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病榻
“趙哥……”
他握緊了手,感到那股力量微微用力,將他按了下去.
“唉,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兒上,這次原諒你……”
白翌辰聽到他這樣說,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下次哦,下次再叫錯一定抽你……”
對方的聲音弱了下去,白翌辰一聽這種口氣就知道是誰了,頓時鬆開手指,想把那隻手扔到一邊兒去。
老然的聲音清晰起來,顯得很是無奈:“你啊真是恩將仇報,好歹是我把你背到醫院裡,還墊的醫藥費嘛。”
“這是哪?你怎麼找到我的?”
“宣武衛生所唄,我當然是就近入院了。”老然說,“有個女的用你手機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宣武門那邊接你。”
女人?又是女人……
難道也是方琳月嗎?她進到虛街把我救出來後,打電話找我的朋友來救我?
老然的名字在通訊錄朋友那欄的第一個,所以自然會找他。
白翌辰想不通,如果是琳月的話,爲什麼她打電話讓我去幫趙哥,自己卻遲遲沒有出現,爲什麼會發現在虛街中我?
爲什麼自己不管,而是要叫別人來?
一連串的疑問涌上腦海,每一條都無法得出一個可以理解的答案。
老然見白翌辰發呆,便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問:“辰子,跟哥們兒說實話,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怎麼給人弄成這樣?”
白翌辰搖頭,他腦子亂的很,什麼也不想講。
“醋海生波,還是怎麼的?”
老然絮絮叨叨的,“妖魔鬼怪我搞不定,給人平事我可在行。我看誰敢欺負我兄弟!”
“真不是。”白翌辰被說煩了,回了一句。
“那你怎麼被人打成這樣,胳膊上還被劃了那麼大一道口子。”
“我自己劃的。”
“得了吧。”
白翌辰微微睜開眼睛,見自己果然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周圍都是白牆白牀單,一股濃濃的酒精味直往鼻子裡鑽,令人頭昏腦脹,不由嘆了口氣。
自己那時候應該把算命看風水這些認真學學,每天出門前先給自己卜上一卦,要是倒黴就趁早窩在宿舍睡覺,哪都不去。
不對……
或許我更該聽晴晴的話,她已經告訴我,小心……蛇……
它會令我失去,最爲依賴的人。
可,可我不管的話,以趙哥當時的狀態,一定會死的啊!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奔過來,打斷了白翌辰的思考。他側過頭,卻見一張美麗的臉龐已經近在眼前,一雙會講話的眼睛溼漉漉的,滿帶擔憂。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顧小夏。
兩人目光相對,她似乎有點驚訝,隨即垂下眼簾,白皙面頰上帶了一點紅暈。
“你可醒了……好在都是外傷,休養幾天就會好的。”
她忙彎腰輕聲安撫着,看起來仍舊溫柔而美麗。之前見到她時,都是盤着髮髻,一身護士服。而今天卻披散着頭髮,柔順的長髮從肩膀邊瀑布般流淌下來。淡綠色的低胸長裙襯着件ru白色鏤空小衫,領口的扣子並沒有都繫上,露出一片豐盈的胸脯,白晃晃的。
白翌辰的目光遊移了幾秒,隨即尷尬的錯開眼,他咳嗽了一下:“小夏怎麼會在,你轉院了?”
“我實習早結束了,現在無所事事。有過去的同事在這裡上班,看到你受傷就打電話告訴我,我忙趕過來了唄。”
顧小夏邊說,便餵了他些水喝,看似無意的問,“又是因爲那種事受的傷嗎?”
白翌辰點點頭,此刻能有一個知道他一半秘密,既不會大驚小怪,也不會刨根問底的人在,讓他感到很是溫暖:“唉,又被你看到這狼狽樣……”
她羞澀一笑:“這有什麼……”
老然在旁邊嘖嘖了兩聲,起鬨道:“就是的,這關係誰跟誰啊……”
白翌辰拍了他一下,感到手上一陣刺痛。
“哎呦……”
“慢點,小心……”
顧小夏慌忙去扶,白翌辰這才注意到,自己一隻手臂上還插着輸液管,身上被裹了好幾層繃帶。
“輸完液觀察下,沒事就能回家了。”顧小夏說,有些心疼的看着他,“背上一大塊淤青,嚇死人了……好在照片子沒發現有骨折。”
“只有淤青?”白翌辰忽然問。
老然也想起什麼似的接口:“咦,剛纔看真的沒什麼裂痕,只有後脖子一塊巴掌大的傷。難道昨晚是我眼花了?”
顧小夏搖搖頭,明顯不知道他們說的裂痕是什麼。
卻在這時候,一陣手機輕快的鈴音想起,她忙站起身,說了句不好意思,便走出病房接電話去了。
老然看着顧小夏窈窕的背影,又看看白翌辰:“那什麼,這大波妹子是你誰?幹嘛對你那麼上心?”
“顧小夏,我朋友。”白翌辰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也是因爲那種倒黴事才認識的。”
“倒黴事?醋海生波!”老然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道。
“是鬼上身,好嗎!”
白翌辰氣得半死,不過也怪不得老然,這種事他還沒有習慣,滿腦子只有平常人那些雞毛蒜皮的矛盾糾葛。
不過仔細想來,自從上次出院後還真和小夏沒有再碰過面。顧小夏倒是常發短信給他,想一起吃個飯什麼的,只是一直各種受傷,來不及找時間赴約。
沒想到,這次見面,竟然又是因爲受傷,唉。
老然打了個哆嗦,明顯是被這個理由嚇到了:“漂亮姑娘不可交,果然紅顏禍水……”
“你想什麼呢!”白翌辰有種無奈的感覺,“對了,這一天你沒有遇上什麼怪事吧?”
“怪事……”
白翌辰看到老然停頓了下,眼神中瞬間帶了一絲惶恐,他咬住嘴脣,半天沒吭聲,臉色卻一陣慘白。剛纔那副調侃人的樣子瞬間蕩然無存,只剩下滿面爬滿的陰鬱。
老然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恐懼是一種無法控制的情緒。往日表現出愈加的堅強,弱點被埋藏的越深,也就如同一個被壓緊的彈簧。當恐懼這種小小的創口遇上合適的爆發時機,就會勢如破竹般撕碎人所有的心理防線。
他遇上的事情似乎在剛纔的忙碌和調侃中暫時得以忘卻,然而此刻被提醒了,恐懼就像瞬間降臨的黑暗,緊緊籠罩住了他。
“別怕,直接說吧。”
白翌辰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好,這目空一切的痞爺竟然也有被嚇成這樣的時候,真不容易。
“辰子……”老白的聲音跟着開始發抖,“我害怕……”
白翌辰見他都要哭出來了,心都跟着狂跳起來,他握住老然有些顫抖的手腕,示意他冷靜:“到底出什麼事了!跟我說。”
“有東西……在我身上……”
他彎下身,將頭埋到白翌辰身邊的病榻上,喘得很急,似乎真的在瞬間被嚇哭了,耳朵上的一排耳釘映着亮光,隨着身體顫動而快速變化折射陽光的角度,有些刺眼,“我覺得,它想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