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演技太好,靈魂也就不知所蹤了,因爲那個真實的自己一定是跟着靈魂躲起來了。
玫瑰鋪成了愛之路在牟遠的眼裡別樣的刺目,如果說妹妹牟馨和閔卓的婚姻是場戰爭,最起碼他們的戰場是公平的,就像英國要決鬥的紳士。而大哥牟言的那場婚戰,結束了他悲慘的人生,羽化重生。
他們都戰得堂堂正正。
而他自己呢?竟然是陷入一場精心設下的局,既然俞曼要和他進行的是一場暗戰,那他沒理由不接戰書。
牟遠牽着俞曼的手,一邊向兩邊的賓客頻頻點頭微笑,一邊在心底做了決定。臉上霍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人這一生,夢,不能做的太深,深了難以清醒,醒來便是痛,情,不能投入太真,真了全是傷,傷到無以復加,這是多麼痛的領悟。
他不知道,人生這列永不回頭的列車,到底誰能一路陪他到終點,爲什麼,那些他認定的人,都匆匆地下車了。踏着花路,好像腳下軟棉棉的,還是他已經失去了知覺?
直到走上禮臺,臺下響起陣陣掌聲,他看向俞曼,她的笑容仍然那樣真誠而燦爛,他恍然覺得凱文所說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還是剛剛他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俞曼挑眉看着他的那雙眼睛明亮動人,似看出牟遠的異樣,牟遠轉顏微笑,擠出這個笑容彷彿用盡了全部力氣。他掀起頭紗,露出她絕美的臉,依着主持人的宣佈印上一吻,吻得心痛欲裂。
俞曼你愛過我麼?
牟遠心底響起這句話,如果你來到我身邊是爲了復仇,那麼,你有沒有一點愛上我?
臺下的掌聲持續不斷,牟遠閉着眼睛,逼回泛起的淚水,沒想到,崇尚真實、真誠的他也走上了這個表演的舞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個好演員,也沒有想過以後的劇情,他只知道他別無選擇。
俞曼這一天都覺得心像被蜜泡着似的,那麼甜,那麼軟,從她穿上婚紗那一刻,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油然而升。有時候,她甚至忘記了那些仇恨。
Sam看到她的表情時,有種預感,或許許多事情都要有所改變了。
“漂亮嗎?”俞曼從來不會問他這樣的問題,Sam笑着點頭,“當然。”
婚禮儀式馬上就要開始的時候,Sam接到了一個電話,臉色驟然緊張。
前些日子他就知道凱文跑了,只是覺得凱文沒有什麼證件應該跑不出英國,便命人去找,怕影響俞曼的計劃,並沒有報告給俞曼,而剛剛那個電話是告訴他,有人在西京看到了凱文,這個消息是他始料不及的,他馬上佈置人去找,目光在婚禮現場四處搜尋,他想凱文如果回來了,一定會來這裡阻止婚禮。
儀式後,趁着俞曼換禮服的空隙,Sam幾次想把這件事告訴俞曼,但她滿臉喜悅,而那喜悅讓她更像一個新娘,儘管他知道這樁婚姻的意義,仍然不忍心去破壞她的好心情。
俞曼終於發現了Sam的異樣,“出什麼事了?”她
走到Sam身邊問道。
“是……出了一點意外,不過我來解決,今天你是新娘。”
“到底出什麼事了?”俞曼厲眸投來,Sam知道事到如今,沒辦法再隱瞞了,低頭極小聲地講了凱文的事。
俞曼驀地一僵,凝立不動。
“小曼,怎麼了?”牟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她身邊。俞曼幾乎沒感覺到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哦,沒事。”她仍舊笑着迎上去,挽起牟遠的手臂,一對兒新人耀眼奪目。
他們拿着酒杯招呼來的賓客,俞曼的眼睛也在人羣中尋視,她和Sam的想法一致,如果凱文真的回來了,他一定會來阻止這場婚禮,哪怕儀式已經結束了,但她不能讓牟遠知道真相。
牟遠時而轉眸看她,俞曼仍然笑得很燦爛,可眼底有抹緊張的神色,她不知道自己掩飾的如何,牟遠還是笑得那麼溫和,沒有引起她一點懷疑。人的演技是可以培養的,而往往那個能影響他的人就是最好的老師。
“怎麼魂不守舍的?不開心麼?”
被牟遠說中心事,俞曼不禁擡眸去看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深邃得讓看不見底,牟遠總是給她這樣的感覺,偶爾清澈,偶爾混濁,看不分明,她不知道他怎麼能看出自己魂不守舍,她明明笑得很自然,“有嗎?可能是太高興了吧?今天我們終於結婚了。”
“是啊,你的第一個目標終於實現了。”牟遠笑道。
俞曼一驚,眼睛去探他話中的意思,牟遠卻仍然笑得坦然,“怎麼?不是麼?結婚,生子,終老,這纔是第一步。”
“是啊,第一步。”俞曼釋然地吐了口氣。
牟敬林遠遠地看着他們,心底驀然欣慰,那種心情在臉上流淌出來,沒逃過林月茹的眼睛。
也許,敏慧說的是真的。林月茹心痛得咬住下脣。
有些現實總是那樣殘忍。
婚禮舉辦的十分成功,晚上島內依然燈火輝煌,音樂縈繞,各種派對適合不同的人羣,許多名門貴胄暗暗後悔,他們一時的狹隘以爲這個兒子不會被重視而沒去結這門親,低估了牟敬林的胸懷。
俞曼由此在西京的上流社會有了地位和身份,對她未來在西京的所做所爲奠定了根深蒂固的基礎。
婁思揚微醺地從洗手間出來,正好碰上牟遠。拉牟遠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問道:“是兄弟,告訴我,到底船上那個人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思揚,你喝醉了。”
“我沒醉,你說不說,我還不瞭解你嗎?你一皺眉我就知道有事。還把不把我當朋友了?”婁思揚是真的擔心牟遠,他對俞曼的感覺也不單純,所以才警告過俞曼,至於俞曼的那些調查無非是種種巧合,事實上他什麼也不知道。
俞曼的擔心都源自於她的心虛。
牟遠無奈地笑了笑,“真的沒事。”
“不說是吧?好吧,我等你來找我。”婁思揚也是愛過的人,懂得有些時候
是需要等着當事人想清楚,才能與人分享或是向人傾訴。
牟遠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玩的開心點。”
“當然開心了,那幾個死黨都湊齊了,他們可是說一會兒要合夥對付你呢,你小心點啊,不要怪做兄弟的沒提醒過你。”婁思揚笑着對牟遠說,微微的醉態讓他身上那種不羈的氣質表現的淋漓盡致。
婚禮過後,許多事情都不易察覺地改變着。
林月茹心事太重,抑鬱成疾,回到法國後也變得落落寡歡,話越來越少,牟敬林不知道她怎麼了,幾次想與她交流都被林月茹拒絕。
因爲心虛,牟敬林不敢問林月茹是不是因爲俞曼。就這樣兩個人心裡打了個結,誰也不主動去解開。
而牟遠和俞曼婚後,在別人眼中特別幸福。
蜜月回來後,他們每天都伴着明媚的陽光起牀,牟遠怕黑,俞曼就把家裡所有的窗簾都換成輕紗,這樣即有隱秘感,又可以讓陽光在清晨照亮屋內。
牟遠每天都要接送俞曼去重要的場合,甚至還會陪同,恩愛秀到這種地步,誰能想到牟遠也有影帝的潛質。
只是,他從大哥牟言那裡學會了許多他曾經認爲不夠磊落的做法,調查俞曼,他要知道俞曼到底佈下了什麼陷阱,或許說,設了什麼樣的局,牟家的人誰已經陷在其中,或者正走進陷阱。
就算他愛俞曼,他還要捍衛他的家族,這種使命感是與生俱來的,他不是牟敬林的親生兒子又怎麼樣?三十多年的言傳身教早就把他變成了牟家的人。他和牟言、牟馨流淌着的是相同的血,他不容許別人傷害,哪怕是他愛的女人。可是,每當他看着俞曼,親吻她,或是當他們親熱的時候,他都無法想像她會是那樣的女人。
他想,如果在她鑄成大錯之前,用自己的愛溫暖她,改變她,那麼他可不可以不計前嫌地繼續愛她,與她相伴一生。
但事與願違,他第一個查到的就是俞曼幫他出主意收購的那家海外基金公司,直覺告訴他,這家基金公司肯定是有問題的。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收購案已經開始進行,這個時候叫停無疑會引起俞曼的懷疑,他冥思苦想着一個可以騙過所有人藉口,這個藉口不但要騙過俞曼,還要騙過牟言,保全雙方不受傷害。他有時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樣做,心底總會莫名地浮上恨意,他應該恨,也有理由恨。
他嘆息着倒了杯紅酒,喝下去,他只能用這種方法暫時麻痹那些疼痛的神經。
“牟遠,我撤回了一些海外的資金,明天會全部投入牟氏。”俞曼走過來,也拿起一隻酒杯,同樣倒了杯酒。牟遠心底在想,是不是她也無法平靜的安睡?和他一樣需要酒精來助眠?而剛纔俞曼說的話讓他警惕起來,她是要動手了嗎?將資金投入牟氏,再趁牟氏不備的時候抽走?他想着種種可能。以現在牟氏的資金情況來看,俞曼的投資並不會引來什麼太大的風波,她到底想做什麼呢?驀地,他想到了結婚前俞曼給他的那份計劃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