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武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子夜時分。
看着那油燈上的小火苗,武清掙扎着起身,自己明明暈倒了,怎麼躺在這牙牀上呢。武清再仔細看去,這竟然是一處禪房,原來還是在廟裡啊。看樣子自己是被和尚們給救的,和尚的東西可是用不得的啊。
“阿彌陀佛!”武清雙手合十,唸了一句。
“噗嗤”一聲,一個小女孩子的嬌笑聲從窗外傳來。而後一個蘿莉身影便推門而入,手中端着一個木製托盤,裡面放着一碗稀粥一碟鹹菜,還有兩張胡餅。
“小婉?媳婦兒?怎麼是你?這是你家嗎?是你救的我嗎?”武清心中震撼莫名,脫口問道。難道這是緣分註定?讓自己從這五百萬人口的長安城裡再遇到媳婦兒!
小婉瓊鼻微皺,輕哼了聲,而後放下托盤,俏臉羞紅,說道:“更正三點,第一點,奴不是你媳婦兒;第二點,奴的家在掖庭宮,不在這裡;第三點,是寺裡的大師們救的你,我和娘只是照顧下你而已。還有,不用感激。奴姓上官,你可以喊我上官姑娘,我和你不熟,別小婉小婉的叫,別人還以爲我跟你有多親呢。”
武清呆立原地,他沒有想到,集智慧與美麗於一身,光耀千古,大唐內相,婦女同胞的偶像,無數穿越衆的女神,上官婉兒,竟然在她童年時代被我武某人給遇到了。昊天大帝啊,耶穌啊,真主啊,薩滿啊,釋迦摩尼啊,阿彌陀佛啊......
老天如此眷顧武某啊,不枉此生也。
“那我可以叫你婉兒嗎?”武清裝傻充嫩,其實他很嫩的。
“不可以!”上官婉兒這蘿莉發飆了。
“婉兒,發生何事竟如此大聲喧譁?”一個慈祥的年輕少婦走進了禪房,後面跟着一個老和尚。
“阿彌陀佛。”老和尚唸了聲。
武清不知道怎麼回禮,馬上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瞬間,禪房裡鴉雀無聲,屋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清晰可聞,甚至禪房裡蟑螂跑動的聲音都能聽到。
上官婉兒終於忍耐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婦人也是一臉地忍俊不禁,忙呀那個眼神制止上官婉兒發笑,老和尚倒是雙眼放光,似有所悟。
“施主這一聲禪語,倒是深諳我禪宗之道,看來施主真與我佛有緣啊。”老和尚壽眉低垂微笑着說道。
我去,這句話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呢?
武清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兒聽到或是看到的?自己被這小蘿莉弄得魂不守舍的,記憶也跟不上了,於是便很恭敬地說道:“大師說笑了,寂靜之道、自然之道、內丹之道、武術之道、治國之道、儒家之道、佛家之道、陰陽之道......道法三千,皆可成道,大師何必如此拘泥不化呢?”
哼哼,咱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文化積澱,加上那麼多的仙俠小說,你個老和尚,可別跟我論道啊。
這一番說辭,確實讓這位大師露出了沉思,而上官婉兒雙眼眨個不停,顯然被武清這番機鋒給觸動了。那少婦卻是用很讚賞的目光看着這個小屁孩。
武清繼續說道:“昔日五祖傳承衣鉢,神秀大師與慧能大師先後各出偈語,最後慧能大師繼承衣鉢成爲了六祖。敢問大師,神秀大師和六祖又如何不同,五祖爲何又把衣鉢傳給了當時名不見經傳的慧能,而不傳給已經聲名鵲起的神秀大師呢?更何況當時神秀大師確實也繼承了四祖和五祖兩位大師的佛法啊,這該如何解釋呢?”
老和尚是禪宗神秀門下的高僧,不想卻被這小屁孩給問住了。臉上一片迷茫之色,卻又無法回答,更沒有辯解。如今神秀大師主導北方禪宗,六祖主持南方禪宗,他們做弟子的也是有分歧的。
武清心中大笑,還好遇到的是禪宗,要是遇到密宗淨宗法相宗之類的,那自己還真不知道多少,這禪宗可是在後世發揚光大了啊。而這一切都是因爲少林寺,後來少林寺也被尊爲禪宗祖庭。
老和尚絲毫沒有因爲武清這個小屁孩的大言不慚而惱怒,依舊虔誠而謙恭,雙手合十,口唸“阿彌陀佛”,而後說道:“還請小施主爲老衲解惑,昔年六祖從不知佛,而道出佛之真諦,我禪宗弟子無不欽佩敬仰。”
武清又唸了句“阿彌陀佛”,看了眼上官婉兒,還好這小丫頭沒有再笑,於是便恭謹地說道:“我輩讀書人,無外乎功名利祿,於清心淡雅的隱士來說,這是入世,相對於隱士來說便是出世。有道是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千年前,商聖范蠡輔助勾踐滅吳,功成名就之後,便化名陶朱公泛舟於江湖,天下財富一半盡歸於他。入世到出世、再到入世,這是他對人生之道、爲官之道、至經商之道最佳的闡述。也正暗合神秀大師所說‘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這一番話語,讓老和尚大開眼界,讓上官婉兒眼眸中生出一抹晶亮,讓那少婦人感到原來智者就在身邊。
武清繼續說道:“神秀大師告訴世人,平凡人不論資質如何不堪,只要潛心修行都會明心悟道。正如我輩讀書人,只有常鞭笞自己上進之心,才能成爲大唐之棟樑之才。”
“好,武家哥哥說得有理,明心以悟道,鞭笞以修心。”上官婉兒不禁擊掌說道,只見她雙眸明亮,整個人因爲說話急促而不斷喘息。
老和尚唸了聲“阿彌陀佛”說道:“小施主真具我佛慧根也,是有大智慧之人啊......”
武清趕緊打斷,這老和尚,自己口乾舌燥地說了半天,竟然依舊要度自己,這尼瑪禿驢,你能放過我嗎!
“大師,您着相了。”
“哈哈哈,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還沒用膳吧,鄙寺招待不週,還請海涵。阿彌陀佛。”老和尚眼不紅心不跳地退出了禪房。
被老和尚這麼一說,肚子咕咕的叫了幾聲,武清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上官婉兒。
“看我做什麼,小和尚,這都是給你準備的,我和娘要回掖庭宮了,再不回去,可就得明早回去了,而且寺廟裡可不收留女眷的,你讓我和娘睡大街上嗎。”上官婉兒有些悶悶不樂。
武清差點沒罵出聲來,自己要是成和尚了,那你不就是尼姑呢,他不知道掖庭宮是什麼宮,但一定是皇宮裡面的宮殿,沒想到上官婉兒是在皇宮裡,那自己該怎麼辦啊。
於是便說道:“媳婦兒,哦,不,上官姑娘,上官大娘,你們要不帶上我吧,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上官母女大爲驚訝,武清只得把自己迷路的事情說了一遍,當聽到武清竟然是英國公李績的徒弟,而且還住在英國公府,這讓上官母女對武清更加尊重了。而武清也知道上官母女是掖庭宮的官奴,除非皇帝親自下旨脫奴籍,不然她們包括子孫後代也將是官奴。
要不是知道上官婉兒是將來的大唐內相,武清也會爲上官婉兒母女的遭遇而流幾滴眼淚表示同情。
如此這般,武清抓起盤中的兩張胡餅,便說道:“我跟你們去掖庭宮,明日我便回去。”
“宮裡可是不收留男子的!”上官婉兒急忙說道。
武清呆住了,是啊,太監在大唐可算不得男人的,帶把的,也只有皇帝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