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放心讓她就這樣跟陸東庭在一起?”
蘇窈本來要推門而入的腳步就這樣頓在門口,手握住門把,鬼使神差的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條件反射的想要知道接下來的內容。
蕭宋離說:“我尊重她的決定。”
他話不多,聊起天來,也鮮少說什麼長篇大論,草草幾字簡明扼要。
“以我來看吧……”齊宗臨尋常語調中帶着一抹深思,半晌才接着繼續說:“這兩個人遲早出亂子。償”
蕭宋離挑眉,“怎麼說?”
“蘇窈一開始就只是想拿到股份,爲了結婚而結婚,先不論有沒有感情,我是後來才知道,她還根本不瞭解當年的事。攖”
蘇窈聽到這裡,手心浸出汗來,她不瞭解什麼事?
“之前我在想,那麼多人,蘇窈怎麼就一定要嫁給陸東庭?我還猜她可能是對蕭家發生的事記仇,故意尋陸東庭不痛快,但是後來偶然發現,她以爲陸東庭當年只是趁火打劫搶了蕭家幾樁關鍵的生意,而且她根本沒有心存報復的那個意思,那你說她是爲了什麼,膽子忒大的往陸東庭頭上拔毛?”
蘇窈只覺得手心滑膩而冰涼,門把手被她的冷汗打溼,摸起來像是黏糊糊的響尾蛇的身子,她從愣神中恍然清醒過來,只覺得背脊發麻,一下子鬆開了手。
齊宗臨的話信息量太大,她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蘇窈沒有再聽,轉身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走廊的牆壁上掛着各種抽象、寫實等風格的油畫,色彩明麗而張揚,與廊上幾何圖案的水晶照明燈交相輝映,兩種風格碰撞出別緻的視覺效果。
從這家餐廳的格調來看,是齊宗臨喜歡的風格,蕭宋離也有好些年沒回國了,對這種餐廳研究得也不多,那便應該是齊宗臨向他推薦的。
蘇窈心裡想着去洗手間,卻像是漫無目的的在走,一遇見轉角就往右手邊走去。
又是一個轉彎之後,蘇窈視線在自己的腳尖上,一時不注意,竟然撞到了人,蘇窈有些抱歉的說:“不好意思……”
蘇窈一擡頭,什麼繁複而難解的心情在這一瞬間,都變成了震驚和疑惑。
站在她面前穿着黑色長裙的女人,是唐稚念。
而她身後站着一個四十來歲的斯文男人,帶着一副無框眼鏡,從穿着和舉止看得出身價不俗,只是那手,扶着唐稚唸的腰,目光溫柔的詢問:“沒事吧?”
唐稚念不徐不疾的笑了笑,“沒事。”
這纔看向還搞不懂情況的蘇窈:“蘇小姐,你沒事吧?”
若不是她這聲蘇小姐提醒她二人見過,蘇窈還以爲自己認錯了人,唐稚念不是跟江御笙……
蘇窈心裡雖疑惑,臉上卻不露山水,淡淡道:“我沒事。”
“那就好,我先走。”唐稚念笑容很淺的說。
蘇窈點點頭,復又看了一眼她的臉,唐稚念真是一個很美的女人——不可方物——應該是貼切的,線條立體的臉上掛着似真似假的輕慢笑容,一雙脈脈含情的深邃桃花眼,即便妝很淡,眉梢處的輕輕一筆便已勾勒出婉轉風情,一身黑裙,身姿婀娜,有種暗黑系的嫵媚。
唐稚念跟身側的男人親密走開,留下淡淡玫瑰香。
“姐?”
身後傳來熟悉低沉的喚聲,蘇窈應聲回頭,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蕭宋離,一身黑色襯衫與黑色西裝褲,很是有冷厲的味道。
“走錯了?”蕭宋離問。
蘇窈順杆往下爬,“是的,服務生告訴我包廂號,但是我沒找到。”
“在裡面,走吧。”蕭宋離轉身在前面帶路,蘇窈不緊不慢跟上他,順便打量了一下自己現在的位置,發現她剛剛上樓的時候就經過了這裡……
蘇窈跟蕭宋離到達包廂的時候,齊宗臨這個手遊狂魔正在拿着手機玩遊戲,看見蘇窈時挑了挑眉,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身正統西裝下簡直就是一副看似正經溫和實則陰狠的靈魂。
“你怎麼這麼晚纔來?”齊宗臨看着她問。
蘇窈總覺得他眼裡有種意味深長的味道,具體又說不上來。
蘇窈,“上來之後迷路了,沒找着地方。”
“這麼大點地方你也能迷路,”齊宗臨調笑。
蘇窈斜了他一眼便沒再說話。
她後來才知道,蕭宋離暫時把在蘇氏的股份交給齊宗臨打理,他要回美國那邊。
蘇窈知道他有入股某金融投資公司,蘇窈不是一次問過,他到底是哪裡來的那麼多錢可以在上市公司中參股,送她的新婚禮物,隨隨便便上百萬。
但是蕭宋離始終都是輕描淡寫的回答:“賺的。”
蘇窈想起之前他被移民局扣押的事,蘇淮生說他跟黑幫有往來,黑白之事,向來混淆難分,雖然知道許多企業、商人跟黑幫或多或少都有些聯繫,但是一旦沾了黑,想洗白就很難,被黑幫尋仇,破產甚至身亡的大佬也不少。
蘇窈說再多,他只是緘默,用同樣的話讓她安心——都是正當的,你別擔心那麼多。
蘇窈便不好再多問。
剛纔吃過飯,蕭宋離接到電話,臨時有事要離開,三人便一起出去。
蕭宋離和齊宗臨都喝了點小酒,蕭宋離有車來接,而齊宗臨便要叫代駕。
蕭宋離步履匆匆,上了車之後就離開了,蘇窈和齊宗臨站在餐廳門外,齊宗臨要打電話叫代駕。
蘇窈打斷他:“齊律師,有時間說兩句嗎?”
齊宗臨愣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將手機從耳畔拿開,眯縫着眼淡淡問她:“有事?”
“有事。”
齊宗臨環視了一眼這裡的露天停車場,十月底的天氣已是深秋,晚上氣溫驟降,總還要刮點大風,便是浸骨的冷,街道上滿是喧譁的車鳴,亮眼車燈閃爍不停,風馳而過,颳起陣陣呼嘯。
蘇窈穿着棕色麂皮平底短靴和牛仔褲,帝國藍的收腰羊絨風衣,齊宗臨眸色突然深了深。
“去那兒吧。”齊宗臨指了指餐廳隔壁的咖啡廳。
夜還不算深,咖啡廳里人還很多,蘇窈和齊宗臨選了個靠窗的角落位置。
齊宗臨招來服務生,自己點了杯濃咖啡,又問蘇窈:“你要什麼味道的?”
“我不喝咖啡。”
齊宗臨挑挑眉,“柳橙汁?”
蘇窈想了想那股酸甜的味道,胃裡也不是那麼難受了,便說道:“行。”
服務生一走,齊宗臨便立刻進入了正題:“說吧,想談什麼?”
他散漫的靠在卡座上,彷彿天大的事也跟他沒關係,蘇窈想可能是當律師太久,見多了人情冷暖,難免冷漠了些。
蘇窈也不刻意迂迴,她把玩了一下放在面前的手機,挺平靜的望着齊宗臨:“你今天說的……‘我以爲陸東庭只是趁火打劫了蕭家幾樁生意’是什麼意思?”
齊宗臨面色沒什麼異常,彷彿蘇窈會這麼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笑了笑,“你果然聽到了。”
在包廂裡的時候,他坐的位置比較靠門這邊,當時蘇窈走開的時候,他聽見了腳步聲,轉頭去看,原本虛掩成縫的門,被推開了許多。
當時他就想應該有誰來過。
後來蕭宋離帶回來‘找不到包廂’的蘇窈,他就在懷疑了。
包廂序號都是一一排好的,估計方向感爲零和不認識阿拉伯數字這兩種情況並存,纔會出現找不到的情況。
“想聽你解釋一下。”
齊宗臨不甚在意的笑笑,“這不應該讓我解釋,而是讓陸東庭吧?”
蘇窈看了一眼他悠閒的神態,斂眉輕笑:“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既然你知道事情原委,也知道我不可能去質問陸東庭,何必再跟我拿喬?”
“蘇窈,你探人口風的態度有問題啊。”齊宗臨故作不悅的說。
服務生將飲料上桌,蘇窈笑容淡了些,捧着那杯橙汁抿了一口,嗓音輕柔淡靜的直接問:“你說,除了我知道的,陸東庭還做了什麼來着?”
齊宗臨看了她一眼,“你確定你想知道?”
蘇窈沒說話,眼神卻很堅決。
“我怕你知道了會影響你們婚姻和諧,那我豈不是成了罪人。”
“那如果我委託你幫我擬定離婚協議書呢?”
齊宗臨猛地看向她,蘇窈這句話,完全是他始料未及的,“你想離婚?”
---題外話---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