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後世道上混的久了,後世那黑社會裡,真正講義氣的又有幾個?莊見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走到楊杲身前,凝目看着他。就在楊杲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時,這才緩緩的道:“我問你,如果在性命和你的地位兩樣中,讓你選一樣,你選哪個?”
楊杲一呆,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莊見面上露出一絲賊賊的笑意,嘿然道:“笨小子,你只需要回答我就好。”
楊杲搔搔頭,翻了翻眼睛道:“老大,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選性命了。沒了性命,地位什麼的又有什麼用?”
莊見點點頭,笑道:“好,走吧。”說着,轉身就往外行去。
楊杲一愣,急忙起身跟上,走到莊見身邊問道:“老大,上哪兒啊?你什麼意思啊?這說的沒頭沒尾的,你還沒說我該怎麼辦呢。”
莊見出門,一邊招呼着羅世信和雄大海備車,一邊淡淡的道:“這事兒到了這個地步,是該決斷的時候了。我當日答應過你母親,要保證你的安全,既是你也選了性命,那咱們就進宮去,跟你母親把事情商量妥了。”
楊杲愣了愣,不知母親什麼時候跟老大說過這些。只是見莊見不說,也不再多問,隨着莊見上了車,一路往宮中行去。
到得宮中,莊見依然是揚起綠玉牌,一路直接闖了進去。等到了蕭嬪的宮外,正迎上李然。李然見他二人相伴而來,連忙躬身施禮。
莊見擡擡手,問道:“李公公,本公此次來,有要事跟娘娘商量,煩請你守把這裡,任何人不得進入。還有,請公公派人,去將南陽公主與濮陽君主,都一塊請來。”說着,也不管李然答不答應,自顧往裡就走。
李然心頭一凜,連忙答應着,躬身看着二人進去,這才擡手喚來一個小監,讓他速去請公主和郡主前來,自己親自站在門前看着。
莊見和楊杲一路直進,到了蕭嬪門前,報名請見。裡面蕭嬪聽到他來了,不由的一陣慌亂,連忙整理了下身上衣飾,這才端聲叫進。
等二人進來,蕭嬪一看兒子竟然也在,不由的一愣。等再見兒子愁眉不展,而莊見又是滿面凝重的,不由的心中一跳。急忙讓二人坐下,問起緣由。
楊杲看了看莊見,這纔將事情原委一一說了。蕭嬪聽罷,滿面蒼白,美麗的鳳眸中閃過一絲慌亂。轉向莊見問道:“如今陛下已經降旨召喚,如之奈何?公可有辦法?”
莊見嘿嘿一笑,道:“辦法自然是有的,就不知娘娘舍不捨的放下身段兒了。”
蕭嬪聽的一呆,只道他是要挾什麼。想到二人之間的種種,不由的越想越偏。白皙的面頰上不可自制的浮上一絲暈紅,心虛的飛快瞟了一眼兒子楊杲,見兒子只是低頭髮愁,並沒注意,這才輕輕鬆了口氣,隨即狠狠的瞪了一眼莊見。
莊見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及待看到她那嬌羞的模樣,猛地明白過來,不由的又是尷尬又是憋屈。伸手摸摸鼻子,心道:難道自己看起來就那麼齷齪?當下悶聲道:“我說的放下,是指的放下現在的榮華富貴,放下你這娘娘的名頭。”
蕭嬪“啊”的一聲輕呼,隨即滿面更是羞紅,心中直把這個憊懶小子恨得要死。這人說話從不肯正正經經的說,整日一副痞子像,誰知道他什麼意思啊。
只是她心中羞惱,面上卻不能露出,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問道:“哀家向來對名利之物不看重,這名頭有也罷無也罷,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公爺有辦法解了此局,哀家無有不準。”
莊見拍手笑道:“如此就好。”說着,門外腳步聲響起,正是楊惋兒和楊萍兒過來了。蕭嬪命二女進來,將門掩好,這才又問了起來。莊見眼見人齊了,這才招招手,讓幾人往前都湊了湊,低低說了一番話出來。
兩日後,大興城城門大開,一隊御林軍持戈綽矛,護着一溜兒車駕出了東門。莊見率着城內衆臣齊齊恭立,在道旁相送。
中間一架御車,車簾一搭,蕭嬪招手讓莊見近前,沉聲吩咐道:“哀家走了之後,這都城便賴公爺和衆位卿家共守了。還望公爺休辭勞苦,爲國分憂。”
莊見躬身稱是。蕭嬪清亮的鳳眸又掃視了一眼衆臣,接着道:“諸位卿家也當一心奉公,輔助仁公。不日,代王與衛大人就會到來。卿等當盡心輔佐,勿負陛下一片託付之心。”
衆人齊聲躬身領命。蕭嬪點點頭,鳳眸微轉,看向莊見。莊見嘴角微微勾起,微不可察的點點頭。蕭嬪見了,眸中閃過一絲喜意。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才坐回車子,放下車簾,吩咐啓程。
車隊粼粼而動,後面趙王楊杲,南陽公主楊惋兒,濮陽君主楊萍兒的車架依次而過,衆人都是躬身相送。等到車隊去遠,莊見直起身子,使勁伸個懶腰,轉身對着衆人嘻嘻笑道:“好了好了,都走了,那啥,老幾位也都回吧。該喝茶的喝茶去,該聽曲兒的聽曲兒去。唉,老子也得回去補一覺了。這大清早的折騰啊,折騰個什麼勁兒啊。皇上也是吃撐了,沒事兒大興、江都的折騰,折騰個什麼勁兒啊。”口中嘟囔着,一背手,溜溜達達的往回走去。
衆大臣暴汗,這位爺牛。啥話都敢說!連皇帝都敢編排,果然夠悍。而且說啥呢,喝茶聽曲兒?你老人家官高位尊的,可以回去補覺,咱們可還得幹活呢。衆人搖着頭,紛紛跟在莊公爺身後進城。太陽高高升起了,雲淡,風輕,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平靜的天空下,將會發生多麼震撼的事兒。
自大興往江都,分爲水陸兩條路。水路最然是走大運河了。但經過楊廣在前面一折騰,不說船隻緊張,就是那些拉縴的民夫,此刻也是很難徵集了。故而,蕭嬪與楊杲選的是旱路而行。旱路卻是過商州,出武關,進襄陽郡。然後經義陽界再走水路,順淮河直下江都。
蕭嬪此行護持的軍隊乃是一萬御林軍,由武賁郎將田子坊所率。自出了大興,一路倒是沒有什麼風波,在商州稍事歇息,於當天下午就出了武關。
武關,向外關中四塞之一。北依少習,南瀕險要,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若是依關臨險,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關西之地,沿路平坦。但一出武關東行,延山腰盤曲而過,崖高谷深,狹窄難行,極是驚險。
田子坊打從離開大興,就心裡毛毛的,總有股不詳的預感。他本是世家子弟,因讀過幾本兵書,又靠着攀附尚書左丞裴世矩,這纔在御林軍中混了郎將的職銜。本來以爲只消巡巡城混日子就行,哪成想今天竟然攤上了這麼個職責。
自己這半吊子水平,怎麼就會被莊公爺看上呢?田子坊很是奇怪。但同時卻也是大爲興奮。那可是忠國公啊!御前第一紅人!就連尚書左丞裴世矩大人見了都矮三分的人物,竟然能看上自己,這可是天大的造化。只要這一趟順利護送娘娘和趙王爺到了江都,後面高官厚祿自是不在話下了。
是以,當忠國公爺笑眯眯的站到自己身前時,田子坊難得沒向後縮,反而使勁的挺了挺胸膛,以顯示自己的颯爽英姿。果然這一下引起了公爺的注意,也沒多加考問,就直接讓自己帶軍出發了。
田子坊至今想想,都跟做夢一樣。只是這美夢的興奮勁兒,在出了大興後,就越來越少了。他有一樣常人不如的本領,那就是直覺。尤其是對危險的直覺!從出了大興,田子坊就覺得似是有人在窺探自己。但幾次放出斥候,都是一無所察,讓他極是疑慮。
這會兒眼見道路險隘,曲折盤旋的,心中那份不安愈發的強烈起來。隨着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田大將軍終是忍不住了。圈馬回來,向蕭嬪娘娘的車架而來,欲要請示一下,是不是先回去,讓武關派兵出去把路趟一圈兒,沒事了再走。
就在他剛剛圈過馬首之際,猛聽得一聲蒼涼的牛角號聲響起。隨着那聲牛角號響起,就聽得空中一陣的弓弦震動之聲,自山上霎時落下無數的箭枝,如同暴雨一般傾瀉而下。已經拉的長長的隊伍中,頓時響起一片聲的慘叫之音。前隊一小半的士卒已是帶着長長的慘嚎,連人帶馬往山澗中摔了下去。
田子坊面色大變,渾身抖成了一團。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撤!快撤!往回走。”只是他的喊聲才起,就聽得隊伍後面轟轟隆隆之聲不絕,聲勢之大,連山路都跟着震顫起來。但見無數的大石,自山頂上滾滾而下,大石過處,頓時就是一陣的人喊馬嘶,慘叫連天。整個後隊,生生的被攔腰砍斷。後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