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白若夏拖着行李在同事們詫異的目光中走出公司,選擇入住公司相對較近的一家小酒店。
其實她也不是非要住酒店不可,還有一個人能幫到她。
--只是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而她現在又實在是太累了。
白若夏安置完行李,一個人在走路回公司的路上想了許多。
沈其睿和她,真的是情侶嗎?
從昨晚,說要和她一起加班的沈其睿一直杳無音信到現在,那種明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卻對他的行蹤一無所知,想要接近時不得接近,想要溫暖時連目光都沒有。
莫要說行蹤,關於他的其它,白若夏都是迷茫的。
他不說,她不問,這樣的方式,真的適合情侶相處嗎?
還是因爲她是初戀,初戀的生澀笨拙讓她產生了一些不好的幻覺?
現在這樣不冷不熱的狀況,當初因爲一絲絲好感和觸動就開始,真的是一個二十七歲的大齡剩女做下的決定嗎?
白若夏不知道。
草草吃了一點東西,白若夏踏入辦公室,也只有在公事繁忙的地方,她才能暫時的忘掉那些煩惱。
許昊最終把項目交給了別人,那些關於白若夏的風言風語卻並沒有消散,反而那些平日裡揹着她說的話都搬到了門面上,辛辣的諷刺她的無能。
白若夏站在公司樓道里,聽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
“你們聽說了嗎?白若夏自己拒絕了許總的安排,也就是活生生抹殺了自己往上爬的機會啊!你們說她是不是傻?”
“傻不傻我不知道,手段倒是有的。不然,你們覺得,白若夏長得也太上不得檯面了吧,身材……乾癟得像竹竿,臉上的表情整日都只有一個,渾身散發着清高的生人勿近,嘖嘖,我們女人都喜歡不來的人,男人怎會看得上?”
有人笑了起來,“三無女都能夠做到這樣,我們比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啊姐妹們,別灰心,幸運之神不會一直眷顧她的。”
然後是杯子碰在一起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慶祝。
白若夏的發乾的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踩着三釐米的小高跟往財務部去了。
許昊下午一直在忙,白若夏難得忙裡偷閒出來走走,財務部的同事們都埋頭在電腦間敲打着鍵盤,覈算着手邊報表上的一行行數據。馬上這個季度就要結束了,每到月底財務部都會忙着統計公司的利潤表和現金流量表,還有一堆公司的員工出差大大小小的數據發票要處理,總之,每次到月底,白若夏是憂喜參半。有時候忙得太過,因爲發工資的那點喜悅也會全部變成鬱悶。
想着,白若夏不由自主露出自己都未察覺的一抹笑。
通過一個周的接觸,其實許昊的思維方式她根本就摸不透,許昊讓她做特助,卻是有用時招之,無用時棄之,他手下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由另一個執行助理經手的,白若夏頂多就算得上是一個有些出格的秘書。
白若夏正思索着,幾個眼尖的同事看見了她,一瞬的驚訝後腆着笑臉歡迎她,搞得像是迎接視察工作的領導,讓白若夏很是不自在。
“我只是剛好有事路過而已,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白若夏想微笑,但是看着眼前這些人眼底不由衷的討好,她笑不出來。
轉身離開,身後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的冷嘲熱諷。
白若夏在電梯裡忽然想起來戴琳卡,那個被許家兩兄弟愛着的女人。許逸塵愛得坦蕩,許昊……則是算計太深,就連他自己的愛情,都被他當做籌碼算計着。
白若夏明白,特助這個職位讓別人對她的期望過多,期望她大展拳腳,贏得漂亮,看到她做得不如意時免不了失望和冷眼。
幾乎是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
白若夏不自在的回到酒店,陌生的氣息侵蝕着她的感官,四面八方涌來的孤獨感包裹着她,她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抱着那張對她而言尤爲重要的照片,白若夏望着天花板發了很久的呆。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居然睡了過去。
抹了一把臉,白若夏也沒看是誰的電話,開口就說:“您好,我是白若夏,請問您……”
“……”那邊沉默着。
白若夏奇怪的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心臟憑空的漏掉一拍,如鯁在喉般,她緩緩開口:“什麼事?”
“……”
沈其睿再次沉默了,一夜未曾合過眼的他眉頭因爲電話那端的女人深深的蹙起,俊美的容顏上那雙藍色的瞳孔如同閃耀着的星宿深邃迷人。
電話裡忽然傳來忙音。
那是沈其睿和白若夏在一起這麼久,第一次感到無力和慌亂。
他把手機往副駕駛上一扔,握緊方向盤的手沉穩的撥動着,見後座的人還睡着,沈其睿不耐煩的按了一聲喇叭,神色極淡,“下車!”
晏楚被驚得一個冷噤,膽顫兒的拍了拍身邊的沈其巍,還未拍動第二下便見沈其巍一臉尋常的醒了。
“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你居然就要將我們丟在馬路上不管了,其睿,你這做法不厚道!”沈其巍揉了揉眉心,昨晚喝得太多了。
沈其睿懶得搭理他,降下車窗讓車裡的酒氣散了些,這才沉沉的開口:“她不是什麼別的女人。”是我的女朋友。
晏楚楞了楞,沈其巍卻是率先反應過來,踢了晏楚一腳,斂了身上冷峻的氣勢,沒好氣道:“下車下車!”
沈其睿看着兩人下車,腳用力踩了踩油門。
後面便傳來晏楚殺豬般的叫聲。
“沈其睿!等等!等等啊……還有人沒下車!”
沈其睿黑着臉停下車,他昨晚喝的酒並不多,只是後面這三隻喝斷了片,杜家的人又虎視眈眈的跟他死磕着,直到早上才把監視着他們的車開走,他走不開。白若夏是何時打電話來的,他真的沒有注意到。
酒精誤人。
他覺得荒唐。心裡是隱隱的愧
疚。
一個在國外受過強悍訓練的人,回國了居然失去了警惕性,散漫起來果然誤事,連那點子酒精都可以拿捏他的自控力了。
豪門爾虞我詐的生活,果然還是……不大適合他。
沒幾分鐘,沈毅就被晏楚從加長的黑色轎車後座的椅子下拖了出來。於是,馬路上就那麼站了三個被拋棄的青年,一個比一個長得俊,吸引了不少目光。
某人卻可以帥得忽視一切,理了理髮型,裝作漫不經心的在路邊等車,暗地裡的狗仔們激動的閃着快門。
覺得被拍夠了,沈其巍這才領着人回了沈宅。
沒人發現他低頭坐進車裡時那抹玩味的又有幾分晦暗的笑意。
那意味着,有人要倒黴了。
昨晚不僅誤了沈其睿的事,也讓沈其巍難得地受制於人,難以發作,這口氣,沈家無論如何都是咽不下去的。
沈定坤一早見着沈其巍凌亂的樣子,冷眸一緊,杜佑成這個小輩做人,實在不怎麼厚道。昨天市政那邊藉着此次項目的名義辦了個宴會,實則是那邊的負責人想借此認識認識商場上的青年才俊們,爲自己的女兒物色一個適合的。不過,這是少數人才知道的真相。好巧不巧的,杜佑成被對方相中了。杜佑成眼見項目的事情勝券在握,外帶着還跟市政那邊的人攀了點不一樣的關係,爲難起沈家來便是輕車熟路的事了。沈定坤是老一輩的,在商場上叱吒幾十年,深威厚望在前,杜佑成不敢作怪只能耍陰招,沈定坤一離席,沈其巍就被他纏上了。
糾纏的後果就是,杜佑成和沈其巍都醉得不行,不僅如此,凡是跟着他們兩人的,沒有哪一個能倖免於難。
杜佑成還開着車死盯了沈其巍一夜才走。
項目的事情還沒有完全有了着落,A市的八卦頭條卻成了杜佑成與沈其巍爲政要官員女兒爭風吃醋,拼酒鬥氣……
“爸,你讓我懂得了一個道理!”沈其巍踏進家門歪歪斜斜的倒在沙發上,長臂一揮把領帶甩在一邊。
沈定坤想到早晨的商報頭條,眸光微沉,“什麼道理?”
“薑還是老的辣……”
“那是自然。”
“額不不不……”
“嗯?”沈定坤看着兒子這副樣子,是沒法跟他說正事了。
沈其巍從沙發上站起來,搖搖晃晃的上樓,拋下一句:“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沈定坤臉色一黑,“王媽,給大少爺弄碗醒酒湯!”
比起沈宅的平靜,沈其睿則是有些心亂。
他自問和白若夏在一起對她呵護至極,照顧得體貼入微。兩人的發展,兩人……在感情上似乎沒有什麼進展,但是他是覺得沒有什麼大問題的,生活沒有太多的轟轟烈烈,他們相處倒是很平淡。恰好他喜歡這份平淡,兩人也不黏膩,各自在各自的領域認真的活着,閒下來的時候互相陪伴着,挺好的。
所以白若夏掛斷他電話的那一刻,他其實是有些慍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