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相視不語,空氣凝固似地安靜,就這樣對視良久,彷彿都在等着對方妥協。
“哥~”終於,還是牟遠再次企求地叫了一聲牟言。
牟言不忍再看牟遠的目光,移開視線,臉卻仍然冷着,“俞曼的能力是你無法預測的,她既然在能瞞了我們這麼久,就足以說明她的實力,我不能再給敵人反擊的機會。你也知道商場上瞬息萬變,根本不會給我們猶豫的時間。”
牟遠走出牟言的辦公室,神情落莫,心灰意冷,他早就知道如果這件事讓大哥知道了,牟言一定不會放過俞曼,牟言對牟家人以及牟氏的捍衛從來都是堅定而絕然的,但凡傷害牟氏或者牟家人的人下場怎一個慘字了得。
這也是他一直瞞着牟言想自己感化俞曼收手的原因,到底牟言的無所不能聲名在外,其實這段日子牟遠也都在忐忑中度過,而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牟遠漫無目的地開着車,不知不覺地來到婁思揚的‘長夢留痕’。
婁思揚老早就透過工作室的落地窗看到牟遠的車,他正要笑,發現牟遠的車已經停下很久,人卻不下來,他起身正要下樓去迎他,又見牟遠把車開走了。
婁思揚心下狐疑,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牟遠。
“喂,到門口了怎麼不上來?”婁思揚開門見山地問道。
牟遠凝眉不解,臉色異常的嚴肅,“哦,臨時有事,改天再來找你。”不等婁思揚迴應,兀自掛斷了電話。
“這小子,搞什麼鬼?”婁思揚唸叨着,看着牟遠絕塵而去的車,隱隱覺得牟遠一定有事。
牟遠本來是想找婁思揚聊聊天,舒解心中的煩悶,但他就在剛剛的一瞬間做了個決定,然而這個計劃,他不想告訴任何人。
今天,是俞曼要去凱文那裡複診的日子,牟遠回家接俞曼,俞曼執拗着不去,牟遠強勢地拉起她就走,根本不由她分說。
俞曼坐在車裡攏了攏外套,雖是初秋,大概是因爲她太瘦了,弱不經風得讓人心疼。牟遠已經想盡辦法幫她補身體,她還是瘦成這副模樣,楚楚可憐。
“明天我再換個廚師吧。”牟遠看俞曼臉色蒼白,心疼地說。
“隨便。”俞曼仍然是自我放任的狀態。
牟遠知道俞曼現在的信念全無,恨不得馬上死掉,所以,她什麼都不在意,吃飯也是機械式的只動幾下筷子就放下。
“小曼,如果你沒了諾蘭國際,放下一切過去的恩怨,做一個平常的女人,我們重新開始好嗎?”牟遠說得很認真。
俞曼也能聽得出牟遠的認真,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她現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思考。她只是看着窗外沒有給牟遠任何回答。
“我可以給你一點考慮的時間,但不會很久。”牟遠又補了一句。
接下來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直到凱文的醫院。
牟遠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季潔,季潔是來做產檢的,看到牟遠和俞曼高興地迎上去。
“小曼,你好些了嗎?前段日子聽
說你病了,牟言不讓我去看你,說是怕會傳染,都要急死我了。”季潔關心地拉着俞曼的手問。
俞曼勉強擠出個微笑,儘管季潔是她在西京最喜歡的人,而且看樣子,牟言沒把一切告訴她,這讓她很欣慰,利用季潔接近牟氏,一是她對季潔的虧欠。
“是,現在你肚子裡有寶寶了,萬事都要小心。”俞曼總算是開口說話了,牟遠不禁看了她一眼,畢竟這段日子她像得了失語症似,極少這樣熱情地說話。
“是來複診的嗎?”季潔看着他們夫妻。
“嗯。”俞曼點點頭。
“快去吧。”季潔連忙催促。
俞曼卻有些不捨地看着季潔,“潔兒……”
“嗯?”季潔疑惑地看着俞曼,她感覺到俞曼有話要說。
“你是我最珍惜的朋友。”
牟遠聽俞曼說這樣的話凝起眉心,季潔亦是同樣驚訝俞曼怎麼沒來由地說這麼一句話,但她仍然報以微笑,“我也是。”
“預約醫生的時間到了,我們進去吧。”牟遠催俞曼,他怕俞曼還說什麼引起季潔懷疑的話,他也同樣知道真相對季潔的打擊不會比他承受的打擊的小,季潔太善良了,她會爲此對牟遠自責,他實在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牟遠拉着俞曼向醫院裡走去,季潔看着他們倆個人的背影,笑了笑,在傭人的攙扶下走了。
俞曼幾次回頭去看季潔,自言自語似地說:“季潔是不是還有兩個月就生了?”
“哦,好像是的。”牟遠答道。
“諾蘭國際能堅持兩個月嗎?”俞曼又問。
牟遠一頓,“你什麼意思?”
“諾蘭國際能堅持兩個月,牟言就不能把我怎麼樣,我就可以看到季潔的寶寶出生了?”俞曼轉過臉看着牟遠時,眼神悽迷,令人心疼。
牟遠忍不住 心痛,將俞曼擁進懷裡,“小曼。”他緊擁着她,問自己,到底該怎麼做纔是對她最好的。
每當她那俱冰冷得好像屍體似的身體被他擁住時,都會讓她覺得那麼安心和溫暖,讓她貪戀。
凱文親自爲俞曼複診,神色凝重地看着複診報告,“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牟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恨不得每天都讓廚師變着樣地爲俞曼做補品,怎麼會營養不良,雖然聽說她吃得很少,但總不至於補到營養不良吧?
凱文瞥一眼牟遠,牟遠一副有苦難言的表情。
“輸營養液吧。”凱文直接說道。
“我不輸。我很好。”俞曼堅定地拒絕。
“你是故意這樣做的嗎?”無論怎樣,凱文還是心疼俞曼的。
“你們兩個幹嘛這麼關心我?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應該比誰的清楚,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我這樣的人就應該和曲一峰一起下地獄不是嗎?”俞曼突然變得激動。
“小曼,你能不能醒一醒?”凱文幾乎是吼出來的。
西京名流之中最溫文而雅的兩個男人不外乎凱文和牟遠了,而這
兩個性子最好的男人,面對俞曼都一而再地抑制不住 怒火。
“凱文,是我的錯,我會注意幫她調整的。”牟遠見氣氛不對,連忙轉移話題。與其讓俞曼激動,不如讓她沉默。
凱文覺得牟遠和俞曼之間註定是一場孽緣,他無奈的搖頭,轉眸看着牟遠說:“一定要注意調節,身體太弱也容易引起併發症。”
“好的,我會的。”牟遠帶俞曼離開醫院。
又剩下他們倆個人的時候,再次陷入那種令人窒息的沉默,牟遠更想和俞曼像過去那樣針峰相對,或者吵上一架更痛苦,但是,他不能,他必須保持平靜,保持俞曼的平靜,以俞曼現在的精神狀態,他不想再有意外發生。
回到家,俞曼獨自上樓,牟遠在客廳裡叫來管家。
“遠少,有什麼吩咐?”管家見牟遠臉色難看,心知有事。
“再去幫我找幾個廚師來。”
“怎麼張廚師的菜做得不合口?”管家小心地問道,張廚師手藝精湛,各式菜式都很拿手,能請到這樣的廚師不容易。
“我不管請什麼人,必須要讓太太能吃進去才行,就算是做的再好,太太不吃,要他有什麼用?”
一直溫和的牟遠如此苛刻令管家驚訝,張了半天嘴回不上話來。俞曼吃不吃取決於她自己,和廚師有什麼關係啊?可牟遠現在顯然是失去了理智。
“遠少,這,這做的再好吃,太太她不吃也沒辦法啊?”管家知道牟遠這樣做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最後,還是要他一批批地換廚師。
牟遠卻毫不退讓,“那就繼續換,換到可以讓太太動筷子的廚師爲止。”
俞曼將這些都聽在耳朵裡,好像牟遠的話就是說給她聽的似的。也或許就真的是說給她聽的。
管家見勸說無望,至少以現在牟遠的態度再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只好,欠了欠身說:“是,遠少,明天我就去辦。”
“嗯。”
俞曼繼續上樓,她纔不在乎這些。
但之後的幾天,家裡換了一批又一批的廚師,看起來,如果俞曼再不好好吃飯,連管家也要自身難保了,所以勸俞曼吃東西了,成了管家最頭腦的事,就差沒給俞曼跪下了。
管家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每天對俞曼點頭彎腰,苦苦哀求的樣子,終於讓俞曼不忍,晚上,牟遠回到家裡,俞曼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牟遠挑眸看她,“有事?”
“不要再爲難管家了,不吃東西的人是我,和他們都沒關係。”俞曼冷着臉說。
牟遠聽了,又低下頭,整理着文件,“那是他的事,他不完成任務,他也可以走。”
“牟遠,你不要這麼不講道理好嗎?”俞曼不希望有那麼多人爲自己犧牲。
“我有選擇嗎?”牟遠同樣強勢迴應,俞曼這才明白,換廚師是假,換管家也是假,他在考驗的是她。
“好吧,那你就繼續換吧。”俞曼咬着嘴脣轉身要走。
“我會的。”牟遠在她身後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