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離去……
景天楚筆直的站在長明燈前,眸中幽深一片,連一絲寒星的光也沒有,微微闔目,靜靜、孤獨的佇立着……憧憬着很久很久之前的光影。
他的影子被長明燈拉了很長很長……不動不動……
空曠的長明燈後院,一片寂靜,幽秘中透着一層詭異……
雖然是白天,但還是讓膽小者驚透出一身身冷汗,幽靜得有些疹人,只有長明燈的的光,此第起伏的閃爍着……
景天楚就這樣,靜靜的凝望着青青的字樣,一直坐着……直到一聲如弦般的聲音傳來。
從佛龕裡,通過大佛眼的空隙,她能看到景天楚一臉的安靜,瘦削的臉上卻絲毫不影響他五官的精緻完美……
她與他近在咫尺,卻像遠在天邊的遙不可及……心裡繃緊的那根弦,啪的一聲碎斷了……
“青青!”一聲扣人心絃的低呼,讓冷玉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絲絲的冒着飛濺的血花……
她眸子一閉,水花落了下來。
雲川抱着靜月的骨灰盒來到這裡,左顧右盼卻沒有見到青青的身影……長明燈前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臉上浮現過一絲疑惑,趕緊又轉身去了別的院落……
不知過了多久,冷玉才從佛龕後面的悄悄的走出來,繞到刻記着御青青的長明燈前,又一滴淚水落了下來。
掀開長明燈的木櫃,下面是一個小小的同屜,她發現筒子樓裡,丟失了的那幾件衣服,原來是被景天楚拿走了,然後放在了這裡,都說長明燈,長明,可以讓逝者一直保持清醒,記着九泉下不會喝孟婆湯……
她的眸子一片碎裂斑駁的光。
撿起衣服最上面放着的一枚閃爍着光芒的鑽戒,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終於也跟着眸光一同碎裂了,七零八落,像一塊水晶分崩離析,再也拼不起來。
心湖冰封下的沉淪正躍躍欲試着衝破那一層越來越薄的浮冰……她狠狠的咬脣,強制自己狠狠壓下那一抹不安的燥動……
她應該慶幸,她的仇終於得雪,御家亡靈也可以含笑九泉……可是心裡有一灘融化的春水,卻悄悄的浸透了她的整個房扉……
恨與燥動都在那片碎裂的心湖裡,劈里拍啦的迸裂着……迸裂成一塊塊碎片,稀里譁拉的掉進了幽深不可測的湖底,砸到了湖底的那片塵封,還有塵封下的那一顆隱隱的燥動的沉淪……
眼角溢出一團濃濃的水氣,讓眼前的長明燈在她的視野裡像一團烘熱的火焰燃燒着,恍惚着……
“青青,原來你在這裡?”駱雲川有些微喘着氣息,邁着急急、沉重的步子走來,後面跟着一個小沙彌,
“施主,選定位置,我們幫您安置,你可以隨時祭拜。”小沙彌安妥一切離開了,可是她的心神還沒有回過來,這不是剛纔那個與景天楚說話的小沙彌嗎?
“又傷心了!”他雙手溫柔的按着她的肩膀,高大的站在她的對面,“我們走吧,不然你要哭到什麼時候?”
山腳下,纖弱的她輕輕鑽進了駱雲川白色車子。
後視鏡中,她看到了那輛炫紅的勞斯萊斯車前,像風一樣的疾馳而過……她的心下子懸空了,她感覺胸口有一絲隱隱的疼痛傳遍了自己的四肢……思念的痛苦在於他就在你身邊,你卻不能擁有他。
猛烈的山風吹進車內,她緩緩闔上了眸子,眼角悄悄滑落一絲晶瑩,隨風飄散……
“雲川,你有多少錢?”她雙手環肩,思索一番之後。
駱雲川一邊打着方向盤,看着眼前的路狀,微微一片嘴角,“你要多少?”他從來不問她做什麼?
“三個億……”
“這麼多?我沒有,得找我媽借!”駱雲川眉頭皺了起來,眸光一閃,一層闇然劃過,他彷彿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剛想再說什麼,駱雲川抿了嘴脣道,“我來想辦法。”如弦的聲音在迴盪在她的心湖裡,泛開了一層層水花,可是那一顆沉淪卻暗暗的燥熱着,想要掀起更大的水花。
心裡一片慨然,冷玉暗忖,孔雀石的事情可能要先放上一放了,線索中斷了……
景陽大樓的六十六層。
清晨,落地窗前,那一抹頎長靜靜的佇立在那裡,他心裡一陣沉痛,沉痛於景氏的搖搖欲墜,還沉痛於國內國外的景氏企業裡大量的流動資金被景仲仁挪走,現在景仲仁連人影也找不到一個……
沉痛於血肉相濃的親情,在金錢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
“景副總用不用派黑道的兄弟……”餘浩男進門,皺着眉頭,憤怒的看着手中握着的帳單,氣得眼裡一團火苗。
“不用了,由他吧!”景天楚背對着他,擺了擺手。
“景氏大量拋售的股票,景陽已經購進十個點,還用不用再調用明家、餘家、陳家一部分資金,最近幾個月,流動資金主要用於幾個大型的娛樂、地產項目,尤其是青園的拆遷改造……還有長明寺那塊地皮的天價……所以帳目上基本已經掏空了……”餘浩男擔憂着。
“合同快要到期的老客戶可以催繳一下!”景天楚不曾回頭,目光還盯着樓下的車水馬龍,陷入一種沉思之中。明磊,餘霆東、陳哲都取出鉅額資金,否則他怎麼會這麼快買進十個點的景氏股票。
可是朋友們已經盡力了,還有銀行的催帳,所以帳面上的錢越來越少……景氏的窟窿太大了,是有些人中飽了私囊……現在的景陽就是一個空殼……過去的風光早就不在……
原來他從來不知道錢是什麼味道……如果不宣佈破產,景氏就是一個無底洞……景天楚眸中泛過一絲濃濃的心痛……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該催的已經催了,該借的已經借了……其它沒有什麼油水了……”餘浩男的聲音裡有一絲哀嘆。
千里這堤潰於蟻穴……有些太遲了!
又是一陣沉默。
“一些散戶,開始陸陸續續的購入景氏拋出的股票……”餘浩男握着手中的材料,有些擔心的望着景天楚頎長的站在一抹陽光光環的裡的背影,他擔心這些散戶……
“六年前的事情怎麼樣了?”景天楚最後目光閃現過一絲柔和,不過卻還是是背對着餘浩男。
頓了頓,“可能蕭小姐,確實有點過火!”餘浩垂下頭,聲音有些小,他不知道景天楚與寒煙已經走到這一步,他能說什麼?又補了一句,“夫人去過蕭老那裡!”
此時的餘浩男的聲音夾了一些氣憤,“看着夫人回來的樣子,應該是蕭家沒有打算出手相助。”
“把所有的資料都給我拿過來……”景天楚的心尖抖了又抖,有時,他不敢置信,曾經心目中如花善良的寒煙怎麼做出如此狠毒不堪的事情……
餘浩男小聲的回着景天楚,“聽說她最近經常出入一家偵探公司……”
“把冷雪凝派人給盯緊了,那兩個億或許關健的時候用得上……”景天楚的眉擰着一股寒氣,看來景氏很難保住了,內外憂患,他的景氏之路正在一點點的走向窮途。
“昨天你一天忙得沒有吃東西了,我叫一份外賣上來。”餘浩男轉身離開的時候,對着景天楚的身影看了眼,臉上的擔心,一點點變濃,那身驕傲的身影一點點變得有些看不清……景天楚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三天後,
冷玉再到偵探社的時候,發現這裡的房子早早就出租了,房東狠狠的罵着,“那個吃人不吐骨頭死胖子,居然欠了半年的房租開路了。”
冷玉的心一涼,看來果然胖子這是精心策劃的,雲川的猜測是對的,自己與胖子又沒有任何過節,那麼說明胖子一定有幕後主使,那是誰呢?
迷團接踵而來……
又是兩天後的晚上,
駱雲川送來DNA數據檢測,紙條上的血字確定就是靜月師傅的,冷玉的心更涼了,而且還檢測到了兇手的指紋,正在全國的犯罪數據庫進行比對。
她暗想:孔雀石的線索徹底斷了,冷雪凝那裡很可能真的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殺害師傅的兇手一點蹤影也沒有……那天潛入景老房間的女人還真是像自己,難道是嫁禍?唯有一件事可以興奮一點,就是景氏搖搖欲墜。
“這是三個億,”駱雲川遞過來手中的卡,沉重道,“青青,你的仇已經報了,景氏已經陷入危機,景老中風,蕭玉然心臟突犯……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當然可以落井下石,不過用不着你落井下石,景氏很快就覆亡了,何必再多此一舉呢?我不希望你整天生活在仇恨之中,我希望你能夠快樂的生活!”
駱雲川嘴角一扯,“我希望,你還是要相信警察,有些人是一手遮天,可是每個角落裡還是有一大羣正能量,靜月師傅還是報案吧。”
冷玉的心中掀起一絲感動的漣漪,輕輕事點了點頭。
“我有分寸!”她收起帶着他體溫的卡片,指尖輕輕抖了下,這一生,她不知道還能不能還上駱雲川的情份。
不過,她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