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火苗如同虛幻的光源,悄無聲息地飄浮在半空,哈利睜大眼睛,仔細觀察着自己的回憶,在短暫的幾秒鐘內,記憶裡有些朦朧失真的畫面逐漸迅速拉近,彷彿一層濾鏡被剝離。
搖晃的燭火穩定下來,懸在空中靜靜燃燒,各種鮮豔的顏色沿着事物的輪廓迅速蔓延,畫面呈現出真實的質感,聲音不再縹緲,經過歲月沖洗有些模糊的記憶陡然變得清晰,彷彿再一次親身經歷。
在自己的記憶場景內,哈利的感知具象出一道虛幻的身形,比幽靈更加透明,記憶中誰也無法察覺。
“莉莎·杜平!”
“拉文克勞!”
麥格教授和分院帽的聲音傳遍整個禮堂,拉文克勞學院的歡呼聲謹慎剋制,那位同級女生的面容很熟悉,在很多課堂上遇見過,直到現在,哈利恍然發覺自己原來記得她的全名。
哈利收斂心神,摒除周圍的雜音,朝着主賓席的位置看去。
中間主位上坐着鄧布利多,銀白的頭髮和鬍鬚微微發光,斯內普教授一身黑袍,深沉的目光總是投向格蘭芬多長桌,卻在那個額頭有傷疤的眼鏡男孩擡頭時挪開視線。曾經的哈利弄不明白,時隔七年,現在已經能看懂那種眼神了。
旁邊就是奇洛教授,面容異常蒼白,頭上裹着一條突兀沉重的紫色圍巾,顯得非常古怪。
那條頭巾下面就藏着伏地魔虛弱無力的陰魂?
哈利心中隱隱有所明悟,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短暫地思索幾秒,幾乎沒有猶豫,立即起身朝主賓席走了過去。
隨着佈雷司·沙比尼被分入斯萊特林,分院儀式徹底結束,麥格教授上前收拾分院帽,跟哈利虛幻的身軀擦肩而過,擺動的裙襬毫無阻礙的穿透他的身軀,再次給予他提醒,這裡只是記憶中的虛幻場景,而七年後的他並不在此處。
金屬餐具磕碰聲音,玻璃酒杯碰撞聲音,教授們耳語說話聲音,還有鄧布利多似乎瘋瘋癲癲的發言聲音……哈利虛幻的軀體穿過臺階,穿過擺滿佳餚的長桌,來到奎里納斯·奇洛面前。
哈利注視面前這團纏在一起的頭巾,包裹嚴密結實,他可以肯定,當初的分院儀式上自己還沒有嗅過奇洛教授身上的臭味,現在卻能很清晰的嗅到,不知道是基於後續記憶的補充,還是真實場景的確有這個味道,只是當初的他忽略了。
令人作嘔的惡臭氣味逸散開來,彷彿大蒜混合洋蔥浸入海格的靴子,發酵好幾年的氣味。附近幾位教授離得遠遠的,弗立維教授更是將腦袋埋下來,看不清當時的表情。
哈利想要掀開纏結的頭巾,但虛幻身軀只是穿透而過,手指沒有任何實物的觸感。
記憶中的事情,當然無法觸碰。
“……”
哈利彎腰看向奇洛的面龐,這位教授總是低着腦袋,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似乎不敢跟人對視,誰也沒有想到這位曾經的霍格沃茨優秀畢業生,麻瓜研究學教授,爲追求力量獨自前往阿爾巴尼亞,最終被伏地魔控制成爲傀儡,重新回到學校圖謀魔法石。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伏地魔此刻正透過奇洛的感知觀察霍格沃茨。
那雙眼睛發黑,邊緣顏色淡薄,彷彿一層朦朧的膜,哈利莫名想起了那些兩棲類動物的第三眼瞼,也稱瞬膜,隔絕眼珠與真實世界,卻又不影響來自幕後的窺探。
那層朦朧的黑暗後面似乎有難以言說的東西在浮動。
哈利深深吸了口氣,儘管知道這只是記憶場景的復現,但在意識到伏地魔的陰魂近在眼前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盯住那雙眼睛,用出了攝神取念……
但他的魔力沿着目光蔓延過去,只觸到一片空白,冰涼的空白。
開學宴會的聲音仍在繼續,玻璃酒杯碰撞,聲音清脆悅耳,哈利的意識迅速上升,彷彿從黑湖深處潛出,意識浮出水面,又回到那片朦朧的記憶空間,一段段記憶如同氣泡在附近沉浮,光影流動,景象模糊。
哈利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隱約好像抓到什麼,可當他仔細思考時,那些想法又匆匆從腦海裡溜走了,只留下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重新沉進記憶的海洋,他這次有意識地找尋那些伏地魔出現的場景,禁林發現獨角獸屍體的夜晚,那年守護魔法石的冒險……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折騰到深夜,最終筋疲力竭地昏睡過去。
……
七月中旬,一天清晨。
市郊漢普斯特德的別墅區一片靜謐,遠離交通要道,每座房屋間隔遙遠,哪怕是工作日也沒有吵鬧的汽笛聲。
改變了牀鋪的朝向,現在太陽最多曬到屁股,曬不到眼睛,洛倫賴在被窩,覺得還能再睡好幾個五分鐘。
何況太陽還沒有曬屁股。
整棟房屋靜悄悄的,貓頭鷹憨憨昨晚出去浪還沒回來,貝茨爺爺很早就出門了。
據說後院的樹死了兩棵,洛倫推測是澆水不當澆死的,貝茨爺爺堅決反對,他認爲是賣樹的商販賺黑心錢,拿次品樹糊弄他,賣之前打過植物激素,看起來枝繁葉茂水靈靈的,但根已經壞了,所以這才養了半年就死了,他特意早起去找商販討個說法,去晚了人家就跑路了。
懶得做早餐,也沒什麼要忙的,這種天氣正適合睡覺。
幾個五分鐘後,腦子漸漸清醒,身體卻不願意起牀,洛倫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盯着天花板,等待身體重啓,腦子則是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
幻影顯形的理論,博格特和攝魂怪,軀體與靈魂的關係……
亞伯拉罕與斯萊特林留下的信息……
戴西·多德里奇女士講述的黑暗古代歷史,夢中暢遊星空看見那顆與地球相似的星球……
腦海閃過去許多畫面,似乎過了很久,洛倫覺得睏意重新襲來,他又能再睡幾個五分鐘了。
正當他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空氣發出一聲響亮的爆鳴,赫敏正好出現在房間中央,懷裡抱着克魯克山,也不知道這隻醜貓有什麼好抱的,肥肥胖胖柿餅臉,彷彿全世界都欠它貓糧一樣。
看見賴在牀上的人,赫敏沒有絲毫意外,只是有些無奈,來到牀邊坐下,側身看着這隻人形懶蟲:“你打算在牀上躺多久?”
“……”
又不是我主觀想躺的,我怎麼知道躺多久?
不過這位格蘭傑小姐出身醫學世家,大概不會接受這種回答,所以洛倫稍微轉動腦筋想了想,盯着那隻柿餅臉肥貓:“再過五分鐘吧。”
“幾個五分鐘?”
“這個問題把我難倒了。”
赫敏鬆開懷裡的貓,看着它邁着輕盈小步走到枕頭邊,把自己蜷成一團,眯起眼睛,看樣子要跟這人一起睡懶覺。
洛倫倒是睜着眼睛,剛剛睡醒的人,眼白沒有絲毫血絲,瞳孔漆黑,顯得整雙眼睛乾淨明亮。這人相貌生得很好,赫敏不在意這些,可有的時候也想多看幾眼。
她難得的沒有催促這人起牀,也不強調今天還有多少作業沒寫,聲音輕細:“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洛倫嗯了一聲:“還記得那枚奇特的攝魂石嗎,弗拉梅爾提出了一個猜想,我前段時間驗證了下,昨晚花了些時間作總結,有些收穫,不過還是沒有徹底解開攝魂石的秘密。”
赫敏低頭看着他,眼神也很溫柔:“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鑽研吧。”
“我知道的。”洛倫蛄蛹兩下,拉近和赫敏的距離,“就是忽然有個小發現,還以爲會有更大突破,心情有些激動,不知不覺就熬夜了。”
“有什麼發現?”
洛倫湊到她身邊,能嗅到清淡的香味,“那顆石頭不是能映照他人的情緒嗎,放假回來我才發現,有魔力的生物跟沒有魔力的生物是不一樣的,標記巫師的顏色更加鮮豔,其中可能是魔力在起作用……”
“你用攝魂石看過哪些人?”赫敏輕輕撫過他的頭髮,自然捲還有些細軟,溫溫熱熱的,髮絲從指縫間滑過,微微發癢的觸感。
“我回憶一下哦,有面包房的漂亮櫃檯,生鮮超市的收銀員小姐,糖果店的……”
赫敏表情微冷,手裡剛好握住一把他的頭髮,很清楚這人是在故意惹她生氣,心裡還是有股想用力攥緊扯頭髮的衝動。
“嘿嘿……”
洛倫明知道這種行爲有危險,還是樂此不疲地這樣做,沒什麼別的原因,單純就是爲了追求刺激。
將頭髮從赫敏的手裡解救出來,洛倫嘗試把腦袋放在她的腿上,發覺姿勢有些彆扭,蛄蛹着換了個朝向,這才枕上去。
“怎麼不繼續數了?”赫敏開始捏他的耳垂,這女孩的手實在有些不安分。
“我又不傻。”
洛倫腦袋轉動兩下,企圖擺脫她揉捏耳朵的手,結果這人又開始捏他鼻尖,戳他的臉,總之就是不肯安分。
洛倫直接摟住女孩的腰肢,將臉埋在她的腹部,藉此躲避騷擾,柔軟短袖聞起來有點香,不由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不許亂動。”
赫敏聲音輕顫,依然斜坐在牀邊,身體卻有些僵硬,修長白皙的手指覆在腦袋兩側,雙手用力,緩慢而堅定地搬開,“不然扯你頭髮。”
“……”
洛倫沒有掙扎,只是有些不忿:“不公平!你寧願抱克魯克山都不抱我?”
“喵?”
旁邊的克魯克山聽見有人叫它,擡起頭茫然地叫了一聲。
“……”
赫敏默默平復心緒,沒有搭理那隻貓,也沒有搭理這個人。
“不說話,你是不是心虛了?”
“閉嘴,起牀洗漱。”
“再躺五分鐘。”
“你已經躺了十幾個五分鐘了,到底起不起牀?”
“……”
洛倫看了眼即將曬屁股的陽光,還是起來了。
平時總是大大咧咧,關鍵時候還是懂的察言觀色的,一般這種情況不宜繼續糾纏。而且差不多到五分鐘了,這時候起牀不是迫於威脅,而是遵守約定。
洗臉刷牙,看着鏡子裡的面孔,果然是一副不畏強權遵守規定的正義模樣。
精準的五分鐘後,洛倫再次回到臥室。
女朋友又在抱着那隻醜貓逗弄,也不知道這隻貓哪有男朋友香,一邊逗弄一邊小聲嘀咕,偏偏克魯克山還在打呵欠,表情嫌棄,一副別吵我睡覺的樣子。
洛倫怒而上前,一把摟住了女孩,推倒在牀。
……
赫敏又好氣又好笑,任由他動作。
開始只是摟住她的腰肢,兩隻手箍得有點緊,卻不會硌疼她,是很溫暖的懷抱呢。隨即這人將腦袋埋進她的頸窩吸了口氣,彷彿在嗅什麼花香,這是他常做的親密動作,只是呼吸有些灼熱,燙得女孩心慌慌的。後面就開始不安分了,他開始沿着頸窩親吻,一路挪向鎖骨,脖頸,酥酥癢癢的,溼熱溫度一直滲進她的心底,激發全身都開始升溫。
赫敏起先想制止他的動作,扭動兩下發覺只會讓他的吮吸更用力,隨即放棄掙扎,癱軟下來。
當那抹溼熱向上來到脣邊,女孩哼出一聲鼻音,開始迴應這股厚重而純淨的愛意。
或許是剛剛完成洗漱,這個親吻帶着淡淡的牙膏味道,薄荷味的,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還記得他以前的吻總是橘子味……
赫敏閉上眼睛,內心沒有絲毫慌亂。
她信任洛倫,信任兩人間熾烈而剋制的愛意。
克魯克山中途被踹了一腳,控訴的貓叫沒人搭理,於是很受傷地溜出房間了,順便幫他們把房門帶上了。
這次纏綿持續了不知道多久,兩人都沒有留意時間流逝,興起是愛意滿溢流露出來,興盡,哦,沒有興盡,反正就是自然而然停下來了,也可能是親累了。
側身摟抱着心愛的女孩,洛倫表情和心情都很愉悅,他驗證過了,男朋友還是比貓香。
視野所及,陽光爛漫。
赫敏也緊抱着他,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輕細比蚊子還小:“你咯着我了。”
洛倫往後挪了挪:“抱歉,我的魔杖沒放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