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先生……”
張醫生驚呼一聲,就從牀沿上起了身。
這才說好不要讓這個男人知道呢,男人自己就來了,且一眼就看見了宋溪背上的傷口。張醫生的內心是崩潰的。
宋溪此刻的心情也差不多,不過還記得手忙腳亂地去扯衣服胡亂裹。
“五叔,你……你不是今晚要開會,不回來的嗎?”
“開完了。”容澤冷着臉,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手忙腳亂的宋溪。
他抓緊時間忙完了,緊趕慢趕地回來,沒想到就在門外聽見了這麼一番話。
宋溪紅着臉歪坐在牀上,一隻手揪着自己的衣領防止走光。
容澤轉頭看向略有些抖的張醫生:“怎麼樣了?”
張醫生呆住了。她以爲容澤第一句話或許是“你以後不要來了”,也可能是“你不適合吃這碗飯”,卻萬萬沒想到是這一句。
容澤有些不耐煩地皺眉,“問你話!”
張醫生語速飛快道:“回先生,小姐這兩天雖然沒有注意保養,導致傷口化膿。不過好在傷口面積小,只要以後按時上藥,很快能痊癒的!”
容澤一怔。“這麼說也沒有感染的危險了?”
張醫生如實道:“這一點請先生放心。小姐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話音剛落,宋溪發現容澤的嘴角,已經不如剛纔那麼下掛了。雖然這個變化很細微,弧度也很小,但她知道,他已經沒有那麼生氣了。
容澤終於把心放回了肚子裡。而後他掃了一眼牀頭櫃上的東西。“那是什麼?”
張醫生從上如流地一一介紹:“這是消毒棉籤,這是消炎藥膏,這是祛疤藥膏……”
全部聽完一遍之後,容澤淡淡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張醫生看了一眼宋溪,宋溪剛剛還哭唧唧地賣萌呢,這會兒嚇得簡直如一隻受驚的兔子,團成一團,完全不能指望她說話。
張醫生只能硬着頭皮道:“先生,我還沒上完藥。”
容澤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帶,只吐了兩個字:“出去。”
張醫生心花怒放,太好了,竟然就這麼被放過了。同時也爲宋溪點蠟,不過,她這蠟點的並不是很走心——從她抱了醫箱、掃了外套、衝出房間還順手關上了門總共只用了三秒半可見一斑。
宋溪眨了眨眼,試探道:“五叔,那……我去洗臉了哦……”
她言下之意是,我去洗臉刷牙,準備睡覺覺,五叔晚安,出門請記得幫我關門。
容澤剛好點兒的臉色頓時又黑了回去,她就這麼期待他走?
“脫衣服,趴好!”容澤皺眉道。
宋溪小白兔傻眼了,啥?脫衣服,趴好?!
她愣了兩三秒,頓時從臉紅到了脖子根,這這這……
容澤一看她這樣子,頓時明白她想歪了。他清咳了一聲道:“不是還沒上完藥麼。”
“啊?哦!”
原來,原來五叔是要給她上藥。
可恍然完了,宋溪腦內就陷入了彈幕狀:“臥槽臥槽臥槽五叔竟然要給我上藥”、“他明明對我身體接觸這事兒還是很顧忌的”、“天哪天哪他是不是喜歡我”、“他怎麼可能喜歡我”、“可是他要給光溜溜的我上藥”、“那大概是長輩對小輩的愛護”……
然後,宋白兔的腦內劇場就當機了。
容澤看着完全傻眼的小姑娘。有些無奈地放下手中的膏藥,徑直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從宋溪手中接過了她抓着的衣領。然後略微鬆了一個指頭。道:“擡手。”
宋溪彷彿被魔咒控制了一般,乖乖照做。
這白襯衣本就如一件抹胸一般隨意圍在什麼都沒穿的宋溪身上。她這一擡手。容澤輕鬆將有釦子的那一邊轉到了背面。
不過,因爲宋溪正對着容澤,所以當他轉完了宋溪的衣服之後,宋溪也被他單手環在了懷中。
她身上淡淡暖暖的甜香夾裹着藥香糾纏着侵襲而上。容澤極力剋制,才做到了目不斜視。
小姑娘彷彿被嚇到了,略有些小抖,低着頭,耳垂都是通紅通紅的,而纖白又袖長的後頸,一路往下延伸……
只一眼,容澤就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抓着她衣領的手指有些發燙。
他聽到了劇烈的心跳聲。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宋溪的。
“五叔……”
宋白兔顫巍巍地叫了一聲後,容澤回神,握着她衣服的右手往外提了提,小姑娘措不及防,被帶地往後倒去。
容澤擔心她壓到傷口,趕緊出手去撈。
可這一撈,大概是有些用力過猛,小姑娘整個人都跌進了他懷中。
香香軟軟的一團。
宋溪驚呼一聲要推開他,卻發現容澤收在腰上的手挺緊,而扯着她衣領的手也沒鬆,所以就算她不推,也能很快分離上半身。
容澤眸色沉沉,幽幽道:“好好躺,別毛手毛腳的。”
宋溪無辜極了。明明是五叔你不好啊,也不打聲招呼忽然就往外提的說……
然而她有膽兒腹誹,卻沒膽兒說。
只能委委屈屈地配合他的動作,心如鹿撞地趴好。
容澤並沒有急着給她上藥,而是拉着衣服,一顆釦子一顆釦子地扣好,彷彿有無盡的耐心。直扣到領口的倒數第三顆,發現還是很鬆垮。
容澤微微皺眉,怎麼這麼瘦。
“你要多吃一點。”他如是命令。
宋溪有些跟不上五叔的腦回路。剛茫茫然地“哦”了一聲,就結結實實地“嘶”一聲倒抽冷氣。
容澤開始上藥了。
“很疼?”容澤微微皺眉。幽深的眸子裡其實流露出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濃烈關切和憂心。
然而,宋溪趴在枕頭上,看不見,她只覺得容澤的語氣有些僵硬。
宋溪想起容澤剛進來那會兒的黑臉程度,吞吞口水道:“也……也沒有那麼疼啦。我沒什麼的,都怪我自己不注意,以後我會改。”頓了頓又道:“不疼,其實一點兒也不疼。”
“閉嘴!”容澤一點都不想聽這種不用戳都能破的謊話。
心中又有些鬱悶她明明能和那醫生撒嬌賣萌,卻要對自己故作堅強。這一認知,叫他很不高興。
聽到他呵斥,宋溪嚇得一哆嗦,恨不得整個人都埋進枕頭裡。
容澤差點被她這一秒鐘表演兔子變鴕鳥的絕技逗笑,心情略微好轉點。上藥的手也放的越發輕柔。
化膿的傷口清理起來並不容易,消毒水消毒的時候,疼痛是必然的,張醫生只做了一般,容澤接手另一半,縱然他動作再輕柔,宋溪也疼地雙肩微顫。
但是小姑娘卻是硬生生挺着沒再哼一聲。
容澤其實也很心疼,恨不得直接將人撈進懷中好好安撫,卻終究沒有那麼做。
光小半個*的背和香肩,他已經有些難以應付了。若是溫香軟玉滿懷,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他並非不自信,只是不希望他的小姑娘尷尬。
後來,她被消炎藥殺地小臉慘白,甚至有些冒冷汗。容澤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破天荒地略俯下身去爲她吹吹。
饒是宋溪看不見,可觸感卻是在的。只要感受到那略帶些許思潤的涼風,她就能想象容澤在幹嘛。
她甚至腦補出了容澤一臉珍惜的樣子,轉念又覺得不太實際。
然而無論如何,就算不實際,也擋不住她胸腔裡瘋狂洶涌而出的甜蜜幸福感。她小臉紅彤彤的,依然埋首在柔軟的羽毛枕頭中,止不住的笑意讓她雙肩微微抖動。
然而,容澤卻以爲這顫抖是因爲疼。
“再忍一忍,消炎藥也就疼一會兒,現在不疼,以後留疤你還是要抱怨。”容澤放柔了語氣。
宋溪聞言一怔:“五叔,留疤是不是很醜?”
他……是不是會嫌棄?
容澤沉吟了一下,有些沙啞地評價道:“就算留疤,也是瑕不掩瑜。”
“那就留疤好了,”宋溪揚起臉來,笑意滿滿,眸中瀲灩波光,“不上藥了吧。”
“不行,消炎藥必須上,感染了很麻煩。”
“可疼的就是那個啊。”
他皺眉,“快躺好,別動,我輕一點。”
“唔……”宋溪倒回枕頭上,悶悶地應了一聲。內心有些猥瑣的竊喜:哎呀,這對話好污呢……
氣氛有些粉,容澤也覺得這房間稍微有些熱。
等到上祛疤藥的時候,容澤就加快了速度。他想早點離開這個房間。因爲,不管是時間上,還是地點上,這都不太妙。
這藥膏涼涼的,還有點小舒服,宋溪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容澤本還以爲又弄疼她了,但看她後背的肌肉明顯放鬆很多,又鬆了口氣。
容澤誤以爲她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兒,忍不住道:“小小年紀,有什麼可嘆息。別想那麼多。”
“可我已經想了啊。”宋溪歪過頭來,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容澤專注於手中的動作,但眼角的餘光還是捕捉到了她如蝶翼一般輕顫的睫毛,如一把小刷子,刷在他心間上。
“想到了什麼?”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問。
宋溪目光灼灼地歪頭看着他,認真道:“直到今天才明白,我心底裡,大約是感激着舒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