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潔好不容易纔止住她感動的淚水,把在醫院遇到牟遠的事情講了一遍。牟言沉默地聽着,臉上無波無瀾,看不到任何情緒,只是他微微抿嘴時,會露出兩個迷人的酒窩,那對酒窩總是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笑。
“言,來你這裡的路上我就想過了,既然他們相愛,我們又何必去計較初衷呢?就像我們,開始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會有現在的幸福。”季潔的話說中了牟言的死穴,他垂下眼瞼,當初他的目的也不那麼純潔,季潔是在告訴他,爲什麼他不能理解俞曼?他心疼地挑眉看着這個可愛的女人,她不知道俞曼給她帶來的傷害有多大,如果她知道了一切,還會這樣替俞曼說話嗎?
事實上,牟言能理解俞曼的感情,但他無法原諒她給季潔帶來的傷害,又爲了不讓季潔知道真相,只好把一切責怪一個人承擔下來。
季潔走到牟言身邊,半蹲在他面前,臉上的乞求看得牟言難過,她用手搖了搖牟言搭在膝蓋上的手,半撒嬌似地說:“言,原諒他們吧?其實,只要你放下那些成見,接納了他們,就不會覺得以前那些事有多重要了,何況,我們並沒有真的受到太大的損失不是嗎?”
牟言像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疼,沒有嗎?她再也不能生寶寶了,她那隱藏着的病情,誰知道還會給她帶來什麼?一想到這些,他都無法忍受那種萬箭穿心的痛。原諒?真的能原諒嗎?
但季潔企求的眼神看得他無奈,他只好笑着,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潔兒,你太感情用事了。有些事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俞曼心機太重,我是怕她再傷害你們任何人。上一次,我也相信了你,結果傷害了多少人,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但是,人心難測,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想我們都需要些時間來重新認識俞曼,你說對嗎?”
牟言溫言相勸,季潔沉默地聽着,聽完,她深深的點點頭,牟離言是對的,他總是對的,她不能不相信他,“那就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吧,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逼她離開西京?”
牟言微微猶豫,隨後笑着點頭,“好。”
季潔重新綻放笑臉,攬住牟言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懷裡,輕聲說:“如果他們真的能相愛,我會原諒俞曼對我的傷害。”
牟言肅着面孔,他會原諒嗎?他無法原諒。
而在醫院裡,牟遠也對俞曼說起剛纔遇到季潔的事,每當提到季潔,俞曼都充滿愧疚,她垂着頭,低聲問:“她恨我嗎?”
“潔兒恐怕永遠都不知道是什麼是恨,當初……”牟遠目光看着前方,沒有焦點,陷入回憶。
“當初?”對於季潔和牟遠的過去,俞曼只是調查中略知皮毛,到底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她是不知道的,她曾經並不想知道,畢竟那時的她一心只有復仇,即便是對牟遠有了感情,仍不自知。
與現在不同,俞曼突然很想知道,她不是嫉妒季潔曾擁有過牟遠的愛,只是很想知道牟遠的過去。
牟遠苦笑着搖頭,“突然想起過去的事了。”
“能告訴我嗎?”
牟遠凝視着俞曼的眼睛,片刻後,嘆了口氣,“好吧,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病房裡十分安靜,牟遠開始回憶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現在再講起來,似乎沒那麼痛了,他不認爲他的感情被替代了,那時的愛只不過被他深埋,而和俞曼的愛,是成熟的自己。
他有時候覺得,老天爺或許就是要他有所經歷之後才遇到俞曼,因爲現在的他有了成熟的思想,他纔會愛上俞曼這樣的女人。
愛,總在不經意時出現。最愛的人,總是晚一步到來。可是沒有關係,到了就好。今生相遇,便是三世的福。
牟遠講到季潔的身世時,俞曼眼底氤氳一片,季潔看起來那麼快樂,她以爲她是上帝的寵兒,纔會擁有牟言和牟遠兩個優秀男人的愛,萬萬沒想到,她的身上也有那麼多故事,而她的善良最讓她感動,也最讓她自責。
“她總是把所有的錯誤攬到自己身上,大哥爲了讓她和她當時的男友分手,把歐子強調去做臥底,季潔會覺得自己害了歐子強,爲了歐子強,她選擇了分手,忍受大哥的種種責難,你無法想像她是怎麼做到的,那麼多不可能的事,她都堅韌地完成了,而因爲自己的父親讓她的同母異父姐姐自幼失去母愛,她也認爲是她的錯,甚至覺得自己奪走了姐姐的媽媽,又奪走了姐姐的初戀,加上對父母愛情神話的破滅,纔會流產,失去了他們第一個孩子,而悲傷的躲到小漁村不見任何人。她這一生都沒有怪過誰,所有的責任都她一個人背,包括對我……”牟遠說着,垂下頭,“她一直認爲,對我有所虧欠,但是愛,哪有誰對誰錯,勸別人時我們都明白一點,不能強求,那時候,我也是走火入魔一樣想得到她的愛,還好,我及時懸崖勒馬。”牟遠釋然一笑,好像一切早已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所以,她纔可以像現在這麼幸福,擁有牟言的愛。”俞曼囈語似地附和。
“是啊,天使有時候是需要魔鬼來保護的,因爲魔鬼夠強大,夠獨斷。”牟遠笑道,他沒想到現在提起牟言和季潔的愛,自己會這麼坦然和欣慰,“而我,考慮得太多,不夠果斷。”他擡目看向俞曼,“所以,纔會讓你也受那麼多苦。”
“不,是我不好。”俞曼聲音很輕,“我盲目的復仇,只想利用你的感情接近牟家。”
牟遠輕輕一笑,“可是,當時我也同樣在利用你,讓他們安心。所以,我們互不虧欠。”
俞曼凝視着他,驀地,兩個人會心地一笑,“這麼說,我們倆個還真是半斤八兩。”俞曼笑道。
“所以,我們纔是絕配。”牟遠打趣,他握住俞曼的手,“等你的腿好了,我們就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去了。”
“嗯。”俞曼點頭,這時,她眼裡只有牟遠了,對她來說,卻真成就了那句‘願得一人心’。
牟遠從來沒有問過她,爲了他們的感情放棄那麼多是否值得,他的價值觀與俞曼一樣,爲了一份感情,總是可以放棄一切名利,他們本就
有與別人不一樣的人生,他們只想開始自己的傳奇,而不想再去複製誰。思想上的高度融合,纔是愛情的至高境界。
可命運弄人,如果他們真的能像他們想像的那樣平靜就好了。
新年前夕,牟敬林和林月茹回來了。
閔家要在澳大利亞度過他們的春節,閔氏的長子閔浩在澳大利亞將閔氏發展的不錯,藉着春節的機會,想把家人接到那裡團聚,閔卓和牟馨去了澳大利亞,事實上,牟馨前段日子受到俞曼之事的打擊,對回西京有些排斥,正好有這樣的藉口,也就名正言順地不用回西京與家人碰面了。只是,人在曹營心在漢,一直惦念着家裡會是怎麼樣的情況,所以,本來就冷若冰霜的臉,越發清冷,只是爲了不讓閔家的人不開心,強顏歡笑。
西京的牟家,的確境況不佳。
林月茹回西京後,看到小孫子,格外開心。但牟遠遲遲不露面,讓她起了疑心,幾次追問,都被牟言搪塞過去,最後,她不得不親自去找牟遠。
俞曼已經出院回家,目前,她只是需要調養和定時去醫院做康復訓練。
林月茹的到來有些讓俞曼措手不及,牟遠剛剛出去,家裡只有俞曼。
林月茹雍容高貴地走了進來,俞曼坐在輪椅上,驚訝地半張着嘴,林月茹看到俞曼時,亦是同樣的驚訝,“你,你這是怎麼了?”
“媽……我,只是受了點傷。”俞曼連忙回答。
林月茹總是恍忽地覺得在俞曼的臉上可以看到戴碧華的影子,還有……她心裡一痛,撇開臉,“怎麼那麼不小心?”走到客廳裡,兀自坐下。
“麗姐,快給老太太倒茶。”俞曼連忙吩咐,隨後自己將輪椅移到林月茹旁邊。
“媽,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林月茹聽了挑眉看着她:“牟言沒有告訴你們嗎?”
俞曼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哦,可能,這段日子我受傷了,牟遠一直忙着照顧我,所以忘了告訴我。”
林月茹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婆婆,其實,她很想多親近俞曼,畢竟,她和戴碧華曾經也是那麼要好的閨蜜,但是,有些事情讓一切變得複雜,她不能假裝喜歡俞曼。她也想過,牟敬林可以將牟遠視如已出,爲什麼她就做不到。她的確做不到,因爲她是女人,女人的一生只有愛,男人除了愛,還有事業,還有名譽,他們博愛的可以接受一切,就如女人專一的無法容下一切相同。
林月茹坐在沙發上,端起茶碗,優雅地喝了一口,沉着地說道:“遠兒還是第一次這樣。”過去,牟遠可都等在牟公館,或者親自去接他們,這次一連幾天不露面,難免引起林月茹的懷疑。
“是我們不好,媽,我馬上打電話給牟遠。”俞曼慌忙地拿出手機。
“不用了,告訴他,明天是除夕了,按時回家。”林月茹說完就起身要走。
“媽,您不等他回來嗎?”
“不了。”說着,她又看了看俞曼,“你也保重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