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脊樑(二)

李永鵬三十夜與初一早上放響的鞭炮像一陣陣巨雷,剛以爲要結束了,它又響了起來,甚至幾戶人家穿插在其中都放停了,它還在響着,聲聲敲擊着村民們脆弱的心臟,都豎着耳朵辨認響聲是從哪裡傳來的。

“李永鵬今年搞發財了!”村民們吃年夜飯時都透露出複雜的情緒。當宇翔兄妹穿着新衣與童言無忌透露出三十夜擺了好多好多肉和煨了一隻公雞時,村民們更是嘖起了嘴巴,沒想到過年可以如此隆重。一些老大媽甚至問了魚是怎樣做的,雞是炒的還是煨的。機靈的小蘭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香秀亨調的技巧,並將才上市的醬油和醋的味道加重了語氣。即或是講究飲食的街上的居民,能夠宰只雞過年也算豐盛了,小孩們爲了找雞毛扎個鍵子,往往得跑遍整條大街。大部分村民很少吃魚,還沒吃過醬油和醋,雖才吃完年夜飯,腸胃就翻起了酸水。祥爺就藉着串門之機,紅着酒臉歪歪扭扭地特意來坐了會,嘮叨着日子越過越好。香秀知他的本意,就備了酒,擡出了半尾魚和半盆黃橙橙的雞。

春節剛過, 李永才和李永靈也有了跑生意的想法,就來向香秀徵詢意見:“嫂子,我們現在閒着也是閒着,你給永鵬哥談下,帶下我們吧,也掙幾個零用錢。”

香秀見永鵬一人在外竄村走巷,這裡收三隻,那裡收五隻,有時也忙不過來,二人一個是堂弟,一個是乾親家,也就回道:“待他回來後我給他說一下,但這個生意苦哦,你兩個要作好吃苦的準備。”

永鵬回來聽了香秀的話後,回道:“貨物那麼多,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他們想去,同去就是了。”

二人就跟着永鵬跑起了鄉場,因蛋易碎,三人也忙不過來,就主要收購活物,湊成幾十只後擔回來。

李永才、李永靈二人除了膽識略欠缺些外,具備了很多經商的條件,尤其吃苦耐勞的幹勁常讓旁人看得替他們叫苦,酷暑難當的盛夏,二人可整個中午扛着超過自身體重一倍以上的重量的貨物不叫一聲累,在大雨磅礡的雨中擔着雞鴨連走十餘華里,也可以裝貨上車忙活整晚後次日照樣昂揚着奔波。

本地銷售貨物週期長,成本高,李永鵬三人自制了籠子和箱子,將收購回來的農產品包裝好,運銷隋陽、鳳城。隋陽只有幾十公里,但價格稍低,費用自然要少些。三人比較了運往鳳城與隋陽的收入後,鳳城的利潤要多些,也就直接將貨物運往鳳城銷售。

鳳城的買主有好幾家,而汪三說話要客氣些,出的價格也較合理,李永鵬也總將貨物送往他那裡。

從李永鵬送貨上鳳城以來,一個叫曾啓強的小夥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人短小精幹,精明而不失誠懇,雖衣着簡樸,卻明顯有着生意人的敏銳,家離鳳城只有二十華里,與其妻子靠借來的二十元本錢跑起了鄉場。同樣的經歷讓二人相識恨晚,幾番交流下來,李永鵬覺得這小夥比自己小几歲,但創業的勁頭和市場意識與自己不分伯仲,甚至還要有膽識些。曾啓強目前雖是送貨上鳳城的小商販,處境甚至還不如自己,但他卻展露出比汪三等人更有魄力的志向來。他與李永鵬說:“汪三等人坐收漁利,我們辛辛苦苦賺得的收入全被他賺了。不如你我二人合夥,租個門面,轉售貨物,總比到市場上收購省力些。”

李永鵬見與汪三等人交往只有利益,毫無感情可言,每次將貨物送上來,除了將貨物點數結賬外,一句問候話都沒有,早就有些惱了,但他付款要及時些,門面位置也更方便,也只得將就着。他曾與李永靈、李永才談了他的構想,籌資買個貨車,兩人收貨,一人在鳳城守門面,這樣,就少了一層銷售環節,收入起碼翻一倍。李永纔有些猶豫,李永靈則強烈反對。李永鵬考慮到鳳城離家太遠,家庭負擔太重,如果一意孤行,幾處都不討好,就將想法擱置起來。聽了曾啓強的話後,他竟有些贊同了,但隨即否定了想法,就算自己能夠收到鳳壩鄉大多數的農產品,沒有李永靈、李永才二人的鼎力支持,他不可能單獨完成貨物的收購,包裝,運輸。這是個巨大繁雜的工程,三個人缺了誰都玩不轉。

曾啓強見李永鵬不置可否,將話音一轉,說:“你我兄弟投緣,要不你運貨上來,我租門面銷售,價格比汪三高些。這樣,你少了周折,我也少跑些路。”

李永鵬覺得不知不覺成了曾啓強的計劃中的一枚棋子,但這無疑是最好的方案,會減少自己很多顧慮,也就應承下來。但他知道曾啓強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在這一行內,甚至他接觸過的生意人中,曾啓強算計之精準和對市場的預測力,除了自己外,兩個夥伴怕是要欠缺許多。而更可怕的是曾啓強擁有超人的控制力:他曾與曾啓強等十餘人在酷暑難當的中午步行十華里的路程考察項目,經濟不甚寬裕的曾啓強明顯嗓子冒煙,嘴脣乾裂,但硬是忍了下來。他自我評價都算有極強控制力的人,但面對曾啓強,他也不得不佩服。曾啓強的行爲在同行的人看來是小氣,是吝嗇,是守財奴,並遭到了他們明裡暗裡的嘲諷。李永鵬卻認爲這些人未能把握實質,創業階段,每一釐錢都像血液一樣是生命循環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能夠忍常人不可忍受的痛苦方纔做得人上人。李永鵬見其餘人都買了水,唯有自己與曾啓強忍受着乾渴,也暗自讚歎起來,就掏錢買了水,遞給曾啓強。憑這點,曾啓強在這行一定能奔個前程來。

李永鵬與曾啓強答成了協議後,各自在自己的領域裡運轉起來。

李永靈、李永才二人沒單獨送貨上過鳳城,人生地不熟的,永鵬就分別帶着,與汪三等老主顧結識。

大半年下來,李永才、李永靈二人臉上洋溢着光彩,吃穿用度明顯有了大幅度提高,猶其腰間鼓鼓的黑皮包更是慕煞衆人。這些光彩像一道道霞光,撞擊着村裡十多個沒事做的青年的心扉,先是莽娃叫李永才帶着做,接着,十大叔,永孝、幸福等人也一個跟一個地加入了農產品收購行業。這是個無本生意,僅需要有勞力就行,對於剛剛體驗改革開放的青年來說,誰都沒有多餘的存款做其他生意,無疑是個最好的立家行業。

當鳳山村十多個青年結羣成隊的往返於鄉場時,體內的激情彷彿全被激發了出來,個個神彩奕奕的。與鳳山村相識的青年就來取經,也融入了長長的隊伍。僅這一年,收購農產品的青年就達到了百多人。

永鵬三人原本不屑收購零散的蛋,大量青年加入後,僅收購雞鴨就不足以獲利,只得改變策略,遇上農產品就收購。三人常開着玩笑:早知如此費事,就不帶這些人了。但他們清楚,他們只是帶頭人,即或不點頭,別人也會跟着來,這種趨勢不是他們能夠阻止的,除了政府,誰也壟斷不了這個日益開放的市場。況且,他們也清晰地看到了一個事實,競爭纔剛剛開始,大部人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算賬速度與沒讀過書的農婦相差無幾,待人接物明顯沒有“奸”的天賦,收同樣多的蛋,三人可賺二十元,在別人手裡卻僅能賺十元。門道多着呢!每從農戶手中多賺一分,少破一個蛋,多一句問候語,四捨五入的種種技巧都不是一時三刻就能領會的。幸福?是個只知索取的傢伙。永孝?算計不差,但能賺一毛的會被他計算出一元來,況且,別人的蛋是五十三個的往往被他數成五十一個,引發了幾場爭吵。至於十大叔與毛福,根本沒過多的追求!但是,胡進江與賴氏三兄弟明顯有着同樣的天賦,是不可低估的對手。三人常聚在一起閒聊着各種心得。

每個鄉場到趕場時都會激增幾百個商販,富餘的農產品不愁賣不出去,商販們像極了過去的收購站,而他們的意義卻又不是收購站所能比擬的。很多年來,農戶們完成種地繳糧的任務時,總缺少了些激情,必須上繳給國家,像拿着禮物送給達官貴人一樣,得在收購站排着隊,直到輪着自己了,才忐忑着期望國家收購人員不要刁難自己的農產品。而現在,他們變得主動了,想賣給誰就賣給誰,不需要看誰的眼色。

鄉場的佈置也在發生改變,先前來賣貨的農戶都是散在鄉場各處,攤開布袋露出貨物擠在角落裡,有時一隻雞幾場都賣不出去。現在,商販們都聚在在一個平整地帶,只要提着貨物去,議好價格,三五分鐘就能將貨物轉換爲貨幣。而做飲食的,經營旅店的商戶也感受到了一陣涌動,紛紛開門面,找生計了。

政府也沒閒着,都對興起的市場規劃起來,農貿區、百貨區、車站都作了相應的調整,而最爲關鍵的是稅收項目多了起來,工商所的人員往往不夠安置,就聘請些臨工代爲了。李永敏抓住時機,送了些銀兩,批上了綠色的制服,趾高氣揚地穿梭於鳳壩鄉場的每個角落。

鄉場主要是豐壩、長陽、永安,加上鳳壩場五天一個輪迴。鳳壩逢三、八趕集,長陽二、七,豐壩四、九,永安五、十。開始時沒車輛,百多個青年早上從家裡出發,挑着籮筐,提着桿秤就上路了。到了鄉場後,憑早上在家積蓄的熱量聚在一起閒聊片刻,趕場的人也紛紛到了。收購的農產品主要是蛋、雞、鴨,鵝。這時呈買方市場,就看誰的力氣大,能挑得多。

去時大夥精力都尚好,和着晨風,幸福就在半山腰吼起了山歌:“三月裡呀是新春,妹妹要過門哪。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郎啊郎,以前是包穀林裡會情人,今天是明媒正娶啊羞死個人啊!”

課長大叔哪經得起誘惑,也嘹開嗓子對上了:“牆內開花牆外香,涯上岩漿滴入凼。妹不招手哥不來咦,哥不想妹覺不香。…”

二人一接上口,往往得來一段“二人轉”,由幸福扮男,課長大叔扮女。

男:“妹妹,你要到哪裡去呀?”

女:“哥哥,妹妹要回孃家呢!”

男:“我能不能問問妹妹幾句話嘛!”

女:“什麼話,說嘛!”

男(唱):“山高路遠坑坑多,哥哥想妹睡不着。本想與妹搭搭話,又怕妹妹不接納。”

女(唱):“花不逢春花不開,妹妹翹首等哥來。房門半開防聲響,舀碗水來溼門腳。”

……

二人一問一答,邊問邊唱,常將上百人逗得眉歡眼笑,不斷和着,而婦女們則打俏責罵着二人,給行程增添了無限的歡快。

而聊不完的風流雅事,道不完的恩怨情仇全迴盪在四十華里的山路上,嬉笑着就到了豐壩了。

收購時間從早上十時到下午一時,集市散後,將收購的蛋放入底層鋪上一層幹稻草或幹稻皮的蘿筐,每增加一層蛋,就鋪些稻草,如果是雞鴨鵝等活物,就捆好它的腳和翅膀,掛在扁擔上。

幸福、毛福和永孝三人力量最大,都能挑一千個蛋以上,每個蛋能賺一到兩分,一天能掙二十元左右,收到雞、鴨、鵝就賺得多一些。李永鵬的腳因患過坐骨神經和動過手術的原因不敢太使力,一般能挑七八百個,也就是八十斤。李永才與幸福個子差不多高,能挑八百個。李永靈能挑八百個以上。其他的如狗仔、忠誠,莽娃等一般在八百到一千之間。青年們收購好貨物後,誰也捨不得花一兩元炒個菜吃個飯,簡單吃碗粉面就擔着往回趕,都弄得筋疲力竭的。當返回至中途的蓋山山腳時,都約在一處,取下肩上的衣服扇扇風,積蓄力量攀爬。

鳳壩與豐壩相隔四十里,蓋山就橫亙在中間。本來,鳳壩鄉從蓋山通往縣城是最便捷的,只有六十里的路程,但政府在修建公路時,根本不敢從這裡打出通道,太耗財力了!就只有從長陽再繞到豐壩,再到縣城,從鳳壩鄉到縣城就有一百二十里了。

青年們一去一回都要爬過海撥一千米的蓋山,九曲十八彎的山路每一面都有一千五百米的路程,全是石階,中途沒有停下來休息的地段,就只有將蛋壓在肩上,喘息片刻,緩口氣後再一步步爬至山頂。誰都不捨得買張毛巾擦擦臉,況且也會增加不必要的重量,就將搭在肩上的衣服取下來,擦下可惡的汗水,不至於遮住眼簾,擋住視線。待他們擔到山頂時,擦汗的衣服如水浸溼一般,溼轆轆的侵蝕着每人透支的體力,單薄的身體再經不起一陣微風。永孝就編了順口溜,自嘲這種不堪忍受的痛苦:都言我癡妄,誰解其中味;爲得兒女福,佝腰蓋山巔;五日並一生,浮雲伴我行。

當青年們擔着至少八十斤以上重量顫顫巍巍爬至山頂時,就懶洋洋躺在晾爽的草地上或將身子骨縮成一團扇扇風,聊着剛纔的經歷。癮君子則愜意地吸支廉價香菸,呼入的氧氣和着紫紫的煙隨着血液在全身轉個圈,黃黃的煙霧夾雜着廢氣就悠悠地吐出來,一圈圈飄向伸手可及的藍天,煙霧消散時,勁也就蓄足了。幸福則興沖沖地從山上取出事先藏好的麻糖來補充能量。他從不曾在外花錢吃一頓飯,僅是出發時在家裡吃點面或剩飯維持着能量。擔的最多,耐力卻最好的一個。衆人都羨慕着問他是不是長期擔大糞練就的,他就嘻嘻笑着應了。

休整片刻後,汗水便隨着熱量消逝,都站起身,抖抖衣袖,再顫巍巍地吆喝一嗓子“走哇”下山了。

那邊上山雖累,但開始時體力尚好,一步步往上蹬,還可勉強應付,但體力卻耗去七八成了。

下坡的石階左邊是懸涯,拐個Z字後,懸涯轉了向,扁擔也跟着換到了左肩,每處都深不見底,閃個眼,就眩暈起來。雙腳卻不停地顫抖,每下一級都要釋放出全身的力量,冷汗和涼氣更是不斷打擊着青年們的信心。不知誰肩上的雞撲騰了一下,腳就踩了空,踢着一塊小石滾向涯底。小石富有激情地有節奏地撞擊着山涯,發出清脆激昂的聲音,繼而回蕩在空中,又悶沉沉地直落衆人心底,鑽入每個細胞的靈魂深處,嚇出衆人滿身冷汗,暗自慶幸人沒摔下去。而呼呼地涌動着的山風瞅準了西下的太陽不再具備灼熱的能量,先是輕輕颳着,到了丫口時,使勁狂舞着,撩開衣袖,掀開褲管,將溼轆轆的上衣涼幽幽地貼在脊背上,聲聲折磨着體質差的人,似乎他們越狼狽,它就越得意,而能夠讓他們咳嗽起來,則是它最爲驕傲的了。當青年們終於邁過這座該死的蓋山時,迎來了十華里的平原地帶,似乎不再爬坡下坎了,心就輕鬆了許多,可是,腿卻不再聽使喚,只要停下來休息,人就癱在地上,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去摸那根扁擔。他們都知道,這時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意味着放棄,再也跟不上別人的步伐。就都亦步亦趨的跟着,相距三五百米都不要緊。大家一起更有勇氣,更有信心,一個人要是落單,不但要承擔這些壓人的蛋的重量,更要面對孤獨,人的精神就會被困難壓垮,讓人產生絕望的錯覺。要息也是站着息會,只是不能坐下來,咬着牙關也要挺住。

每家都安排人到八里遠的歸化村或更遠的地方去接。幸福例外。宇翔放學後就揹着背兜去背三四百個。其他家的就是大人去接。趕長陽和永安因較近,就不用接了。

小商販們爲了家人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每隔四天就在這來回八十里的山路上奔波,烈日灑黑了肌膚,寒風吹開了皺紋,山路磨平了腳掌,扁擔壓厚了肩膀,而親人們一絲親切的問候、回家時一鍋熱騰騰的飯菜就是他們最大的幸福。一覺醒來,腿上的痠痛轉變成了肌肉,身上又充滿了力量,又精神百倍,鬥志昂揚地出發了。

有詩爲證:“肩挑背磨不足畏,汗灑鄉場杯中味;十里長途舉步艱,踏過蓋山喜開顏。君如見兮君亦贊,佛如垂兮淚也漣。”

曾啓強在鳳城果真租了門面,一面自己收貨,一面與李永鵬聯繫,只要李永鵬有貨,他這裡有多少要多少。

土城縣隋陽鄉的商販對鳳壩市場垂涎已久,得知鳳壩僅有曾啓強一人收購後,也紛紛開着貨車來了。

開始一段時間,李永鵬三人就將青年們收購回來的貨物按市價點數裝箱,再轉賣給曾啓強。隨着隋陽鄉商販的涌入,三人無法再將貨物集中起來,利潤明顯少了,先前一月能賺幾百上千元,現在與衆青年都相差無幾,降到了四五百元。

農戶與挑擔子的商販考量着曾啓強與隋陽縣出的價格,誰出的價高,就賣與誰。幸福最爲機靈,先將收來的貨物放在家裡,趁大家吃飯之際跑到街上詢問隋陽商販的價格,再回來嘻笑着向三人打聽鳳城的收購價,一旦隋陽的市價高,他興奮着瞬間就將信息傳播開去--絕不能讓李永鵬三人佔得一分便宜。利潤已褪去熟人的面孔,漸漸變成了左右人們思想和行爲的唯一標準,幸福的迅捷常讓永鵬三人剛擡着飯就咽不下去,考量着怎樣收購更多的貨物去了。

一場曠日持久的市場爭奪戰拉開了序幕,在這事關生存發展的重要時期,誰能把握住未來,讓市場來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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