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那日陸遙開車送她回去,才知曉她白家大小姐的身份,也猜到了白若夏是個不受待見的豪門女兒,白若夏與她相處了些日子,她是真拿了白若夏當朋友的。
勸白若夏別回去這事,陸遙也真幹過,要不是見着白聞聲一個年逾中年的老男人在白家門口心心念唸的等着大女二回來的樣子,陸遙更想直接把白若夏打包帶走。
可她沒有。
沈其睿消失的事情,沒有多少人在意,沈氏這個大公司,沒有誰都照樣運轉。沈其巍也表現得氣定神閒,陸遙不能幫忙白若夏打探到什麼,只能看着白若夏像是一朵嬌嫩的百合慢慢的萎靡凋謝。
回白家,有親人的地方,或許能讓白若夏好受一些。這是陸遙的想法。
可接下來的事兒,就讓一向大大咧咧的陸遙也莫名難過起來。
白若夏回白家的第一天,暈倒在白家大門口,足足一早上,纔有傭人發現了她把她送進醫院。
公司裡的人不知情,都道白若夏這是恃寵而驕,前幾天纔剛知道她是白氏集團董事長的大女兒,今兒個就擺譜不來上班了。流言蜚語鬧得厲害,沒有人替白若夏說些什麼。
她此刻躺在醫院病牀上,潔白乾淨的白色病房裡,她原本圓潤的臉已變得青灰消瘦。
醫生診斷她得了慢性腸胃炎,是病人不規律飲食造成腸道菌羣失調引起的,而且這種慢性病,還會反覆無常,但凡壓力過大或者病人心理狀態異常都會引起,只能調養,沒法好透。
送白若夏來的傭人是白家的老管家,沒幾年就要退休了,他到底是看着白若夏長大,在白家的一切都掌控在白情母女手裡的情況下,可憐白若夏這個無辜的孩子。他腿腳不好,今天早上沒出院子,誰知道一出去就看到大門口躺着的白若夏。白聞聲去了公司,家裡的人今天竟全部都不在外面。
老人家的心軟得不行,白若夏從小就吃了太多的苦,這豪門恩怨比之平民更加扭曲。
白若夏的手機響了許多次,管家怕吵到白若夏休息,又擔心是有急事找白若夏的,這才冒着膽子接了一通電話,蒼老喑啞的聲音有些顫巍巍的,“您好!我是若夏小姐的管家,小姐現在病了,您有事可不可以等若夏小姐醒了我告訴她?”
“若夏姐病了?我這就過來!老伯你跟我說說地址吧,我是若夏姐的朋友,昨天送她回白家的那個。”陸遙正上着班,趁着空閒的幾分鐘問問白若夏的情況,以爲她回了家那失魂落魄靠工作麻痹自己的情況會好一些,結果卻是住了院。
白家是怎樣的水深火熱,把好好的白若夏逼成了這樣?陸遙有些氣,記住了地
址,卻沒忘跑去向沈其巍請假。
沈其巍的辦公室她好幾天沒進了,有事都是讓晏楚幫忙傳達的。
敲了敲門,陸遙沉着臉進去,沒等沈其巍問,她便急忙開口:“沈總,我要請假。”
“幾個小時?”沈其巍沒有擡頭。
“三天。”陸遙不能看着白若夏這樣下去,不就是一個白家加上一個沈其睿嘛,沒有那些人,女人也得自立自強,弱不禁風的樣子她陸遙可瞧不起。
沈其巍手中的筆一滯,眉宇輕揚,端詳着陸遙焦急的小臉,他有幾日沒見着這個愛惡作劇的姑娘了,竟不想讓她請假。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什麼,只說:“寫假條,走程序。”
“沈其巍你愛批不批!現在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還是你那個……”想到沈其睿,她頓了頓,一轉口吻,冷聲問道:“沈其睿的事情,你有意瞞着所有人,對不對?”
沈其巍擰眉看她,被下屬點名道姓的感覺很不爽,“沈其睿不過是一個小職員,我沒必要那麼清楚。你要是不願意按照程序來,公司將按照曠工處理。”
陸遙沉默了片刻,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直愣愣的打量着沈其巍,想到白若夏,氣又提上來一分,“你是老闆,你要怎麼做隨便你,比起在你身邊工作,我更在意我的朋友。”
沈其巍抿脣,眉眼深沉,一瞬不瞬的凝着眼前的人。
她穿着一身白色短裙套裝,玉藕般的手臂不着一縷,雙手按在他的辦公桌上,居高臨下的瞪着他,黑瞳亮得好像夜空中的星辰。緊接着,她好看的櫻脣冷冷吐出來一句話:“沈其巍,我敢打賭,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沈其睿的事情。你們男人,永遠想着大手一揮操縱天下人而忽視身後爲了你們默默付出擔心害怕的女人!”最後一句,她是爲白若夏鳴不平。
直到陸遙摔門而出,沈其巍仍舊保持着他沉思的模樣,沒有變化,胸口卻是被陸遙那個神經病攪得像是少了什麼。沒有多久,他把沈毅叫進來,批了陸遙的假。
……
醫院裡。
白若夏還沒有醒過來,管家等得急了,連忙去叫醫生。醫生檢查過卻只是搖頭笑笑,白若夏身體極其虛弱,大概是沒有休息好,現在還在睡,並不是人事不知。
管家這才相信了,自個兒坐在病牀前琢磨着要不要告訴白聞聲。
可就在他想要告訴白聞聲之前,李慧已經趕了過來,在白若夏的牀前說了些還算聽得過去的體貼的話,沒有通知白聞聲和白情。
管家知道,李慧不過是想要做做樣子,他一直垂首低眉聽着,沒有說話。
李慧一直不喜這個老管家,病房裡沒有別人,她便冷了冷語氣,“管家,你該回去了,這裡我來照顧若夏就好。”
“李夫人,照顧病人不輕鬆,還是我來吧。”
“怎麼?不放心我?”李慧一笑,眼角的細紋皺成並不好看的弧度,她又說:“你放心吧,
過去是我贏,以後也還會是我贏。”
說完也不理會管家是不是走,就在病牀前的沙發上坐下,埋頭翻看着手機。她原也沒有管白聞聲對白若夏的事糾纏不放,想着白若夏的性格必然不會回來,卻沒想到白若夏不僅回來了,和白聞聲的感情似乎見長,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血脈親情怎麼也弄不斷。現在這種情況,白若夏自己也有了工作,不再是當年她拿捏經濟大權不給生活費就能爲難到的小姑娘了。
翻着手機,李慧沒有找到可以幫她做那件事的人,只好再做打算。白若夏這個炸彈,哪裡都留得,就只有白家不可留,她不能容忍誰越過她的女兒。
陸遙到達醫院的時候,看到一隊醫生從白若夏的病房出來,她心口一緊,喃喃道:“該不會若夏姐已經相思成疾林黛玉似的一命嗚呼了吧?”
說着,卻是加快了步伐進了病房。
消化科的病人不多,白若夏一個人用着一間病房。
陸遙見到白若夏時,鼻頭一酸,眼淚也沒管住。她近段時間和白若夏同一個屋檐下,親眼見到了白若夏是怎麼一天天憔悴下來,食不知味,睡不成眠的。
“若夏姐,你說你咋就這麼一根筋呢?天底下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你就非要拎着一個沈其睿不放,現在好了,你住院了人家還指不定在哪裡快活呢?你到底還醒不醒啊?”陸遙沒有注意病房裡另外兩人怪異的表情,一聲聲哀嚎着。
管家見有人疼惜白若夏,也是微微一嘆。
只有李慧不耐的皺眉,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凝起一抹鄙夷,沉聲道:“這位小姐,這裡是醫院,請你不要大哭大叫的,影響若夏休息。”
“你纔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陸遙一聽叫自己小姐登時就回嘴。
她回頭看到李慧時才一縮脖子,反應過來,滿臉歉意,“額,對不起啊,李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激動了點。”
“若夏交的這都是什麼朋友,我要叫聞聲來看看!”李慧臭着臉說着,很是不悅陸遙叫她李夫人,像是戳中了她的痛處一般,她板着臉,藉口走了。
白若夏卻是醒了,看着陸遙孩子氣的樣子,無力的笑笑,剛想動,手背上打着點滴的針讓她一痛,偏頭去看,手背上腫起來一個大包,全是方纔陸遙抱着她一陣亂搖的結果,白若夏哭笑不得。
“小姐,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管家伯很是高興,笑得皺紋深深皺起,沒等白若夏答應就走了出去。
白若夏心裡一暖,搖了搖頭,拉着陸遙的手,喉嚨微動,才說:“陸遙,謝謝你。”
“謝我什麼,你可算是醒了。”陸遙抹抹眼淚,白若夏的臉色慘白如紙,原本圓潤的臉已經不復存在,陸遙見她神色懨懨,打趣道:“你看你,別人想減肥都減不了,你倒好,憑白瘦了許多。你還別說,你這瘦下來的樣子,又弱不禁風的,可像林妹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