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哈利：洛倫還是在意我的
霍格沃茨。
壘砌外牆的青石被風沙鈍化，日曬雨淋後呈現深深的墨綠色，還未消散的晨霧在牆角浮動，三兩枝草葉上還凝有露珠，塔樓頂層卻沐浴在夏日的陽光下，磚石染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光線的明暗對比讓這座魔法學校更加夢幻。
門廳前面，哈利坐在大理石臺階上，緊緊盯着手裡的銅納特。
可惜銅納特靜默無聲，幾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收到新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話，短時間內應該收不到消息了。
哈利眼底的期待慢慢熄滅，深深地嘆了口氣，像極了獨自留守老家的孤寡老人。
以他對這位小夥伴的瞭解，這人多半已經把通訊器收起來，如果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下次想起跟自己這位留校室友通信，應該是他月底十七歲生日的時候。
這個薄情的傢伙關鍵時刻可靠，給出的建議也很有用，卻只對赫敏有充足耐心，其他人只要不是近在眼前，他的態度就是能敷衍就敷衍。
偏偏這傢伙心思敏捷，不管隔着通訊器和信紙的態度多麼惡劣，下次見面總有辦法消除對方的怒氣，叫人一點脾氣都沒有。
“……”
哈利低聲嘀咕，下次見面必定厲聲質問，要讓他羞愧得不能自已。
微風拂過城堡，穿過空蕩蕩的走廊和過道，沿着牆壁吹散了滯留在學校的霧，發出輕微的聲響。
“呼、呼……”
花草枝葉輕輕搖動，露珠滑落，彷彿這座古老建築的所有事物都在迴應他的唸叨，城堡活了過來，也因此顯得靜謐。
哈利長長呼出一口氣，屁股在石頭上坐久了有些冰涼，起身拍了兩下，隨即邁步往禁林走去。
海格應該快回來了，他和格洛普早晚各要巡查一遍禁林，時間不固定，但每天總是要走兩圈，既是爲了防止有人趁着放假溜進學校，也是爲了防護林火。當然，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收集巨人兄弟的食材。
獨角獸似乎也知道學校放假了，偶爾會到禁林外圍活動。
還有馬人們，上次月缺那晚，費倫澤帶着幾隻小馬駒在場地上占卜，點燃奇怪乾草製成篝火，煙霧繚繞的。
不清楚昭示了什麼未來，驅蚊效果倒是挺好的。
霍格沃茨的暑假生活並不無聊，有時候還挺熱鬧的，這座城堡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除了那些不願意休假的家養小精靈，還有麥格教授。
據說麥格教授是爲了他特意留校，哈利不太清楚具體情況。
家養小精靈目前的主要工作是清潔城堡，包括四個學院的駐地，那些長期使用的教室，以及各處偏僻塔樓，霍格沃茨廚房不再批量供應三餐，如果不去海格那邊，每天就要跟麥格教授一起用餐，感覺怪怪的。
每天晚上熄燈前還要去辦公室報道，有種麻瓜寄宿學校查寢的感覺。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抵達禁林小屋。
現在已經是個小院了，佔地面積不小，附近的林木被砍伐清理，一部分做成過冬的木柴，一部分做成了柵欄。
菜地被土畦分成好幾塊，最大那塊種的是南瓜，其餘幾塊種了紫甘藍、蘿蔔、花椰菜……
還有一小塊空地什麼也沒種，那是阿拉戈克的墳地，上面的雜草倒是挺茂盛的。
院子裡靜悄悄的，門窗緊閉，空地上堆着一堆曬乾的木頭，看起來是準備劈了做木柴，門前水缸空蕩蕩的，只剩一半的水了。
看樣子海格和格洛普還沒回來。
房門上掛了個小鐵鎖，做工粗糙，鎖柱脆弱，明顯攔不住開鎖咒，海格應該也不會介意……哈利卻沒有開門進去。
他也說不清楚到底爲什麼。
多少受到一些洛倫的影響。
哈利掃了眼木柴和水缸，認真思索片刻，決定扒着柵欄看南瓜頭上的鼻涕蟲，就在菜地旁邊等海格回來。
這些活計他做起來又慢又累，不如在這裡等海格和格洛普回來。
理由充分，這也是受到洛倫的影響。
兩隻鼻涕蟲即將穿過橫陳在中間的藤蔓，完成命中註定的邂逅，就在這時，屋子後面的小路終於響起牙牙嘹亮的吠叫。
哈利收回意猶未盡的目光，起身朝後方迎去，準備告訴海格他的菜地該驅蟲了。
牙牙一如既往的熱情，跑到近前就開始繞着褲腳轉圈圈，吐出舌頭小聲哈嗤，像是在給他介紹沿途見聞，海格則是落在後面盯着格洛普，防止他被什麼鳥雀或者蝴蝶吸引，跑進森林迷路，以往不是沒有過先例。
“海格，格洛普！”
“哈……哈利……”
“是哈利呀！怎麼不進屋去等？”海格把獵到的兔子丟在地上，在鼴鼠皮衣上擦了擦手，“路上遇到貝恩耽誤了一會兒，所以回來晚了，你幫我看好格洛普，我去準備午餐。”
“哦！”
哈利有時候會覺得他是教授，留在學校幫海格看孩子。
不知道麥格教授看他是不是同樣的感覺，擔心他被什麼蝴蝶和鳥雀吸引離開學校，做些傻事鬧出動靜才能找到。
感覺有些微妙。
哈利已經掌握跟格洛普相處的竅門了，只見他來到這位純血發育不良的巨人面前，從儲物鱗片裡掏出一個箱子，打開箱子，裡面綁着一個橢圓體的灰球。
遊走球！
哈利特意找麥格教授要的，學校即將淘汰的器具，過了保質期，遊走球像是得了精神病，飛得亂七八糟，速度倒是更快了，完全不能用來比賽。
用來做格洛普的玩具倒是很合適。
這東西一解開繩子就衝了出去，劃出直線要撞向院子裡的水缸，被格洛普的大手一把撈住，隨即換了個方向從指縫間鑽出來，又被另一隻巨手撈住，再次鑽出指縫……
如此反覆，純血巨人和遊走球都玩得不亦樂乎。
憑藉着破舊遊走球的魅力，哈利暫時讓格洛普安穩坐在空地上，儘管雙手不斷揮舞，兩條腿和腦袋卻安安穩穩的，不會誤傷哈利，也不耽誤練習攝神取念。
純血巨人的腦袋不比自己腦袋空洞？
至少可以容納幼年鷹頭馬身有翼獸。
站在地上還沒巨人腳踝高的哈利露出微笑，稍微退出一段距離，擡頭看向撲騰的巨人。
森林裡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消散，陽光傾斜灑落，光線彷彿有了形狀，巨人腦袋上掛着蜷曲、濃密的蕨色頭髮，皮膚粗糲厚實，遠遠看去像是長着苔蘚的大石頭。臉盤大得驚人，五官彷彿是在巨石圓球上粗粗劈鑿出來的，短粗的鼻子幾乎不成形狀，嘴巴歪斜，長滿了半塊磚頭大小的奇形怪狀的黃色牙齒……
最重要的是，那雙碩大的褐綠色眼睛，目光炯炯。
哈利在心底默唸：“【攝神取念】”
……
“什麼時候才能說服海格放棄巖皮餅呢？”
哈利含糊不清地哼道，腳步輕快。
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刻，金黃餘暉撒在空曠寬闊的場地，金燦燦的有些晃眼，前方城堡也披散一層金黃襯衣，哈利計劃着接下來的練習計劃，不知不覺間，門廳遙遙在望。
哈利邁入城堡，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矮小瘦弱的小精靈就在禮堂門口，他立即走了過去：
“多比，你休假回來啦？”
“多比走得太遠了，那裡的巫師聽不懂多比說話，只能比劃手勢交流，什麼東西都很貴，多比花光積蓄就回來了。”家養小精靈表情興奮，一點也不心疼錢。
“聽不懂說話，你去哪兒了？”
“多比也不清楚。”
“算了，順利回來就好，反正我暑假也留在學校，我們還能做個伴，廚房那羣小精靈都害怕跟我說話，每次我都以爲自己是什麼壞人，怪怪的。”
“哈利是個好人！”
多比高聲喊道，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悄悄低下頭，有些不敢去看哈利的眼睛，小聲說道：“可是多比不能陪哈利，多比要去幹活攢錢，爭取下次去更遠的地方。”
哈利愣了一下，但是想到這是家養小精靈，這是多比，又不覺得奇怪了。
想起最近困擾他的用餐問題，哈利眼前一亮：“那我僱你給我幹活怎麼樣？”
多比瞪大眼睛盯着他，有些氣憤：“多比本來就該給你幹活，多比是霍格沃茨的員工，拿了鄧布利多先生的薪水，怎麼能再收你一份工資呢！你以爲多比是什麼貪婪的小精靈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
哈利看着滿臉執拗的小傢伙，不由有些頭疼，他試探着說道：“如果是正常上課期間，你的確應該提供服務，可現在是暑假時期，你自己也在休假，沒有義務繼續提供服務。”
“多比和哈利是朋友，多比願意爲哈利服務，哪怕沒有薪水！”
“我知道我知道……”哈利稍作思索，假設如果是洛倫，這時候應該怎麼做，“我給你提供的不是薪水，而是額外津貼，或者說是補償。”
“？”
“我僱傭你不是爲了做飯洗衣服，而是爲了練習一種魔法，攝神取念知道嗎，這種魔法可能會侵犯你的隱私，所以我應該給你補償。”
“我的隱私？”多比皺緊眉毛認真思索，他好像聽小麥提到過這個。
那傢伙看了很多拗口的書，廚房裡的家養小精靈都說他腦袋看糊塗了，不願意聽他說話，可是多比覺得他的某些話有道理，有些話聽不懂卻有印象，比如這個什麼隱私、人權、尊重……
反正是奴隸應該得到的，得到以後就擺脫奴隸身份了，是跟僱主平等的存在。
多比是自由的小精靈，所以拿這份津貼好像是合理的。
多比眨動着眼睛，打算晚上回廚房好好問問，現在先答應下來：“好吧，我可以陪你練習這個……這個……”
“攝神取念。”
“津貼和補償暫時不談，我回去諮詢一下，明天給你答覆。”
“好的。”
哈利露出微笑，轉身上樓，去找宿管阿姨簽到。
……
宿舍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實在找不到事情做。
哈利洗漱完畢走出盥洗室，窗外天空還沒完全黑下來，再次取出通訊器時，發現洛倫還是回覆了，是一些關於攝神取唸的練習技巧，好幾段長文，只是閱讀翻看就覺得眼花。
這麼長的文字，得敲很長時間吧。
哈利心底隱隱有些感動，洛倫暑假那麼忙碌，還能抽出時間給他提供幫助，說明還是在意這段室友情誼的，下次見面就不厲聲質問了。
仔細閱讀這些文字，哈利覺得自己攝神取唸的技巧有了長足進步，準備進行今晚的嘗試。
掀開帷布，站到厄里斯魔鏡前方，取下眼鏡，哈利注視着鏡中倒映出的人像。
某種無形無質魔力沿着同樣虛幻縹緲的目光滲透，哈利的感知觸到一層冰涼的阻隔，彷彿初雪後的湖面冰層，輕薄而脆，稍微用力就能穿透過去，進入另一片廣袤的水下領域。
排除那些關於家人團聚的記憶。
排除那些與伏地魔無關的記憶。
哈利在心底給自己暗示，但這種模糊寬泛的概念描述作用不大，反而因爲思考哪些是家人團聚的記憶，哪些是與伏地魔無關的記憶，許多毫無規律的記憶浮出水面，一一展現在哈利眼前。
德思禮家的記憶，佩妮姨媽的面容最清晰，弗農姨父和達力表哥看不清臉，體型倒是很有個人特點。
“現在應該減下來了吧……”
哈利拋掉這個念頭，翻看下一份記憶。
這個過程像是在湖底漫無目的地捕撈，無法預料下一刻撈上來的記憶是什麼，或許是關於德思禮家，彷彿廢棄無用的石子，也可能是關於魁地奇，彷彿沒什麼用的貝殼，上面的花紋卻能叫人開心。
攝神取唸的過程像是冥想盆放映，卻又有所不同，以第三視角翻閱那些畫面，體驗作爲親歷者自己當時的情緒，作爲旁觀者也會實時產生新的情緒。
總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怪異而奇妙。
記憶氣泡一個個漂過，哈利品味着這種感覺，直到一年級分院儀式的畫面浮現。
看着那個面容稚嫩的哈利·波特第一次坐在格蘭芬多學院長桌旁，懷着好奇目光四處觀望，視線正好與主賓席的斯內普教授和奇洛教授交織——
“嘶……”
哈利感覺了到久違的傷疤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