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焦距的視線一怔,華睿淵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倉惶地念叨:“對,一隻手臂,不是其他的,不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麼,只是重新站起來,焦急地繼續喊,繼續找。
還算冷靜的餘渺將已經傻掉的兒子拉起,重重在他肩膀上一拍:“小淵都站起來了,你不行嗎?你已經是男子漢了,不許怯懦!”
女人的咆哮讓華金漸漸回神,手顫巍巍地指向那隻血粼粼的手背:“我、我記得那隻手錶……他他是……”顯然剛纔他嚇得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餘渺將眼角的淚水擦乾,拉住他的手:“不管是不是,我們要先找到人!”突然,她腳下也踩到東西,整個人渾然一僵。
不會的……
一定不會!
原本精神就紊亂的華金見她停下,目光抑制不住意識顫抖地低頭,所幸看到的東西沒讓他崩潰:“媽咪,不是人。”
她渾身一鬆,差點沒軟倒。
低頭看的時候,目光一沉:這個是炸彈的碎片,從結構來看已經是被拆除了,但怎麼還會發生爆炸?
“媽咪,這是什麼?”
她不敢說,將手中的炸彈殘骸放下,渾身飄飄然。
華家裡,果然有第二枚炸彈。但是從爆炸時間來看,應該沒有第三顆了。那麼第二顆在哪兒?
爲什麼邢書到達這個位置之後,還會被炸斷一隻手臂?
“醒醒,你醒醒……”
不遠處傳來華睿淵的叫聲,兩人一怔,趕緊捂住口鼻追上去。就看到少年蹲在地上叫喚一名排爆服已經破損,傷重的拆彈專家。
“快,還有氣,睿淵小金,你們將他擡出去!”能救一個是一個,看到門口倒下的兩名男子,只有華睿淵叫喚的人有氣,餘渺冷靜命令道。
“那刑叔怎麼辦!”
目眥欲裂地看着她,華睿淵忍不住痛吼。連穿着排爆服的拆彈專家都死了一個,那什麼都沒穿的邢叔呢?
不……
醫院裡的屍體還不知道是不是父親,如果連對自己如同父親般疼愛的刑叔都沒了,他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啊……
看到少年崩潰的模樣,餘渺也心疼,但是人命關天,她不得不狠心:“必須先救他,如果這個人耽誤治療而死去,你會內疚一輩子的!邢書我去找,你們趕緊將人擡出去!”
睿淵已經失去冷靜,她無法讓他一個人在別墅裡找,到時候如果看到的是邢書的屍體,那他……
當兩個少年擡着一個人出來時,所有人迎了上去,安千寵抱着懷裡的小兒子,見他們手中的不是邢書,頓時鬆了口氣。
此時救護車和消防員已經趕到,將人送上救護車後,消防員開始對着濃煙滾滾的建築物降溫。
華睿淵還想進去,卻被警察攔住:“對不起睿淵少爺,裡面太危險了,您現在不能進去。”
一座如此富麗堂皇的莊園,一夕之間差點成爲廢土,看到的人無不感慨。那名警官見他臉色不對,頓時禁止他再進入:“我們的隊員已經進去救人了,您在外面等吧。”
想起那隻手臂,華睿淵面無表情地推開攔住他的警察,第一次當着衆人的面發火:“滾!誰攔着我,我打誰!”
“小淵,發生什麼事情了?”
唯一能讓少年冷靜一點的安千寵出聲,他回頭看着她,嘴角動了動,但沒有說話。
見他這樣,安千寵的胸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一樣,整張臉煞白。
難道邢書……
無法接受,她趔趄一步,如果不是沐姐趕緊扶着,準定和孩子一塊跌倒。所有人陷入哀悼之中。
一道身影在衆人沒有注意之下,偷偷溜進了別墅裡。
“王子風,你爲什麼不沾溼手帕,而是拿我的衣服啊!”只見濃煙滾燙的走廊間,兩個男子緊挨,頭上共同套着一件衣服。
如果不是情況危機,皇甫旭都懷疑這傢伙故意的!
王子風面不愧色道:“本少可是巨星,渾身上下都是錢,我怕星星之火燒到頭髮。”
“那爲什麼不弄溼兩件??”
“你問題怎麼那麼多!趕緊找人……”
走近一步,視覺就清晰一點,當看到牆壁上靠着一道身影時,王子風瞬間見衣服掀開,焦急地跑過去。因爲那個身影,他太熟悉了!
“邢書,邢書!”
突然傳來皇甫旭的尖叫:“天啊!他的手……”
容不得任何遲疑,王子風立即將人背起來,剛還一副愛財如命,連一根頭髮都不能傷的模樣,現在直接揹着人往外跑,一絲遲疑都沒有。
反應過來的皇甫旭趕緊跟上,眼眶很紅。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因爲邢書缺了一隻胳膊的模樣。
而王子風已經把外套脫下來,裹着邢書還在冒血的傷口。氣氛非常濃重……
“邢書……?邢書你在哪兒?”
偷偷跑進現場的阿彩,努力想從煙霧中看清楚四周的景物,可只有接近了,才能看清。
她路過兩個少年剛纔走過的走廊,腳底跟着踩到東西,低頭時不敢置信地將那隻斷臂撿起來。
“不……邢書,邢書!”她急了,抱着斷臂焦急地四處喊,就算被嗆到也不管。
“邢書,求求你回答我……”
聽到聲響的皇甫旭略停頓,遲疑皺眉:“這好像是、阿彩的聲音?”他試着衝四周喊:“阿彩,是你嗎?”
那頭,阿彩抱着邢書的斷臂不停的哭,但找到他的意念勝過一切。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那一刻她發現自己的心狂喜起來。
“邢書是你嗎?你在哪兒,我找不到你……”聲音哽咽得讓人跟着想哭。
王子風皺眉:“是她!”
兩個人停下來,同時衝着四周喊:“在書房的位置!”
這次聲音很清晰,也讓阿彩的希望破滅,不是邢書……她抱着斷臂,踩着一地碎屑衝着書房的位置跑,只希望他們已經找到了人。
王子風就打算等三十秒的時間,如果她還沒到,他們就出去,因爲邢書的情況等不了。
他已經呼吸微弱了。
“邢書!”淒厲中帶着驚喜的女音響起,在他們剛要下樓時,阿彩終於趕到了。
“他、他還活着對嗎?”
王子風冷靜道:“還活着,但是情況很危險。”見她抱着一隻斷臂,心一喜:“太好了,手臂還在,沒準能接上。我們趕緊走!”
聽到這句話,阿彩緊緊抱着懷裡的手臂,深怕它沒了。
幾個人衝出去之後,迅速有醫生迎上來。王子風焦急道:“趕緊送醫院,他的情況很危險。”
醫護人員條理有序的將人送上擔架,然後擡到救護車,華睿淵上車之後,阿彩急忙跟上,手裡還抱着一隻手臂。也沒管旁人什麼眼神:“我、我跟着去!”
“醫生,讓她也去吧!”有個人跟着小淵,她也比較放心。
見安千寵發話,那名醫生便讓阿彩跟上救護車。白色十字圖案的救護車很快消失在華家。
安千寵的神情很凝重,只有一遍遍深呼吸,才能忍住不崩潰。沒事的,邢書一定沒事的……
因爲救護車坐不下,華金只好跟着皇甫旭的車,而王子風陪安千寵留在華家坐鎮。
因爲她是華家的女主人,不能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先行離開。
看到肩膀上攬着一隻手臂,安千寵紅着眼擡頭,就見男子安慰道:“沒事的,相信我。”
因爲他能感受到邢書有很強的求生慾望,不然以他的傷勢,也不會堅持到現在。
火火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情緒,眼睛溼潤潤,像是要哭。
華家的大夥被熄滅了,偶爾還有幾縷黑煙飄向天空。這個時候,突然飄起了小雨,消防員開始收拾東西撤退。
餘渺在和部下交代事情的經過,王子風去吩咐下人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兒,大家都有條不紊的分工合作,只有安千寵抱着兒子木訥地站在別墅面前。
這個家,她曾經很努力地試圖逃離,到後來的依戀,結婚、生子,已經無法用詞去形容對它的感情。可現在它卻少了一半,彷彿把她的心也劈成了一半。
“咿呀……”
“火火,爹地一定會很傷心吧……”
嬰兒掙扎大大的眼睛,擡起下巴看她。
“千寵,你沒事吧?”餘渺走過來,擔心地攬住她的肩膀。自己對華家都有感情,何況是好友呢。
很想說沒事,可。“沐姐,你帶着大家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都拿出來。我們暫時搬去西域宮廷那裡的別墅。”
吸了吸鼻子,沐管家紅着眼眶點頭。
大家都捨不得離開。
現在廣播一條最新消息,黃金海岸邊,發現一具女屍……
得到消息的安千寵,將火火交給沐姐之後,急急忙忙跟着餘渺帶去停屍房認屍。
半路上,餘渺還在發泄困惑:“到底怎麼回事,陳香玉那個女人在華家放火,然後被殺了?”
接到警方的電話時,她還一度不相信,以爲是詐騙電話呢!
安千寵也一頭霧水,但是想到陳香玉毀了自己的家,還傷了邢書,她無法讓自己原諒她。
就算她死了。
兩人趕到時,第二次站在驗屍房門口,安千寵的情緒萬千,對這個地方真的是牴觸至極。
兩名警官站在門口,看到餘渺,恭敬的行禮後道:“餘局長。”
“嗯,裡面的死者什麼情況?”
“她是被槍打中肺部,接着掉入海中失血過多而死。目前我們正在調查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