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錄像裡,唐成安牽着甜甜穿過斑馬線,之後上了一輛麪包車,恰好有一個身形高大看似保鏢的人下來接過孩子,還拍了拍唐成安的肩頭,一副滿意他行爲的樣子。而孩子似乎不解,小腦袋一直歪來歪去。隨後,車子開走,車牌號竟用了黑色袋子擋住……
整整六個小時,期間四處尋找過,也報了案,此刻看着交警隊的監控錄像,唐輕冬還是覺得渾身發冷,無法冷靜思考。
爲什麼……是真的?
在海城,唐成安能聯絡到的配備保鏢並且能夠以甜甜作爲牽制的人,除了蔣家,還能有誰?
她死死盯着那重複播放的錄像,眼裡的憤恨與悲傷混雜一起。
“輕冬,警方已經在尋人,我也安排人在海城尋找,別擔心……”臨風過去抱住身子顫抖的人兒。
她像是沒有聽見,一路衝出公安局,身影彷彿隨時要衝入那往來的車流之中。
“輕冬!”
在她衝到馬路之時,他猛地將她拽住,將她摟入自己懷中。
“我要回去問我媽,一定要問清楚,他們不能這樣惡作劇……”輕冬眼眶發紅,因爲激動,下意識抓着他的衣服,緊緊拽着:“蔣臨風,一定是他們惡作劇,他們不想我們一起,所以和甜甜一起故意惡作劇……”
“輕冬,你媽不知道甜甜失蹤的事。”臨風抓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拿出她的手機:“她還發微信給你說你爸有事需要先回來,她後天纔回來這裡。”
路燈的光照在兩人身上,他的聲音明明那麼近,輕冬卻覺很虛。
不,怎麼可能是那樣呢,她的孩子一定是跟自己父母聯合起來騙她……
絕對,不該有其他可能!
“我不信!我不信!”輕冬想掙脫出來。
臨風卻是將她往他車子所在位置抱去,“你需要冷靜,輕冬,我已經讓人去找了,你現在需要的是等待消息。我先陪你去吃晚飯……”話落,他頓住,目光哀傷地看着她。
她狠狠咬着他的手臂,目光帶了敵意,眼裡噙淚,眸子裡有憤怒也有哀傷,卻沒有絲毫試圖尋求安慰的柔軟。
彷彿他是仇敵,而非值得依賴與信任的愛人。
“我知道你很難過,沒事,隨便咬。”他依舊抱着她,那麼緊。
夜涼如水,車燈若星,唯有彼此的溫度真實。
一路沉默。
車子抵達別墅區的時候——
“打電話給你奶奶。”
他想抱一直低頭沉默的她下車,突然聽到她這樣說。
輕冬夾雜了哭腔的聲音,卻有凜冽的情緒。
“她近期都在周邊城市忙碌,輕冬,我可以保證不會是……”
“你的保證有用嗎?”輕冬嘴角微勾,凝視他的目光夾雜了懷疑:“她知道我最在意的是誰,蔣臨風,甜甜是我心頭肉,但你和我的想法不同,你……”即使是他父親,但不知實情的你,或多或少還是覺得她是我與其他人的孩子,“並非真的在意我的孩子。”
車窗外偶有車子穿行,臨風依舊彎着身子,保持將她抱到座位的姿勢,一米八幾的人兒,背脊僵直,睫毛微顫,想反駁,卻許久,都沒有回覆一個字。
是啊。
不可否認的,她說的,就是對的。
愛屋及烏也不見得真情實意,他不查孩子的身世,但不表示他真的不介意。
“我不否認,但我的確清楚甜甜對你的意義,所以,一定會找到她,並且讓她平安歸來。”
輕冬恍若未聞,伸手要去拿他的手機。
“這些話,我直接和你家人說好了,海城三大家想尋個人還難麼?可是啊,怎會至今都沒有任何消息呢!唐成安那人根本跑不遠,你說他沒幫手,我怎麼會信啊!”
“現在凌晨三點,輕冬。”
她卻不理會,背過身去,翻找他手機通訊錄。
還沒撥出,他已經將手機拿走。
“我奶奶這時候已經休息了,你打過去也只是許安接聽,輕冬,我並不覺得她們知道這件事……”
“蔣臨風,你要當多久的幫兇?”
“我說了,我不會不希望孩子出事!”
臨風握緊她的手,壓制着怒火,將她橫抱出車外。
輕冬從他懷裡掙脫下來,警惕地後退,抓着的手機已撥給了蔣春。
接聽那刻,她聽到蔣春的聲音,有些鼻音,聽上去是感冒了。
“蔣奶奶,麻煩將甜甜還給我,”輕冬聲音冷硬:“你有什麼不舒服衝我來得了,麻煩不要將自己的惡意放在一個孩子身上!”
“唐輕冬,你大晚上的這樣污衊人,瘋了嗎你?”那端蔣春震怒地反問,大概是真的生氣了,不住地喊許安的名字,大聲說:“許安!讓律師過來!”
“奶奶,她喝多了,您病了好好歇息,我晚點去看您。”
臨風抓着輕冬的手腕,朝手機說道。
他伸手想拿過手機,輕冬卻是擡起手肘撞開他,飛快後退。
臨風猛地上前,很快,輕冬只覺手一沉,只見手機重重摔下,跌在一旁的水窪之中,屏幕很快黑了。
夜風微冷。
“我知道你難過,可我奶奶真的不至於對一個孩子那樣。”
“這種話,從你們蔣家的人嘴裡說出來,我怎麼能信呢?”輕冬嘴角微顫:“包括你,我也是不信的。”
臨風目光劃過一絲絕望,笑得很牽強:“你果然不信我。明天,如果還找不到甜甜,我不再與你見面。”
他剛纔那一下,也不知是否手打疼了,手指都還微微蜷着。
輕冬呆呆望着他的手,鼻翼發酸,卻只是看着他笑:“好,我要見到她平安無事地回來。”
蔣臨風微微握緊手:“青意對我說過你遭受的事,輕冬,我知你恨蔣家,但還是一如之前那樣,希望你將我放在可以信任的位置。……不過顯然,你做不到,而我依舊無法接受這種事實。”
平*朗的人,眼睛裡彷彿有水光,語調聽上去如平常無異卻還是泄露了那些微顫音。
他朝他那車過去,另一邊,有車停下,是陳新禾常開的那輛。
對方下車,喚了聲輕冬,面色有些冷。
輕冬眼裡熱淚滾落。
當事情來了,她才明白,若是牽扯了彼此,她心裡藏着的倒刺,恨不得扎傷那些相關人士。
她愛他,卻也很難相信他。
乘着臨風開車門的瞬間,她倉促擦拭熱淚,聽到熟悉的呼喚,彷彿奔跑太久的人,忽而尋到可以信任的夥伴。
她垂眸,凝望着新禾,聲音蒼涼:
“我有個不爭氣的爸爸,自己也不爭氣地讓孩子缺失了好幾年的父愛……可我好像做錯了,如果你早些知道自己是甜甜的親生父親,一切可能就不一樣了吧?”
樹葉隨風沙沙地吹起,定格了兩個高挑的身影。
新禾嘴角的笑漸漸僵住,微微別開頭,睫毛垂下的影,覆住眼底些許落寞、些許釋然,再擡眸時候,已恢復如常情緒。
而蔣臨風瞪大眼,似幻聽,目光迷茫,轉身,望着站在樹葉陰影處的輕冬,聲音乾澀地問:“什麼意思?”
輕冬沒有吭聲,在新禾過來拉過自己時候,下意識伸手。
“我不信!”臨風擋在二人之間,緊緊扣着輕冬的手:“即使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他!”
“蔣臨風,信與不信是你的事,但對我們來說,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