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賜記得,秦亦主動找自己合作,是在數月前的d城,一個很孤單的夜晚。
那時夏天和樂慕炎正式交往有一陣子了,因爲圈子不大的關係,他又好湊熱鬧,每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兩人總是形影不離,尤其時時交錯的十指,很能惹方天賜眼紅。
醋和嫉妒全寫在俊俏的小白臉上。
陸清澤壞得緊,在他耳邊添油加醋,評價他們感情是:算不上如膠似漆的粘稠,卻來得順其自然,這樣的開始,很容易走進婚姻殿堂,一不小心就白頭到老。
去他大爺的婚姻殿堂!
哪兒來那麼多‘一不小心’?
縱是和夏天分手許久,彼此的聯繫沒斷過,關注沒斷過,他在d城,她在t市,隔着上千公里的距離,從不擔心t市有人能把他的牆角給撬動了。
換言之,他一直都覺得夏天是自己的。
分手?說笑呢。
誰知道這次不一樣,她是真的不要他了,電話照接,問候照收,玩笑照開,就是再不沾半個‘情’字。
他隱約有了意識,還沒來得及殺過去,聽說蘇熠晨來了。
大喜!
夏天肯定也會來,他洗心革面,守株待兔!
誰知道,早就不一樣。
他還沒來得及使出最經典的浪漫鋪陳、單膝跪地、玫瑰獻上,求原諒的招數。
夏天已然站在樂慕炎的身旁,十指緊扣。
方天賜實在想不明白,情敵居然和自己在一座城!就在他眼皮底下,把他心尖兒上的寶貝拿走了,連個招呼都不大。
那歌怎麼唱的來着?沒有一點點防備!
最要命的是,他對電腦方面通曉不多,單比這點,輸得徹底。
除了喝悶酒,能怎樣呢?
於是秦亦就在那個夜晚出現了,一身黑衣,氣質比往常瞧着更加陰鬱,沒表情的揶揄他,“既然捨不得,追回來不就好了?在這裡喝悶酒,有什麼意思?”
方天賜意外完了,不可思議的瞪眼,本想回罵過去,半醉的腦子始終記得眼前的人話少暴力拳頭硬,跟他較勁沒意思。
要說談心……
恕他想象無能。
罵話和實話,統統咽回肚子裡,轉過來自斟自飲,懶得搭理。
秦亦站在原地定了定,走到他身邊坐下,沒喝酒,只管掏出煙來,旁若無人的抽。
兩人各自沉默了好一會兒,彷彿壓根不認識,又過了許久,方天賜沉不住了,捏着酒杯,側身來道:“有事就說,還指望我和你促膝長談,當閨蜜不成?”
他心情不好,口氣也衝,那分鐘約莫脾氣上來了,覺得打一架發泄也好,只真的打起來,應該是他捱揍的多吧。
飄忽又清晰的神思還抽得出一絲絲空隙,在夾縫裡希翼:若被秦亦打成重傷,夏天會心疼麼?
哎呦我去,要點兒臉行麼,男人的尊嚴都丟光了!
“合作,願麼?”秦亦問得淡,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不過,稍微對他有幾分瞭解的人都知道,秦小公子能主動跟你搭話,已經是給了天大的臉面。
他擡手把含在脣瓣的煙取下,夾在修長的指尖,青煙在他說話時從形狀好看的口鼻裡自若的流淌出來,籠了他清俏的五官,蠱惑得很。
方天賜被那陣煙霧扎得眼睛痛,手在臉前拂了兩下,“怎麼合作?”純粹好奇心作祟。
他愛玩,衆人皆知。
刺激的,出格的,不要臉的,往死裡敗家的……隨便怎麼樣都好。
關鍵是得引起他的興趣,讓他覺得有意思。
眼下,秦亦能主動開口,他就覺得很有意思!
“我幫取代蘇熠晨的首富之位,你替我做幾件事。”秦亦態度的清貴已然到了令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換個人說這話,方天賜肯定撈起袖子直接動手了。
與前任複合無望,他多難受啊!還拿這些天方夜譚的破事來消遣他,吃飽了撐的!
見方天賜滿着酒氣的脣齒半開着,拿不準的模樣,秦亦夾着煙的手移到身側輕彈菸灰,又補了一句,“鬧人命的事兒跟你無關,你只管把我哥鉗制住就行了,願麼?”
彷彿應一句‘願’,這事兒百分百就成了!
方天賜僵着臉乾笑,確定來人是認真的。
“會出人命麼?”他貼着關鍵點問。
秦亦沉暗的眸色停了下,疑似思索,“不知,有也沒法兒。”
也就是說,就算會,也要把該做的事做完。
方天賜雲裡霧中的看着他,終於還的問出來,“爲的什麼?我總不能平白無故給你利用一場吧?”
對付蘇熠晨,這就刁鑽了,何況蘇熠晨身邊還有個聶靳雲。
一般點兒的人,拿不下來,不單要家世背景雄厚,腦子還得存着幾分靈活。
陸清澤有能力卻不好控制,他方家舉世聞名的敗家子就不一樣了,膽大任性,妄爲慣了。
“平白無故?”秦亦不解,難道剛纔說得不夠清楚?
方天賜笑着喝酒,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稀罕t市首富?”他要樂意,分分鐘把d城先鬧得天翻地覆。
第一支菸抽完,秦亦示意酒保給自己倒杯酒,惜字如金,“t市有夏天。”
“因爲有夏天,我把蘇熠晨取而代之,彰顯能力,挽回不了她,也能向她做個自我證明?”酒保剛在秦亦面前擺了一隻乾淨的空杯,方天賜橫出手將杯口擋住,神色正了幾分,“就爲這,我去和蘇熠晨爭?”
“你怕?”秦亦斜眼看他,散漫的語調裡夾着挑釁。
方天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嚯地笑了。
他怕?
他是誰?
收回手,讓酒保倒酒,方天賜身形恢復原有的姿態,昂着頭顱想入非非,t市,首富,王座……
秦亦一氣把喝光口感辛辣的龍舌蘭,默然間最後問:“何時動身?”
全當合作達成。
方天賜忽然道:“你知道嗎?夏天和樂慕炎在一起的時候,眼色裡有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安心。”
秦亦不可能知道。
這一點,只有方天賜先天察覺,好怕夏天都無意識。
晃動着酒杯,漫不經心的望着裡面所剩無幾的酒液,他又問:“你覺得我那麼做了,與她重修舊好的機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