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幸福就在你手上

在你清除荊棘叢生的雜草

拿起刀具砍掉灌木

彎腰品嚐一下苦澀與艱辛之後。

待星光驅散了漫漫的長夜

迎來第一縷朝霞時,

它就悄悄掛上了你的臉龐。

……

開學後,馬校長果然讓唐剛仔當班長,宇翔當副班長。這一班約有五十人,孩子大部分是街上的。鳳丹班在班上年齡最大,個子也較高,與剛仔坐在最後一排。她本不想讀書,算是被逼來的。這次,鳳丹正撕下一頁圖畫摺紙船,剛仔就舉手將鳳丹的小動作告訴教拼音的蘇紫碧老師。蘇老師未婚,去年初中畢業後學校聘來當幼師,今年是她接的第一個班。她平日見鳳丹就不專心,今天上課又開小差,就將鳳丹狠狠批了一頓。鳳丹和唐剛仔就此結上了樑子。唐剛仔是無事找事的主,就給鳳丹編了個順口溜:“鳳丹嫌,八歲讀書不得行。”唐剛仔在班上很有號召力,其他同學就跟着他吼開了。下課後,鳳丹就與唐剛仔吵得抓扯起來,但她一個女孩家,哪是剛仔的對手。再者剛仔膽子大,敢下手,打人就往痛處打,鳳丹沒幾下就被打得哭了起來。這一鬧,鳳丹第二天就不去上學了,自願在家打豬草,放牛。

班上的顏菲菲小名叫潔菲,因與宇翔的小名同音不同字,更是讓宇翔情不自禁地去靠近她。回家後,宇翔將奶奶拉到一邊,天真地對童氏說:“我最喜歡我們班的顏菲菲了。”“哦,爲什麼呢?”“她又漂亮,又會唱歌跳舞。”“那我也喜歡。”童氏笑道。“爲什麼呢?”“你喜歡,奶奶就喜歡。”香秀聽後卻又好氣又好笑,說:“多大的屁孩,就喜歡誰了。”“我就是喜歡,長大後我要娶她當媳婦。”“什麼叫媳婦?”香秀嗔問道。“媳婦就是我的男人,我要給她買好些好看的衣服。”“哦,這就是媳婦哦,那你好好讀書,書讀好了就可以娶她當媳婦了。”香秀只得笑着道。

另一個老師是教算術的餘瑕。香秀不久就與兩個老師熟悉了,閒暇時給兩位老師送些新鮮蔬菜去,請二人多多教育孩子,如果孩子不聽話就放心打,她這裡不護短。兩位老師見只有香秀一個家長這樣重視自己的孩子,也就格外關心宇翔,隨時給香秀講講宇翔在學校的情況。

九月,收穫的季節。稻杆已經由青變黃了,完成了生命的過度。沉甸甸的稻穗經歷了春的希望、夏的熾烈後,褪去了驕昂的頭,成就了人們幸福的源泉。站在鳳山村山頂沿着西壩河望去,連綿幾十公里的稻穀黃燦燦的一片,半人高的稻子在微風中猶如海面的波濤,一浪接着一浪,置身其中整個身心都會被那耀眼的黃 色溶化。而那悉悉嗦嗦的聲音竟像風鈴一樣清脆,彌久不絕,讓你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傾聽它最純粹的天籟之音。素有合崗縣糧倉之稱的鳳壩公社的農民們早就按捺不住豐收的喜悅了,每人的眼角都擠成了豆角樣。

課長大叔從不會讓喜悅從他心間流走,他好像就是天生的藝術家,任何人們熟視無睹的歡樂都會流淌在他心間。他家也苦了幾輩子,要不是新社會,很可能還是過着居無定所的日子,看着屬於自己的稻穀,他覺得比金子更讓他高興,就將順口溜“豐壩姑娘鳳壩糧,長陽茶葉永安雞。”譜了曲,在他的田邊巡視時,一邊數着沉甸甸的稻穀的粒數,一邊將喜悅的心情傳達給學生們。

被飢餓折磨得沒有底線的人們,誰都沒想到幸福就這樣靜靜地來到了身邊。前幾年,他們經歷過太多的故事,父母搶孩子的食物,從大便裡撿未消化的穀物,甚至,有人分食死人的屍首……

因此,當他們感覺飢餓即將遠離他們時,他們總是穿梭在田野間,土坎上,追遂着那些可能叨去幾粒稻穀的飛鳥。

搶收的時節來了。

太陽才從雷公巖頭頂吐出一絲光線來,秋天的水田也有了些涼意,但敲動學生們生物鐘的是“兵--嘣”、“兵--嘣”那悅耳的有節奏的聲音。鬧鐘毫無生氣的有規律的叫聲會打斷學生們的清夢,總會讓人煩躁不安地去按它的命門。但打穀子的聲音卻卻悠遠綿長,進入你的耳膜時已經被房屋阻去了躁音,讓你享受到的是人們勤勞的跳動的脈搏的聲音,像胎兒的踢動一樣直接碰撞着你的肺腑,彷彿在告訴你:該起牀了。

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誰都無法窮盡世間的技能,但無論你作哪一行,都是你人生中必然的選擇,只有儘可能地掌握行業的細節,你纔可能是那個驕驕者,也纔可能贏得世人的尊重。務農也不例外,都是一樣的程序,下的力大致也差不多,但收穫卻會顯示出巨大的差距來。

玉信的經驗和技術讓他的稻子在壩子中無人出其左右,秧苗才插上不到十天,就騰騰地分枝發丫了,每窩都由幾枝發展成一大籠,綠油油的秧葉已經遮住了每一絲縫隙,看不到一絲黃泥。到了稻子抽絲灌漿的時候,稻蕙像乳婦一樣挺着一個大肚子,使勁向上突起。現在,他的稻子黃橙橙一片,粒粒飽滿,早就讓過往的行人駐目觀望了。誰都是與土地作伴了一輩子的老農,但能種出如此好的稻子,大家還是沒見過。同樣的面積,至少會多出三分之一的產量來。西壩的田在公路邊,每天上學放學的孩子和莊稼老漢都會不自禁地停下來,數數一窩稻子的枚數,享受精壯結實的根莖給人的挺撥的力量。人們不得不佩服玉信的種糧技術,都不知他採取了些什麼招數。

他有什麼秘而不傳的絕招麼?肯定有,但這些招數不是秘密,而是大部分人能做到卻不願做到的細節。從土地分到手裡後,他就沒捨得讓每一塊水田缺過水,去年秋天時他就叫長期在家中待着的侄兒童蘭柱第一個犁了田,讓田裡試圖安逸過冬的害蟲沒了藏身之處,到了下秧前夕,他又叫童蘭柱犁了一次,又讓家人將牛糞全擔在了田裡。他的田泥看上去總是黑黝黝的,泥質細膩,腳踩進去時像踩上了一堆發酵的麪粉,絕不可能有石子和未軟化的堅泥。下秧後,他更是讓永鵬時刻惦記着水的深度,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淺,也不能換水太勤,儘量讓水的溫差不要懸殊太大。而稻子長到中途時,除雜草,保水分,防蟲害等是一點都耽誤不得。這些事他沒時間全做下來,但他一定安排了永鵬及家人去做在了前面。

這些田是他人生中擁有的第一塊田,是他與父親窮盡了畢生的精力也未曾獲得過的。雖然不像過去那樣用大洋能夠置換它的所有權,但政府免費分配似乎比買來的更讓人踏實。他青年時是給莊家下過苦力的,但莊稼長勢再好,得到的評語也是莊家的田土肥沃,任何收成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個憑勞力賺得幾頓飽食的壯漢,明明是自己的勞動成果,卻被莊家不勞而獲取得了,他常常有着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後被達官貴族強行搶走的痛苦。從那時起,他就對土地有種本能的排斥,寧願跟着父親外出養鴨也不願痛苦地活着,他清楚地記得青年時對土地的愛恨交加的情感,大白天不敢對莊家的田土流露出太多的依戀,就像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抱着別人的孩子,只能心如刀割地假想着天倫之樂一樣。但是,土地對他太有吸引力了,這種感情常讓他夜裡一個人偸偸跑到地裡,掬一捧黃泥嗅着那些散發出的芬芳。“一定要置幾畝屬於自己的土地”,他揣着夢想踏上了人生之路。當他與父親終於賺夠了錢準備買地時,迎來了土改,又進行了合作組,才迎來了土地下戶。

要珍惜!他常常對家人囑咐道。閒暇之餘,常聽他吟道:“地是父母面,一日見三見。”、“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人勤地不懶,地內出銀兩。”……

他將平生積累的技術和經驗全撒在了這些田地裡。

這些工作對於以田土爲生的鄉民來說,誰都能講出幾大筐理論來,但誰都沒有閒心去將這些事做得如此精細,即或是想去這樣做,也估量不到到底會收到多大的成效而放棄了,他們集體時就是混工分去參加勞動的,沒有仔細觀察過這個差距。玉信則不一樣,哪怕是集體時,他也儘量做到不誤田。他相信只要精心耕種,就一定能有好的收成。

傍晚時分,火燒雲浮上了天際,像祥爺喝醉了酒後浮現在臉龐的喜色。它似乎有着老玩童的童真,將一切都映射得紅彤彤的,連常青樹都鍍上了一層黃燦燦的金粉,鳳山河更是會意着,水波盪漾,泛起片片金黃色的魚鱗。西壩上空的雲燃燒着,火勢一直漫延到雷公巖的頭頂。剛纔還紅彤彤的,片刻就金燦燦的了。正待你仔細品着金黃時,它又變幻成紫黃,嗖地又添加些灰白色。刺梨黃,蠶豆紫,杜鵑紅五彩繽紛地裝扮着蔚藍的天空。

“那是一朵蘑菇!”宇翔興奮地指着,“奶奶,快看,那是蘑菇盤,那是蘑菇腳!”

餵豬的童氏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的兩頭被霞光映得金黃的半大豬,擡眼看了下天空:“這些雲彩是天上的仙女在畫畫呢!你看,她又畫了一條大狗了!”

“哦!她又畫了一頭獅子了,與街上那頭石獅子一模一樣!”宇翔讚歎着仙女們繪製的美景。

祖孫二人正在仔細觀賞着各種形狀的火燒雲時,仙女們似乎有些害羞,轉身隱入雲層,再也找不着了。

“早燒不出門,晚燒行千里。”玉信也在觀察着變幻的雲層,明天一定是好日子!他已請好了工程隊伍,切不可讓壞天氣耽誤了收割。

“好天色!”天剛矇矇亮工程隊伍就到齊了,擁擠在屋裡讚道。除侄兒童欄柱外,女婿唐恆、女兒蘭鳳、丫丫及集體時就長期幫襯自家務活的李永敏等人都帶着各自的工具來的,比平時給自家做活時還上心,都臆想着即將吃上童氏那頓十足的土麪條加上兩個油炸雞蛋和幾片誘人的肥肉了。而更讓人急不可待的是上面一層蔥萃的韭菜,當你吃完麪,喝完湯時,那清脆混雜着純綠就永遠留在你齒間,誘惑舌胎指使口腔反覆咀嚼着。況且,玉信向來都會每人發一包煙,中餐和晚餐一定是纔在街上買來的新鮮豬肉,活路做完後一定有他大包小包的禮物。

衆人吃好早餐後,就扛着各種工具準備出發了,唯一一個還在細嚼慢嚥的蘭鳳捨不得童氏多煮的一碗麪。玉信見狀,大爲振怒:“做活路是兩手,吃飯是兩口。摸摸索索的,像個什麼樣子。”他早就對這個嫁出去後不理家的姑娘不滿了,而女婿唐恆文縐縐的,絲毫沒有莊稼人的樣子,讓他看了就生氣。蘭鳳卻不見怪,她家裡已經快斷頓了,還指望到後家來背糧食回去呢。因此,她是主動詢問玉信來幫忙的,來幫幾天,不但能吃飽,還可帶回去一擔糧食,度過青黃不接的當口,於是,嘻嘻笑道:“媽煮的面好吃,我吃了馬上就去。”

西壩玉信家田裡,架起了兩架鬥,每架鬥由兩個男人掄起稻子使勁擊打着稻蕙,香秀、蘭鳳等人則彎腰割着金黃的稻子。

“打了幾十年稻子了,還是第一次收割這樣好的稻穀。”李永敏不斷讚歎道。

童蘭柱接話道:“姑父這人脾氣是急了些,但不管做什麼,能夠做到他八成就算厲害角色了。”

玉信則惦記着他放養的幾十只鴨子,勞動一會就去照顧他的寶貝去了,報房已開業了,公鴨就成了必不可少的,要是明年去買,得花很多錢,不如自己養幾個划算。

幾天下來,玉信及衆人算了總的產量:西壩原來分得的面積是七挑,現在收割了十四挑糧食,大壩原來沙溪分的面積是九挑,現在收割了十八挑,加上一些小地方,今年共收割了四十多挑穀子。這些穀子曬乾後能有幹穀子三十挑。再打成米的話約有二千二、三百斤大米!一家九口人,除去上繳國家的供應糧外,每人都有二百多斤口糧。再加上包穀、土豆等雜糧,今年完全夠吃了!

玉信叫童氏給每個幫忙的人準備了十個剛產下來的鴨蛋和五個鹹鴨蛋,又叫童氏準備了百多斤稻穀讓蘭鳳背了回去。

丫丫卻沒有與蘭鳳一道回去,她像往常一樣得到了童氏的暗示,等蘭鳳先走,永鵬、香秀都出去勞動時再走,她早就給她準備了精大米及一些新鮮肉。

丫丫出門時偏偏被勞動的香秀撞見了。二人都心知肚明,尷尬着應付過去了。

童蘭柱還是像往常一樣待了下來,他幫幾天的忙,自然有再玩幾天的理由,趕了這個場再回去吧,要不是家裡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兒女,他真想這樣一輩子給玉信勞動。這裡的伙食常是他在家裡整年都吃不上幾頓的。況且,玉信這人根本不討厭他這種閒人。

~~~

土地下戶的第一季,農民們都估算到了,原來集體時只能收穫一挑穀子的現在收穫了一至兩挑,除上繳國家的部分,每家都可吃上一年的飽飯。看到這光明的情景,每個人都鬥志昂揚、不知疲倦。男人們挑着一百五十斤的稻穀疾步如飛,用手擦着臉上流淌的汗水,身上被稻草劃開的一道道傷痕浸滿汗水時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隱隱作痛,也顧不得了,簡單吃點午飯後又向田裡奔去,生怕耽誤了好天氣,去完成歷代祖先都沒有完成的使命----填飽肚子。人們相互傳達着各自的喜迅,我這塊田裡打了好多挑,我那塊田裡打了好多挑。而最讓村民們嘖嘴的話題是:玉信家將在集體時最多能收割兩挑穀子的地裡收穫了五挑。這些勤勞的農民們活着的意義就是爲了將那如影隨形的、至今也沒離開人們半步的像魔鬼一樣的能將人折磨至死的飢餓從肚子裡趕跑,從而使人類的生命得以延續。雖然沒有崇高的理想,沒有做出偉人們那樣驚天動地的事蹟,但他們卻用最樸實、最真誠的行動詮釋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樂趣。

而成羣結隊的學生雖然不太明瞭飢餓帶給他們的痛苦,但他們從父輩和老師的口中知道了稻子的重要性,放學後就結隊挽起褲子,哪裡有人打稻穀,就跟在莊稼人的後面,專拾那些遺失的稻子。一枝,兩枝,一個下午下來,也能拾上好大一把沉甸甸的金燦燦的稻穀。農戶們誰也不會責怪他們,反而與他們閒聊着。一個季節下來,勤快的學生往往能拾足十多二十斤稻穀,減輕了家長給代課老師新米的負擔。代課老師大部分是農民的兒子,教書的酬勞是一半糧食,一半工資,得知一些學生因收稻穀而不能來上課時,也僅輕輕指責學生幾句就算了。

喜氣洋洋,只能用這個詞語來形容每個人從心底升騰起來的快樂。或者,忙碌中的歡欣才能形容人們勞動的場景。剛從稻田裡揹回來的稻子水份重,谷蕙多,木製鼓風機成了村裡被借用最多的工具。男人們早上就扛着百多斤的木鬥出發,中途雙手不停地打着稻穀,每天要擔着二百多斤的稻穀回家幾趟,誰也不是神仙,要不是爲了家人的溫飽,誰願意做這種重體力活,因此,婦女們就主動承擔起曬穀與將稻穀裝入倉的後續工作。

榮慶老人是村裡唯一一個榮字輩的人,1900年出生,經歷過辛亥革命、土地革命、民國、新中國,見的事也多了,但從沒看到過鳳山村人這樣歡欣鼓舞過。他這輩子年青時就在外混社會,甚至開設賭場,晚年的生活標準也是按過去地主的標準去衡量的,甚至比一般地主的生活還要好些。聽到家裡今年收穫這麼多的糧米,每個人的口糧都能得到解決,活了八十歲了,還是頭一次聽到。以前這個家只有自己一人吃得好,現在全家都可以按自己的標準生活了,兒孫幸福啊。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榮慶撫着雪白的鬍鬚,露出了滿臉的笑容。

國慶剛過,農曆十月二十八日,老人節,也是榮慶老人八十歲的的生日。玉信、玉義兄弟二人決定爲這個飽經風霜的老人辦個八十酒。

村民們帶着收穫的喜悅參加了榮慶老人的生日宴,親朋好友也都到齊了,長孫女喜鳳特請了人來放電影。當天,來了八撥‘吹打’(六人組成的樂隊,兩人吹嗩吶,一人擊鼓,一人敲鑼,一人打鈸,一人敲小鑼。完整的‘吹打’還包括兩個打雜的人。)。童氏對村民說,本來是十九撥的,見太多了,怕招呼不過來,就推了。今年又是豐年,年滿八十歲的老人在鳳壩公社也少見,這個八十酒,可是要去吃的。

玉信家院壩容不下這麼多人,就將放電影的場地佈置在永孝與十大叔家合用的院壩裡。

放電影的消息早就傳遍了附近幾個村,還沒到八時,男女老少就都涌入了鳳山村,加上村民和來吃酒的客人,看電影的不少於四百人。第一場《南征北戰》吊足了小孩們的味口,早就在前排站好了位置,隨着槍炮聲的響起,孩子們也用手比着,嘟嘟地向同伴們開起了火。第二場神話愛情故事片《牛郎織女》的主角是婦女和姑娘們,當她們看到牛郎、織女被天庭的神仙無情地分開時,場下就有了嗚嗚的抽泣聲和咒罵聲。電影放到十二時,外村的人才呼兒喚仔打着燈籠火把走了。

正是:“分地忙,曬天簸箕歸哪張?種地累,勤勞能把飢餓退。撫白鬚,蒼海桑田衆人喜。”

香秀後家親屬也都來吃了八十酒。這家人還沒走出陰影,表面的客氣話遮不住內心的傷痛。永村也分了田地,母親陳氏一人帶着一個未成婚的兒子和三個未出嫁的女兒,負擔相當重。欣慰的是,最小的老四也十二歲了,大家團結在一起共同維繫着這個家。大哥席浩臻和三弟席浩發都在萬陽小學當起了民辦教師,成爲衆多民辦教師中的一員。到好,大哥和三弟沒受到歷史原因太多的影響,雖然吳姓人仍在找席家的茬子,總想將兄弟二人整下民辦教師的位置,但兄弟二人一則教學水平高,二則席浩臻受到縣教委領導的賞識,吳姓人只有再尋時機了。

冬月間,香秀生下個女孩,取名季筠。

季筠纔出生就表現得比上面三個娃兒懂事,總是滿臉堆笑,露出那對惹人疼愛的小酒窩。她集中了李永鵬和香秀的所有優點,既聰明又漂亮。而她的兄長和兩個姐姐從出生起就沒少折騰香秀和李永鵬,每晚都吼着那破嗓子,就沒消停過,尤其小蘭,每到午夜一時就嚷哭,要二人揹着遊逛至天明方睡去。老人們常嘖嘴道:這三個孩子也真是太難纏了,一個比一個橫,像上輩子欠這幾姊妹似的。季筠卻懂事,才半歲就吱吱呀呀地鬧着,大人進門就爬過去迎接,出去也要爬着相送,這麼個伶俐可愛的孩子,就連重男輕女的玉信和李永鵬都愛不釋手。香秀也很是疼愛。

正在香秀精心照顧着季筠時,宇翔左脖子下先是長出了個小包,醫生用中草藥包紮一段時間也不見好轉,最後竟長出了一個小拳頭大小的膿包,疼痛難忍,在醫生的建議下,只得到醫院動了手術。養傷期間,當宇翔感到疼痛難忍時,童氏細心地照料着,笑迷迷地安慰道:“幺幺,人都會生病的,你舅公(童必亮)讀的書多,他常說要愛惜身體,痛過才知道珍惜呢!就像月亮是眼睛,森林是頭髮,山川是骨骼,江河是血一樣,偶爾森林起火了、山谷倒塌了、河水乾涸了,天都興生病呢!……你看,傷口都快合攏了,乖,再過幾天就好了……”

宇翔躺在被窩裡,認真聽着童氏的故事,似乎傷口的疼痛也減輕了:“嗯,天都會生病,那我不管它了,我讀書給你聽。”於是,取出書本,大聲誦讀着:“要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童音清脆嘹亮,穿透屋檐,散播在院子上空,竟像雛燕出窩發出的啾啾之聲,讓長者們忘掉了生活的艱辛。童氏聽不懂,就樂呵呵地笑着。香秀和李永鵬見孩子與書有緣,將來讀書不用擔心,就會心地笑了。

小傷口足足養了半個月,爲了彌補養傷耽誤的課程,剛拆線宇翔就急着上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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