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又沉下去一分……
夏風輕浮,撩擾着人,不肯安分……
沈毅和晏楚帶着人找到沈其巍時,沈其巍的車已經駛向了郊外。
遠處的街燈不明,橘黃色的一盞盞燈,在夜幕下仿若螢火蟲在空中停止飛舞的一瞬間,靜謐,祥和。這裡的夜景,別樣的美。
沈其巍的車剛停下,十幾輛轎車就將他包圍住,沈毅和晏楚誠惶誠恐的走上來。
只聽沈其巍一聲怒吼,“滾下車!”
陸遙的速度比誰都快。
白若夏看着兩人,失笑不語。
沈其巍卻是捕捉到了她臉上的笑,不客氣道:“很好笑?”
“嗯,很好笑。”堂堂沈氏集團的總裁和毒舌秘書,這組合,她覺得挺好笑的。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也不敢笑。
“下去!”對別人,沈其巍不會輕易爆粗口。他忽的覺得白若夏這副瞭然於胸的樣子,和沈其睿如出一轍。真不知道他們都在笑些什麼?
杜佑成安排來追擊沈其巍的人,反被扣住,經過盤查,卻都是小角色,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惡棍。
沈其巍一句送往警局,今晚的事不了了之,沒有人再提過半句。
晏楚被安排送白若夏回家。
沈毅善後。
而陸遙,開着沈其巍的車去最近的洗車場親手幫沈其巍洗車。而車主本人,已經換了一輛車守在她身後監督着她的工作。
等到陸遙回家,已經是夜深。
客廳裡的燈關着。
陸遙脫了鞋,摸索着進了客廳,陡然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黑影,嚇得一跳。
“你!你是誰?”
白若夏沒動,看着陸遙脫下自己的鞋子當武器的樣子,心裡想笑,嘴角的肌肉卻動不了分毫。
“是我。”她終於出聲。
陸遙神經一鬆,癱軟在地上,嚇得白若夏趕緊過來扶她。白若夏問起緣由,陸遙又是一通好罵。
燈開着,陸遙也罵完了,看着白若夏眼神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她一陣雞皮疙瘩,“你幹嘛看我?”
“你一共說了二十句話,有十九句不離沈總。”白若夏說。
“那還有一句呢?”
“你叫了我的名字。”
“……”
一番脣舌下來,陸遙發現了一個問題,與白若夏這種溫柔性格的人在一塊,她壓根沒法毒舌,自己反倒被噎得不輕。
白若夏往陸遙的方向靠了靠,聽着她說被沈其巍虐待去洗車的事情,她好心的幫陸遙揉捏着肩膀,嘴上不經意說道:“陸遙,你知道沈總他們最近在幹什麼嗎?”沒有人來告訴她沈其睿怎麼樣了,她想知道只有自己主動去了解。
“公司裡的事情千篇一律,沈總做人不規矩,做事倒是挺靠譜的。”陸遙渾身的痠軟因爲白若夏的按摩紓解了很多,她的嗓門也沒那麼大了,想了想,陸遙看了白若夏一眼。
兩人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一樣的光。
她們都覺得有大事
發生。
“若夏,既然沈總沒說,我想着,沈其睿也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陸遙反過來安慰白若夏,沒再讓她按肩膀。
白若夏面色無波,也不知道把陸遙的話聽進去多少,她端來白米粥讓陸遙喝一些,陸遙今天吐得太厲害了。白米粥煮的很清淡,沒有放糖和鹽,陸遙卻覺得無比溫暖,一口氣喝了不少。
兩人睡下時,已經是凌晨一點。
……
沈其睿消失在白若夏的世界裡已經有七天了。
七天的時間裡,沒有一個人向白若夏提過沈其睿這個名字,他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了無音訊。
她記得兩人最後一面,在沈其巍的辦公室裡,她跟着陸遙走,沒有回頭去看他,而沈其睿沒有挽留。
似乎這段感情,就要這樣無疾而終,不了了之了。
天氣陡然變得炎熱,有的人已經開始穿超短褲,女職員們筆直修長的腿在辦公室裡不停的交錯走動,拼命的吸引着人的眼球。白若夏卻不是,她穿着寬大的長裙,踩着一雙白色的帆布鞋,齊肩的長髮鬆鬆垮垮紮在腦後,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在萬花叢般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的扎眼。原本最樸素的,卻成爲了最惹眼的。
小粉前輩偶爾會來找她說說話,大都關於工作,鮮少有提及個人問題。
白若夏二十七,在財務部是大聖,在市場部仍舊沒人能超過她的光輝。她就那麼剩着,讓那些蠢蠢欲動又焦躁不安的小姑娘們有了後盾似的,不愁嫁不出去,因爲,再壞,也壞不成白若夏那個地步。
聽說她前不久談了一個男朋友,對方雖然是個普通人,但帥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想來對白若夏這樣的人來說,也是高攀了。
這天,白若夏正埋頭整理新一輪市場調查的數據分析,組長卻忽然把她叫去了辦公室。
一堆人跑去聽牆腳。
白若夏又見到了白聞聲,他身邊還有白情。
白情像是剛下班,穿着職業套裝,玲瓏的曲線被勾勒得引人入勝。她對着白若夏眼露笑意,清甜的聲音叫了聲:“姐姐。”
白若夏幾乎沒有表情,只看着程組長,恭敬的問道:“組長,您找我?”
“是,小夏啊,原來你是白董事的千金啊,怎麼不早跟我們說說?現在弄得多尷尬啊。”
白聞聲定定的看着白若夏,皺紋畫成的溝壑藏不住他的薄怒,他等了整整十天,白若夏不僅沒有服軟主動回白家去,反而大有不再搭理白家人的意思。做父親的,被兒女冷落排斥,他心裡如何不痛不怒?
“組長,我是誰並不妨礙我工作。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白若夏說。
“白若夏!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爸爸?”白聞聲呵斥道。
“爸,我還要工作。”她說着,並不看白聞聲,疲憊的身體半支在桌角上。
“工作重要還是家重要?”
白情見白聞聲生氣,連忙充當好人,“爸,您就彆氣了,當然是家重要,姐姐也是工作太忙了才
不回去的。”
言外之意是,白若夏的眼裡只有工作,纔會忙得不可開交,連白家也不願意回。
“對我而言,在這個人吃人的社會生存下去,更重要。”她咬字咬得重,一字一頓,努力讓面前的人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她不是生來享受生活的,她需要靠自己纔可以生存下去。白家,白家算什麼?她算什麼?心裡明明已經痛的麻木了,可還是有些呼吸不過來。
氣氛僵了僵。
程組長連忙緩和氣氛,教導着白若夏,“若夏,你在工作上的認真,公司很認可你,但是好的職員,更要懂得怎麼樣平衡工作和其它事。比如,家人。”
女兒被別人當着自己的面教訓,白聞聲卻生出了護犢的心態,聲音渾厚帶着威嚴道:“若夏,我不管你和那個沈其睿到底還有什麼糾葛,我聽說他可是一個星期都沒有去上班了,這樣無所事事的人,我不放心把你交給他,你跟我回去。”
白若夏聽到那個名字,身體一繃,沉靜如水的眸子忽而一變,幽冷的看着白情,輕柔問道:“阿情,你開心嗎?”
“姐,你回家吧,回家咱們一家人在一塊,我會開心的。”白情變得越來越會說人話,知道怎麼樣能夠討白聞聲的歡心。
“阿情,你喜歡沈毅嗎?”
白情則是沉默了良久,小聲道:“姐,我知道因爲我讓你跟沈其睿分手了,你很討厭我,可是這和我與沈毅之間沒有關係,沈毅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白若夏皺眉,聽不懂白情在說些什麼?
“姐,當年沈其睿會追求我,不過是對校花的一種單純的愛慕而已,那時候的感情算不得真的,你又何必一直放在心上耿耿於懷?我現在和沈毅很好,我和爸爸來接你回家,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嗎?至於沈其睿,他不過是在玩弄你的感情,趁現在還來得及,姐,迷途知返吧。爲了一個男人和家人鬧翻了不值得,我和爸媽纔是你最終的依靠。”
好大一頂帽子,爲了男人和家人鬧翻?又是怎樣的情深意切?難道自己這個妹妹二十幾年來的演技忽然就爆發了?白若夏只是笑了笑,湊近白情耳邊:“阿情,是不是我所有的東西你都想要啊?”
白情身子一震,委屈的看着白若夏,忽然掩面哭了起來,那委屈漂亮的笑臉,好像真的是若夏欺負了她一眼。
她的哭泣就是對白若夏無聲的控訴。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果然,白聞聲的臉沉了沉,礙於旁邊還有一個外人白若夏的上司在場,他強忍着怒氣,“若夏,你不要執迷不悟!”
“爸,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來的。”這次,爲什麼不行?
白聞聲眸光微動,“若夏,爸爸老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輕易的讓白若夏的胸腔一震。
爸爸老了。
回去嗎?
她輕輕抿了抿嘴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而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所謂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