你的幫助!來世再報!”他反覆的看着,念着,每一個字,都像青青身上流下的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到他的心坎裡,綻放出一朵朵吐血的鮮花,在心湖之中一片鮮血殷殷的盛開。
哽咽着,駱雲川嗓子吃痛得說不出一句話,就像有一根魚刺突然死死的卡在喉嚨。
猛然,駱雲川抓緊紙條,顧不得披上風衣,就奔出小屋,眸底泛過一絲紅熱,耳邊呼呼的北方刮過,穿過他讓月光爲之闇然的俊顏,衝向白色的奧迪……
門外,顧靜書安然的站在駱雲川的近前,伸出手臂攔下正欲激動的向外衝的兒子,“雲川,不許出去!”
“媽,讓開!”駱雲川瞪着猩紅的眸子,語音冷得如寒冷的冬夜。
駱雲川的這廂樣子,倒是嚇了顧靜書一跳,兒子的脾氣向來溫和,這次像瘋了般的衝出了後院……怎麼了,這是?忖思間,顧靜書壓了壓心頭的火氣。
“你是不是又要犯糊塗!”顧靜書還想說什麼,此葉駱雲川冷冷撥開顧靜書的胳膊,“媽,別讓我恨你!”眸底映着一團痛苦,說罷,他頭也不回的向鐵門走去。
顧靜書急得嘆了口氣,盯着駱雲川的背影,氣得手指直哆嗦,“你還想給你爸帶來多大的麻煩!景氏都提醒過你爸了!”
“雲川,”路遠橋也衝出屋子,揚着手機短信,“她在XX海邊,我陪你一起!”路遠橋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感覺御青青……不然,她怎麼會留下這樣的一張紙條……
“阿姨,”路遠橋幾步上前,看了看大步流星向外走的駱雲川,皺着眉頭望向顧靜書,“我回頭再跟您解釋。我先去追雲川!”
白色的奧迪,噌的駛出了院子……捲起地上一片片煙塵飛揚。
“喚你千迴百轉,你卻在塵世之外……”街道上悠揚的歌聲響起,一下子拔動了駱雲川此時那顆沉重的心絃。
海風拂來,夾着淡淡的寒氣。
走近海灘,駱雲川發現海灘上還殘留着一道道未乾涸的血跡,通向大海的深處……淋淋灑灑,一片一片,鮮紅奪目,異常的鮮豔,刺得他瞳孔劇縮,他的心一下子懵了,被刺痛了,連眼睛也跟猶如混進了許多沙礫,蟄得他睜不開眼睛,過了好久,他才清醒。
“青青!”他突然,狂烈的呼喊着,“青青,你在哪兒……”駱雲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種感覺焦燥着巨大的不安。
迴應他的只有不大的浪花拍打在岩石上的聲音。
蒼白無力的感覺一點點漫上駱雲川的心扉,他害怕那一個結果,不敢去想,他不能去想。
順着殷殷的片片血跡,駱雲川一直向着海邊走去,然後再向着碧藍色大海的深處走去……什麼也沒有發現……他的心快要被爆碎了,他的血快要被抽乾了,一想到青青可能真的離開了自己,駱雲川抑制不住的發狂起來。
“青青,你在哪兒?”雙手不停的拍打着身下的水,拍出一朵朵跳躍的浪花……
突然聽到,路遠橋的呼聲,“雲川,你看那是什麼?”
熟悉的筆跡,秀麗的小字,駱雲川的心再次掉進了深淵,“康康,媽媽來天上陪你!”他那顆剛剛掉下深淵的心,一下子沒有了生氣,彷彿在黑暗的深淵之中透不氣來,正在一點點的下沉,下沉,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絲星光。
海水沒入了駱雲川的肩膀,他還要繼續前行的時候,路遠橋緊走幾步,攔腰抱下他,“雲川,別做傻事!”
駱雲川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發現指尖上淌下了多少淚。
呆呆的看着茫茫無際的大海,駱雲川的心一下子裂開了,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撲天蓋地而來,他通紅的眼角滲出一絲淚花,很快隨風吹落……
他一直以爲,他可以做她的守護神,那樣,他可以一直守護她,直到地老天荒;他只要他能夠陪着她,靜靜的看着她笑,靜靜的看着哭,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就好,只要他能夠幸福就好,那他就知足了。
他願意一直陪着她,高興着她的高興,悲傷着她的悲傷……人生路上無論風雨多少,他都願意一直陪她走下去……
可是她卻不聲不響的離開了她。甚至有些話他都沒有來得告訴她!
難道他們之間的相遇就像流星,瞬間迸出最美的火花,卻註定他們只是匆匆擦肩而過。
“雲川,我們走吧!”
路遠橋抱着駱雲川僵硬的腰,“別衝動,那邊水太深,你不能去!”他死死的攔着駱雲川,“青青,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現在的這廂樣子……”
駱雲川的眼角迸着淚花,掏出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別打了,我已經打了,說有人不慎落水,一會兒110就來了,我們等一等,好不好?”路遠橋擔心駱雲川現在狀態。
“青青,真的走了嗎?”他喃喃着,凝望着大海的深處,他憎恨之極,恨大海吞噬了他最在乎的生命!
溼漉漉的駱雲川坐在海邊的岩石上,呆呆的望着,遠處的海水,鹹澀的海風拂過他的眼角,他守護她的夢就這樣支離破碎了……怎麼會?
他不相信?
空洞的眼神裡聚集着駱雲川的多少落寞。
從上午,到中午,再到黃昏,再到晚上,打撈了整整一天,卻沒有任何女性的屍體……駱雲川一直呆呆的坐在海邊岩石上,呢喃着,“青青,你還能聽到我的呼喚嗎?我喜歡你,你能聽到嗎?你在天堂能聽到嗎?”
撕碎的紙片,今生謝謝你的相伴,來世再報……碎片隨風飛舞,如蝴蝶之翩躚,
卻沒有青青聽到一點點回應的聲音,海面越來越淨,越來越冷,只有遠處的霓紅還閃着燦爛的光華,在漫漫的黑暗之中閃爍。
“雲川,我們走吧!”路遠橋上前蹲下身子,“明天再來找青青?”
“不!萬一,她晚上醒過來,找不到人怎麼辦?我要等她……她冷了,怎麼辦,她渴了怎麼辦?遇到壞人怎麼辦?”駱雲川靜靜說着,就像了無生氣的人。
遠處一輛車疾來。
顧靜書匆匆的下車,把衣服披到兒子的身上,“雲川,人死不能復生,活的還要繼續走下去。”
突然,駱雲川瞪大通紅的眸子,猛的回頭,“青青沒有死,怎麼會死?”大聲的咆哮着,聲音異常激動。
路遠橋一看氣得呼着粗氣的顧靜書,趕緊上前打圓場,“阿姨,雲川太難受,您就別刺激她了,我會好好勸他的,您先回去吧,我陪着他,不會出事的。”
拽着顧靜書走出很遠,路遠橋壓低聲音,“過段時間就好了,阿姨別生氣了,有我呢,你把車上吃的用的,拿下來就好。”
顧靜書的車直到沒入夜色中,路遠橋纔來到駱雲川的旁邊,“一天了,吃些東西……”
“不想吃!”
路遠橋無奈的搖頭,“你不吃,你怎麼有力氣等青青?”
駱雲川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砰的抓住路遠橋的胳膊,眸底猩紅,眼角染上幾縷血絲,“你說,是不是景天楚殺了她,是不是?我要找他報仇……”
“唉!冤孽啊!”路遠橋看着從手中滾落的水瓶,唉了口氣,“景天楚現在被青青打穿了左胸,正在醫院搶救,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呢?你找誰報仇!”
“他怎麼有槍?”駱雲川喃喃着,眸色凌厲的掃過路遠橋。
“我給的!”路遠橋一下子說漏了嘴。
駱雲川大手向前,一把掐住路遠橋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寂靜的海邊猶爲滲人,“你爲什麼給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嗎?”
“青青只說想拿槍威脅景天楚逃出別墅,並沒有想要輕生,我也看她在別墅裡太受罪了,像一隻被圈進牢籠的金絲雀……本來想等她逃出來再告訴你……可是……”路遠橋的聲音越來越低。
松下雙手,駱雲川喃喃着,“對不起,我不相信她真的離開了我。我明明還能嗅到她的氣息,她一定要就要附近……”
路遠橋坐在駱雲川的旁邊,喃喃着,“人生最美的是過程,最難的是相知,最苦的是等待,最幸福的是真愛,最後悔的是錯過。”
這些有一個輪迴,或許下一站,就是你的幸福。這是我們在美國求學之時,最喜歡唸的一句話,看來你都忘了。
迴應路遠橋的只那徐徐吹來的海風,一點點吹動到駱雲川的心裡,那裡空空落落,落寞的如同一片片塵土覆上了心扉,再也看不到心中的憂傷。
“我要等着她回來……”駱雲川擡眸仰望蒼穹,一顆美麗的流星,瞬間從長空滑落……
起身,駱雲川又向着茫茫的大海深處走去……相信青青一定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