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盎然,渭州府城的大街小巷充斥着高高低低的叫喊聲。
就在城中大街的一側,老字號酒樓松鶴樓內也是人聲鼎沸,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松鶴樓內是上百年的老字號,內有兩項絕妙的手藝是其他酒樓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一是“松鶴延年酒”,用獨有的清冽甘泉釀出一等一的好酒,在配置以松子、鶴羽等獨有秘方,叫人喝了身輕如燕,當真有就此年輕許多歲,延年益壽的感覺。
再一個就是“紅酥烤肉”。用棍棒將厚實的鮮肉捶打鬆了,上面蓋上一層細針一樣的松針,將這些松針都密密麻麻均勻地刺入那肉中,用上獨有的醃料在低溫處醃製一天一夜。取出松針,整塊鮮肉帶上醃料味道和松針獨有的清香,偏偏這一塊肉到現在還是保存完整,放在松木升起的火上烤好,送上客人桌去。
這烤好的“紅酥烤肉”紅酥嬌脆,咬一口,叫人恨不得連舌頭都吞進去,實在是天下少有的美味。
松鶴樓共有三樓:一樓是平民百姓和一些自修武者,二樓是一些自重身份的富商和武者,到了三樓,一來花費頗多,二來閒雜人等也多有自知之明,不管請以上去,因此則基本都是渭州府的那些家族內的人士纔在這裡來往。
今日,左家的小公子便約了幾名其餘家族的公子在這三樓上飲酒說話。
雖然左二郎的喪事纔過去沒有多久,但是這位被壓抑久了的左家小公子顯然已經將自己的哥哥忘了個一乾二淨。
“左公子,恭喜啊!左二郎如今一去,你可就就能夠成爲左家家主了!”一個公子端起酒杯哈哈笑着說道。
左家的小公子喜得眉開眼笑,也端起了一杯酒喝了,這才說道:“要說恭喜,於公子纔要恭喜纔對,我家畢竟還有個老大,說不定還有些懸念,於公子卻是託那個灰袍小子的福,直接確定了家中繼承人的身份!”
那於家公子笑道:“左公子,整個渭州府誰不知道你們家那位老大是什麼性子?整天寬厚仁慈,武道修爲又不行,連下人也瞧不起他,這左家家主的位置還不是早晚都是你的?要我說,我們算是同喜纔對!”
左家小公子哈哈大笑,再度端起杯來,一桌人都連忙舉杯,一杯喝下,都笑的頗爲開心。
“要說這灰袍小子也是個妙人……”
左家小公子放下酒杯,笑着說道,“出手將左二郎、王家的還有你們於家、張家的人殺了,那時候有衝突也就罷了,怎麼現在還不肯放過王家?又是去王家寶庫,又是殺了王夫人、王家小姐……那王家的小姐可是個美人兒,這樣殺了還真是可惜。”
在座另一位公子開口道:“我猜這灰袍小子應該是恨上了王家的,他擁有堪比先天的實力,卻被王家的小子那樣算計,還想着用‘十丈紅塵’削去他的修爲。若是一個先天高手這樣被一個小家族算計,自然也是要想辦法將對方滅族……”
左家小公子搖頭道:“王家可不是小家族,那灰袍小子也並非真正的先天高手,這時候王家的五名先天高手想必早已經枕戈待旦,只等那小子一露面,就要以雷霆之勢圍殺他!”
於家公子微笑道:“那灰袍小子怕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怎麼也不會出手了。大家都說這小子背後有大勢力,你們左家的譚供奉還說這小子可能是來自咱們大齊國的國都臨淄……這件事情可靠麼?”
“未必,據我爺爺說,這件事情最好到此爲止,不要再鬧大了。若是臨淄的大家族還好說些,若是天台山上的人——”
左家小公子說到這裡,像是被嘴裡的“天台山”三個字嚇住了一般,再也不說下去。
而其他公子也都身軀一顫,顯然有着同樣的表現。
“難道他竟會是天台山的人……”於家公子震驚地說道。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住了口,甚至就連不遠處正在拿着酒壺獨酌的粗豪漢子都放下了酒杯,似乎也在細細品味“天台山”三個字給人帶來的震撼。
就在這時候,樓下傳來一聲高亢地聲音:“呔!人都說金玉良緣,我只念着肚子空空,別人有飯我卻無,半夜三更醒來,餓得難受!”
樓下衆人發出一陣鬨笑聲,那聲音便又道:“今日給大家夥兒說說這渭州府發生的事情,卻說那灰袍人,實在是武道修爲極強,一日之間擊敗先天高手三名,端的是厲害!怎見得,我一說你們就懂了……”
原來是個說書的,唸了個順口溜一般的定場號子,在樓下說起了書,正好將那灰袍人的事情編成了口頭書場。
這說書人的聲音響亮,直達三樓,叫幾名公子都聽得暗暗皺眉。
左家小公子不滿地說道:“這混賬東西,那灰袍小子不過是僥倖勝了一個先天前期的武者罷了,怎麼敢替這灰袍小子胡亂吹噓?”
於家公子見此情形,心知討好這小公子的機會來了——他於家本來就比左家相差太多,他死去哥哥便是討好左二郎而死,他此時討好左家小公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冷冷一笑,於家公子揮手叫來一名護衛:“去,叫那個多嘴多舌的以後再也不能賣弄他的舌頭!”
那護衛點點頭,連忙轉身下樓去了。
不過,那護衛的腳步聲還沒消失,下面的聲音便戛然而止,連喧鬧的聲音也一併消失了。
左家小公子怔了一下,笑道:“這人倒是識趣,居然不說了——於公子,叫你那名護衛看看下面怎麼回事,怎麼連個喘氣的都沒了?順便再來一罈‘松鶴延年’。”
於公子連忙起身,叫住了那下樓的護衛,吩咐了幾聲。
那護衛便急匆匆地下樓去了。
忽地,腳步聲戛然而止,一個更加沉穩的腳步聲衝樓梯上響了起來。
松鶴樓一樓二樓的人忽地譁然,一窩蜂地跑出松鶴樓去。
然而,就是這樣的喧鬧,依舊遮掩不住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這樣的腳步聲直達三樓幾位公子的耳中,叫他們的心臟隨着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地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