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天顏離滄瀾必較近,想要用自己的身子爲滄瀾擋下這一劍,可是他卻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推開,只能驚恐的眼睜睜的看着汐之邀的劍,朝滄瀾靠近。
公子絕殺和公子流火同時出手,同樣的,擋下那一劍已經不可能,只能來得及將武器觸上汐之邀。
雲翔幾乎不出手的斬魂刀太過笨重,慌亂而又焦急間,還未來得及出手,汐之邀的劍已經到了滄瀾眼前,而他,只能竄到汐之邀背後,將目標對準了他。
水冥含身子仍未恢復完全,任他武功再高,速度再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明晃晃的軟劍朝着滄瀾而來。
其餘人都被眼前閃電般發生的一幕嚇住了,陽歌之和炎藏月同淚天顏一樣,本能的想要爲滄瀾擋住這一劍,可是,他們離的太遠,趕不上。甚至,就連鳳歸,都不自覺的朝着滄瀾飛奔而來。
滄瀾呆怔怔的看着朝自己刺來的一劍,那劍確實帶着強勁的劍氣,甚至還未到身前便刺傷了她的衣衫,可是,爲何到了身前的時候,劍氣反而猛然消失。
而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汐之邀那方纔還滿目冰冷的神情,突然綻放出一抹笑,一抹蒼涼而又欣慰的笑。他脣角微微開闔,朝着她說了一句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可是,滄瀾卻看明白了,他說:我愛你。
幾乎同時,滄瀾便明白了,也幾乎同時,她看到了從側面和後面極速而來的劍,刀,和長鞭。
“不要︕住手︕”
她臉頰旁的髮絲飛飛揚揚飄落,然後便是皮肉被割裂的聲音,不是一下,是好多下,好多下。
滄瀾抱着倒在她身上的汐之邀,身子快速的旋轉,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幾個腳步移換,便避開了雲翔的“斬魂刀”和雲起的“絕骨劍”。
衆人收住劍勢,恍然間才發現,滄瀾和汐之邀的身影已經到了甲板的另一側。而此時,汐之邀滿身都是鮮血,後背腰側和雙腿,都受了傷,鮮血汩汩的流着。他已經支撐不住自己,身子滑到了甲板上面,滄瀾抱着他的頭,臉上帶着急切。
滄瀾抱着他躲過了雲翔和雲起的那一招,可是雲冽的“裂雲鞭”卻狠狠的抽上了他的雙腿,他的衣襬早已破碎不堪,那一鞭雲冽是用了全力的,不用看滄瀾也知道,此時他的雙腿,怕是血肉模糊甚至露骨了,腿上的筋脈,也恐怕保不住了。
雲琴雲棋飛出的匕首,打中了他的側腰,此時,正汩汩的流着鮮血,兩把匕首還插在側腰的肌肉上面,而沁流人的劍正中後心,怕是,這纔是最重的一劍,這一劍,他恐是再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滄瀾迅速在他身上幾大穴位點去,可是,傷口太重太深,血根本就止不住,片刻的功夫,他身下已經成了一灘紅色的河水,浸染了他所有的衣衫,而他,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雲琴,快,快點過來︕”滄瀾不知道,她的語氣是多麼的焦急,她此時的臉色是多麼的難堪。
“他沒有要殺我,一開始就沒有”,他只是,想要尋死而已。
他那一句輕輕道出的無聲話語,讓她
心疼,真的心疼。
雲琴雲棋猛地上前,一人按住他,一人爲他拔出腰側的匕首,可是,鮮血依舊在流。
滄瀾急了,那血就像泉水一樣的往外流,她在想,是不是就要這樣流完了。
“汐之邀,你會沒事的,別閉上眼,求求你,別閉上,我沒聽見你說的話,你睜開眼再說一次…”
她真的從未想過讓他死。他是逍遙王爺沒錯,是公子遙夕沒錯,是“水皇商行”的主子沒錯,他更是要殺她也沒錯,可是他不能死,不是因爲他身上有她的羽翎,而是她不想讓他死,真的不想。
“主子,你別急,他不會有事,我在這裡,不會讓他有事”,雲琴從未見過如此慌張的主子,悲慼的臉上沒有淚水,卻帶着比淚水更爲讓人沉痛的表情。
雲琴迅速的從懷裡掏出幾顆藥丸,灌入汐之邀口中,雲棋更是撕破他的衣服,在他傷口上撒下一些粉末,然後,傷口迅速的止住了流血,可是,他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無力。
“…雲…兒…”簡單的兩個字,讓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他卻笑了,能在她懷中讓她這樣抱着,他曾想了多少次,唸了多少次,渴盼了多少次,如今真的如願了,他卻,沒有時間。
滄瀾猛地看向他,臉上帶着驚喜,“你不會有事的,雲琴雲棋都在,只要你還有一口氣他們就不會讓你有事”。
汐之邀淡淡含笑,蒼白的脣帶着無盡的滿足,“雲兒…我已經無顏見你,見不到你,還不如…死去,雲兒,死,或許是我最好的歸宿”。
“不”,滄瀾果斷的攔住他的話,“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你的孩子怎麼辦?”
無神迷茫的眼眸突的滯了一下,“你…”
“我有了你的孩子,三個月了,就是那一次”。
淚天顏別開眼,眼睛有些生疼,喉嚨裡都有些難受,哽的難受。水冥含恢復了個七七八八,至少能站的住了,可是此時,他雙拳緊握,幾乎要掐出血來。炎藏月眸子先是暗了一下,隨即望着滄瀾充滿了信心。
陽歌之自始至終便帶着那抹笑,那抹若有似無的笑,他心裡同樣不好受,可是,他看的其實比誰都清楚。沁流人使勁的蹙着眉頭,身上的氣息更加寒冷了。火流雲苦澀的笑了一下,身子踉蹌了幾下,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汐之邀脣角終於暈開一抹真心的笑,只不過,依舊無力。這一刻,他聽到了自己心跳動的聲音,可是,那麼微弱。他清楚的知道,沁流人那一劍,真的傷到了他的心脈。
留戀又如何,希望又如何,他給不了她任何的東西啊。
“雲兒…”
“恩?”
“還記得…初見時嗎?”
鳳歸眼神黯淡不已,思緒也跟着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幕。
她一身男裝,紈絝不羈,將壞事幹盡。他視她爲鬼怪而且厭惡不已。那個酒樓之中,他們相遇,她男裝在身卻調戲他的表弟,說是長大後,還要娶他。
汐之邀目光一點一點拉遠,也回到了那鷹飛草長無憂無慮的初見。
她說,“美人你跟着我吃香喝
辣的”“咱們擊掌爲誓,還要畫圈圈”“這叫畫地爲牢,你以後就被我牢牢套住了”…
然後,她便真的將他套住了,套住了他的心。
“雲兒…你說,有一首歌,叫《畫地爲牢》?”
“恩”
“我…想聽…”
“好”
“只爲你盈盈一笑,我便逃也無處可逃,拔劍斬情絲,情思卻在指間輕輕繞…這一生都只爲你,情願爲你畫地爲牢,我在牢裡慢慢變老…”
薄霧慢慢散去,積在天邊的濃雲也終於淡開,一抹黯淡的紅日出現在天際。
汐之邀望着那紅暈纏繞的紅日,瞳孔一點一點失去焦距,脣邊,卻始終帶着那抹滿足的笑意。
雲兒,雲兒
你在我手中畫地爲牢,我的心便緊緊被你套牢。
這一生我只爲你…
若是還有來生,我願意只爲你而活。
雲兒…
纏繞我指尖的情思,我斬不斷。
雲兒…
再見
來生再見
晨陽初起,還帶着微微的寒露,窗前又結了厚厚的冰花,美麗而又夢幻的形狀耀上東方那一縷晨光之時,更添了幾分潔淨的光暈。冬日漸漸過去,春天的氣息一步一步靠近過來,雖然早上還帶着些許料峭的寒意,可是,那生機無限的氣息,已經在大地上瀰漫開來。
院外的梨樹隱隱有了發芽的徵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多了些清雅的香氣。
汜國皇宮,一如她離開時的樣子,戰亂沒有磨滅它的威嚴,敗勢也沒有洗去它該有的尊貴華美。
一場七國戰亂,在九公子聚會那日,怪異的結束。
那日,九公子聚會,七國皇室談判的大船靠岸之時,等在那邊的百姓翹首以盼,盼來的卻是誰也想不到的一副畫面。
公子夜凰頂着一張雲滄瀾的臉,完全不同容貌的兩個人,亦是一男一女,可是雲滄瀾的臉安在公子夜凰的身上,卻顯得那麼和諧,那時,後知後覺的人們才知道,原來公子夜凰,根本就是雲滄瀾女扮男裝。
這個傳奇一樣的女人,又在她傳奇的一生中添了一筆。
所有人都忘不了那一幕,夕陽西斜,大船甲板之上一抹紅衣迎風而立,青絲飛揚散亂卻帶着唯獨有她的一種霸氣,那樣的氣息,那樣的殺伐,好似在睥睨衆生等待着膜拜。從心底深處,升起的臣服都展現在她腳下。
她身後,幾名男子更是人中龍鳳,個個俊美非凡,個個瀟灑倜儻,個個尊貴優雅。
洌國新皇水冥含,津國霸主沁流人,冷漠冰寒卻霸氣外露。汜國七皇子淚天顏,熾國新皇炎藏月,邪肆與妖嬈,集天地精華斂絕世風采。靈國國君陽歌之,燦國皇帝火流雲,溫潤如玉,如沐春風。
津國皇帝汐泉未清明透徹,不染塵世。公子錙銖精明無雙卻又靈動皎潔。公子絕殺公子流火清冷殺伐,心無旁騖。公子鳳歸溫和似水,清潤內斂。“醫毒雙聖”光華外放,傲慢清冷。
無論哪一個,都是笑傲一方的豪傑人物,卻甘願,隻立在她身後,成了她的陪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