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夕陽

“小甜甜,你沒事?”李衛東長長吁了口氣,有些生氣的說:“一大清早你到處亂跑什麼啊,怎麼也不招呼我一聲?”

沈甜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跟前,皺了皺鼻子做個可愛的鬼臉,說:“人家採花嘛,想把我們的新房佈置的更漂亮一點。哥,你看這花好不好看?”

一邊說着一邊獻寶似的把手裡的花束晃了晃,都是些不知名的野花,雖然開的不似名花那般豔麗,卻顯然經過小甜甜的細心搭配,赤橙黃綠錯落紛呈倒也蠻漂亮的。

李衛東哪有心思賞花,只是看沈甜滿開心的樣子有些奇怪,忍不住說:“那個,昨晚我說的話,沒惹你生氣?”

沈甜垂下頭看着手裡的花,沉默了一下才說:“爲什麼要生氣呢?本來這也不是我們的錯,要怪就怪那個袁先生,他太壞了,該死!”

“真的?”李衛東仔細看看沈甜的神情,倒也不像是隨口敷衍,就小心翼翼的說:“那我跟你說的那件事……”

“我答應你。”沈甜擡起頭,看着李衛東的眼睛說:“哥,我說過的,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我們還有一天半的時間,既然改變不了結果,就別再想這些煩心事了好麼?剩下的時間我想快快樂樂的度過,只有我們兩個。”

看她答應的鄭重其事,李衛東心裡一塊石頭纔算落了地,笑着握住她的小手,說:“不想了,什麼都不想了,剩下的時間你做主。”

小甜甜這纔開心起來,說:“哥哥你等我一下。”飛跑進小木屋把花插好,又跑出來拽着李衛東的手說:“跟我來,帶你去個好地方。”

沿着湖畔一直向左走,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穿行十多分鐘,漸漸傳來淙淙的水響。李衛東側過頭聽了聽,說:“前面是條河嗎?”

沈甜歪着小腦袋說:“先不告訴你,一會到了你就知道了。哥,你先閉上眼睛。”

李衛東聽話的閉上眼睛,沈甜卻又不放心,用手帕把他眼睛矇住。拉着他再往前走出一段,水聲越來越響了,嘩啦啦的清脆悅耳,沈甜拉着他爬上一塊大石,說:“好了,就是這裡啦!”

解開手帕,李衛東一睜開眼睛,不由得脫口讚了一聲:“好漂亮!”原來這裡卻是聖山腳下,一條小溪從山上歡快流下,躍過一塊三四米高的花崗岩,水珠傾瀉落下,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瀑布。這溪水應該是雪山積雪融化匯成,常年流淌,在瀑布下方衝出一座水潭,潭水清澈見底,甚至能看到一羣羣的小魚在水中嬉戲。

潭水蜿蜒向南,流入湖泊之中,這裡應該就是聖水湖的源頭。潭邊草地上,盛開着大片大片的鮮花,五顏六色爭奇鬥豔,美不勝收。舉頭仰望,依稀看到皚皚的雪山穹頂,似乎與天相接,幾朵白雲悠然飄過,恍如人間仙境。置身於這樣的詩情畫境之中,讓人連心胸都爲之一暢。

“這裡很美吧?好像童話一樣。”沈甜摟着李衛東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眼神微微有些迷離,呢喃着說,“我一直夢想能有這樣一個地方,跟哥哥在一起,只有我們兩個,哪怕只安靜的呆上一天,也幸福死了。你看,我的願望實現啦,果然只有我們兩個,也果然只有一天……”

淡淡的語氣中是一種淡淡的傷感,李衛東低頭看着她那張美麗而又透着些孩子氣的臉,禁不住鼻子就是一陣發酸。是啊,這丫頭的願望是如此的簡單,可自己竟一直都沒有真正關心過她的感受,連這小小的心願都沒能爲她做到!而此刻即使再多的懊悔,卻已然沒有彌補的機會了。李衛東啊李衛東,你還好意思口口聲聲多麼喜歡多麼疼愛,好意思做她的哥哥麼!

“小甜甜,我,我……對不起!”

“幹嘛,不是說了不許你說對不起的麼?”沈甜像只抱抱熊一樣用力抱緊李衛東,頭埋在他胸前,輕聲說:“哥,我從來都沒怪過你什麼,你對我的好,我知道。我只是很想能跟你在一起多一點,再多一點。我們只有最後一天了,每一秒都不要浪費,我們誰都不要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好不好?”

李衛東感覺眼淚就在眼眶裡滾來滾去,連忙擡頭望天,長長舒了口氣,好一會才說:“好。”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相擁,天地間一片安靜。沈甜雖然早就停止了快速發育,不過這半年來長的還是明顯比同齡的孩子要快一些,站着的時候額頭已經可以抵到李衛東的下巴,幾根髮絲調皮的在他鼻子底下蹭來蹭去,癢癢的。

就這樣抱着站了一會,沈甜忽然挺了挺肚皮,又擡頭瞄了李衛東一眼,羊脂般的臉蛋兒紅了一紅,低聲說:“哥,這樣子……你會難受嗎?”

李衛東楞了一下,說:“難受什麼?”

沈甜吃吃的笑了起來,說:“你上次親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抱着我。恩,你哪裡……硬硬的……”

李衛東老臉騰的就紅了,連忙分辨說:“瞎扯,沒有的事!”腦子裡卻不可遏止的想起了那次跟她親嘴的樣子,一向自詡爲情場老手的他竟給這個未成年的小丫頭親的神魂顛倒的,確實很丟臉。只是混世遊戲裡面沒有關於叉叉圈圈這方面的設定,不然給她一勾搭,多半還要在糗一次。

沈甜皺着鼻子說:“羞哦,這麼大了還說謊,哈哈!”接着又鬆開手臂,像個過來人似的一本正經的說:“不逗你了,不然你心裡想了,遊戲裡面又不能……不能那樣,多難受。”

李衛東一陣瀑布汗,忍不住說:“你纔多大點兒啊,怎麼什麼都懂,誰教你的?”

沈甜撇撇嘴說:“切,你電腦裡面有那麼多動作片,還要別人教嗎!”

“我倒……”

四月春風,正是山花爛漫的季節,雖然都是些不知名的野花,但奼紫嫣紅連成了片,美的如畫如醉。沈甜蹦蹦跳跳的採來一大捧野花,李衛東就坐在水潭邊給她編成一個漂亮的花冠,戴在頭上,花朵襯着她美麗而天真無邪的臉龐,彷彿一幅渾然天成的工筆畫,明媚絕倫。

沈甜脫去鞋襪,赤着白生生的腳丫探進潭水中,成羣的小魚便紛紛游過來,在她腳上啄來啄去。春日的陽光照耀下,讓人有種格外的慵懶,沈甜枕着李衛東的腿,很是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李衛東說:“困了嗎?困了就睡一會兒,哥哥哪也不去,就這樣抱着你好不好?”

沈甜微閉着眼睛點了點頭,但馬上又睜開眼,搖頭說:“不行,不能睡。我要看着你,捨不得睡。”

李衛東再也忍不住,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連忙背過臉去。

沈甜進入遊戲到現在,幾乎都沒有合過眼,雖然經過聖泉的洗禮擁有了強大的精神加成,時間久了難免也會疲倦。下午的時候李衛東想帶她回小木屋休息一下,她卻說什麼都不肯,興致勃勃的拉着李衛東爬雪山,想要到聖山之巔去看日落。李衛東不忍違拗,只好牽起她的手向雪山進發。

雪山很高,而且山勢很陡峭,爬到一半的時候,開始漸漸有冰雪覆蓋着凍死的草莖,滑腳難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混世遊戲中沒有溫度設定,雖然擡頭望去盡是冰雪,兩人穿的也很單薄,卻並不覺得冷。

三個多小時之後,李衛東終於半拖半抱的把沈甜弄到了山頂。時間趕得剛剛好,夕陽正從天邊墜下,霞光晚照,將天地間燒的紅通通的,一團團火燒雲從地平線噴薄涌起,層層疊疊平鋪過來,彷彿一片奔騰燃燒的火海。

站在山巔,極目長舒,連綿起伏的羣山盡被晚霞染上一層淡淡的金紅,雄渾之中卻又透出一抹揮之不去的滄桑。偶爾有晚歸的鳥兒從天空中劃過,留下寂寞的身影,似乎不甘心光明的消逝,徒勞的揮動着翅膀想追逐落日而去。

“哥,夕陽好美。”沈甜嬌小的身體縮在李衛東懷裡,怔怔的望着天邊,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看日落了吧,明天這個時候,我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哥,我們說好不要去想那些難過的事,可是……可是我現在真的好想哭。”

聲音輕輕柔柔好像夢囈,李衛東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只有默默摟緊她纖弱的肩膀。沈甜漂亮的大眼睛裡霧氣越來越濃,卻仍竭力忍着,笑了笑說:“哥,小甜甜還是太笨了,會那麼多法術,卻不能讓時間停下來。我……好想好想讓太陽停在那裡,爲什麼它一定要落下去?我只想跟哥哥在一起,爲什麼就不能讓我的快樂多一點……”

夕陽似乎聽到了她的挽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跳動了一下,卻還是沒能停下腳步,緩緩沉入地平線。火紅的天際剎那間黯淡下來,沈甜眼淚唰的涌出,哭着說:“哥,太陽沒了,太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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