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六 陰間十帥
就在斬妖劍靈氣即將碰觸到趙一凱的那刻,那尊石雕的雙手竟然微微向上擡起,形成一個更爲險峻的坡度.趙一凱綿軟的身體隨着它的動作而向裡側滾動了一下。
斬妖劍鋒芒驟然撞在石像指尖,一串電光火花閃過,在半空當中生生轉了一條弧線落回來。
“沒用的。”伯奇淡然道,“現在蘇晴晴是不會有所迴應,她就像被封入你體內的騰根,並無意識可言。其實,是你們自己迷失在這裡的,呼喚誰都沒有用。”
“你要殺了趙一凱?”
白翌辰問。
“血祭了吧。”伯奇輕笑,“如你所說,看看外面都是些什麼人,反正也是一死,多拉一個墊背拉一個……別說是他,就是被困時間久了,你也會被這裡吸收殆盡……”
“開什麼玩笑!”
白翌辰將斬妖劍對準那光球,狠狠說,“這個玩意兒看着真眼熟,一定是你的內丹對不對!信不信我一劍劈了你!”
“呵呵。”
伯奇只是笑,並不講話。
白翌辰自然是不敢下手,如果是重要的東西,怎麼會這麼毫無防備的放在這裡?他咬咬牙,緩緩蹲下身,試着在那光球周圍摸索。
地面上冷冷的,那種略帶粘黏的感觸如同是置身於一個韌勁很足但沒有彈力的果凍上。
他施展靈氣,試着將靈光鋪滿地面,就像曾經在趙家以靈氣灌滿整個老宅時那樣。
但是,靈氣所集的空間,只能是在球狀光芒可以照到的地方。
“結境……”
白翌辰喃喃着。
自己和趙一凱明顯是被困在結境當中了,或許這光團亮起的瞬間,自己就被圈入其中。他將手習慣性的向後腰摸去,才發現,魂體出竅,卻根本沒能帶上那柄城隍的煙桿。
他咬着嘴脣,心中暗暗思索起來。
在地上趴了良久,他終於站起身,翻起眼皮看了看那雕塑。
“那你既然不怕,我就隨便玩它了!”
白翌辰說着,將右手插入到光球中。
光球內部很溫暖,彷彿放入油脂當中,細膩的感觸輕吻着皮膚。
伯奇並無反應,他便不緊不慢的祭出斬妖劍,讓那小小的鋒芒從光球內部生長出來,如同破土而出的種子,帶着同樣的瑩瑩光華,向上伸展開來。
“伯奇,別阻止我……要知道,我在你身體裡忽然變成騰根,對咱倆都沒好處。”他一邊說着話,彷彿是在拉家常。
結境中仍舊不時有着微弱的震動和哭泣聲,和着嘩嘩啦啦的雨聲在結境中迴盪。
忽然間,靈光一閃,那原本如同竹筍一樣徐徐變長的斬妖劍驟然變成一個蛇形,螺旋狀飛速向上竄去。就在臨近塑像雙手的時候,它驟然向遠處伸展,接着一個弧形又繞了過來。
那塑像竟然隨之而動,彷彿是感到了斬妖劍身的目標是它的手腕位置,急急的擡起整個上身,速度過快,竟然不斷有石頭碎屑落了下來。
然而幾乎同時,以光球爲中心點驟然散開了一波白色的靈氣光芒,猶如閃爍螢光的水面,竟然從地面鋪開,爬牆而上,瞬間將塑像整個身體覆蓋過來,將手肘之內的兩條手臂牢牢禁錮在着靈光當中。
瞬間,石像彷彿忽然被禁錮了般,儘管身體還在緩慢試圖向後移動,然而手肘之內竟是絲毫不能動彈。
同時,飛旋迴來的斬妖劍在那石頭手腕上牢牢綁了幾圈。
“雖然不知道沒有菸袋效果怎麼樣,但是這也算成功建立了我的結境吧!”
白翌辰得意的握拳說道,他忙將那一段斬妖劍放下,令它以光球爲一點,同自己擴撒開的結境靈氣融合在一起。接着一躍而上,踩着劍身向上跑去。
“愚蠢,騰根的凡身怎麼會這樣蠢?”
伯奇的聲音懶懶響起,接着那塑像竟然震顫起來,整個空間跟着一團轟鳴。石像的雙手開始向後收縮,斬妖劍連同白翌辰所鋪建的靈氣結境,頓時都被拉扯的變了形,甚至裂開了一條條縫隙,如同一個白色的塑料布,輕易被撕成了數條。
白翌辰站立不穩,險些從半空中掉下去。而蛇形的斬妖劍凌空劃出一圈,繞在他的雙肋間,將他緩緩向下放去。
隨着石像動作越來越大,趙一凱竟然被從手掌間抖落下來,斬妖劍立刻甩出去,敏捷的將他的身子勾住了。
“幹得好!”
白翌辰驚喜到,他甚至懷疑是不是龍蠱已經和斬妖劍融爲一體了,不然怎麼會這樣靈活且直通心意。
就在腦子一分神的時候,斬妖劍竟然粗暴的把趙一凱斜摜在地上,眼看着那毫無知覺的身體竟然橫向滾出去老遠。
“唉呀!白誇你了!”
白翌辰無奈的祭出劍靈在周圍徘徊護衛,自己跑去抱起了趙一凱的身子。
只見他滿身都是鮮血,卻看不出具體的傷勢。白翌辰手足無措,一邊不斷喊他,一邊小心撕開他的衣服查看。
卻見到,他的身體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孔洞,像蓮藕似的。小的像綠豆甚至米粒,而大的卻像一元硬幣那樣。肉皮呈現出螺旋狀傷痕,直鑽到**當中,甚至可以看到青白色的神經和肌肉。
這些傷,雖然一時無法致命,但是卻太過駭人。而且不斷有新的血痕出現,並逐漸開始向臉上蔓延。
“啊……”
白翌辰一陣恐懼,難道不久後,趙一凱也會像塑像那樣,被挖去五官嗎?這算什麼刑罰?
“伯奇,你太殘忍了,快住手!”
“這是他自己的罪孽……**越多,心魔越重……懲罰也就愈加殘酷。”
伯奇輕聲笑着。
空間中的黑色扭曲起來,接着映出了無數張石像的面孔。那深深凹進去的五官,都變得如黑曜石般平滑而光亮,映照出白翌辰驚恐的臉,無數張,大大小小的臉。
“罪孽……”
白翌辰喃喃着。
“業障……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知覺八苦……”
一個聲音在白翌辰腦海當中隱約響了起來,聽聲音非男非女,然而又非常熟悉。
“眼、耳、鼻、舌、身、意……外有六識,內有六根。無慾無求,看破紅塵……”
“什麼看破紅塵……是誰在點化我……”
白翌辰惶惑的自言自語,那聲音有幾分像顧小夏,然而又有些像自己。
自己?
他被這個想法驚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哥哥……不,是騰根在提示自己不成?
“難道說只有看破一切**,才能離開這裡?趙哥……趙哥你聽到沒有?”
他忽然對着趙一凱喊了起來:“你的心魔既是八苦!業障是六識……你,你既然自以爲什麼都懂,倒是自己試着放下這些啊!現在,你和晴晴一樣,只是在把事情越高越大,把所有人都拖累下水而已!這有什麼意義啊!”
“沒可能……”
趙一凱忽然嘴脣微動,他茫然睜開眼睛,只見雙瞳當中,已經出現一個淺淺的螺旋紋路形狀的傷痕,血混合着棉絮狀物體,糊住了雙眼。
“……你讓我面對什麼?試圖從爺爺手中奪取力量和當家人的位置?不惜殺了他嗎?爲了自私的**……而殺了阿月,毀了墨叔嗎?爲了報復你……捉走蘇晴晴,甚至要將你的靈魂活生生撕碎,讓你永世不得翻身……這些,如果我去面對,將看到無盡地獄……”
他搖搖頭,臉上的肌肉神經質的顫抖着。他忽然伸出雙手,緊緊抓住的白翌辰削瘦的肩頭:“我不面對這些,我甚至……不敢停下腳步,想想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我知道那錯不在你,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
“趙哥……”
白翌辰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能緊緊抱住懷中那激情緒激動地可憐男人,卻不知該說什麼。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像飛速前進的列車,哪怕明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但巨大的慣性已經令他無法停止了。
與此同時,在八卦幻境當中,城隍已經開始覺得力不從心。他現在所做的,只是儘量將夢魘這頭巨怪控制在這個介乎於陰陽之間的空隙中,不讓它肆意去陽間禍害。
但是,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他覺得距離真靈的離開也到了一個極限。
眼看着那盤繞在夢魘身上的的騰根元靈漸漸變得透明,夢魘也愈加狂暴起來,每一次襲擊,都會帶動整個幻境的震顫和坍塌。
“不行了……難道逼我傾力而爲麼……”
他蹙起修長的眉頭,夜色般深邃的雙眼中逐漸滿上了焦急。
良久,他終於嘆了口氣,將長戟緩緩垂下,身邊立刻有陰兵雙手接了過來。
接着,他又擎起笏板,雙手畢恭畢敬舉過頭頂,低聲呼喚。
“請陰帥現身。”
隨着刺眼的青光嘣現,只見在城隍周身兩側,同時出現四位模樣怪誕的陰間將領,一位身着錦袍,騎乘三足金翅鳥;一位高大粗壯,長有斑斕長尾;另兩位分別黑白長袍,舌頭幾乎極地般長。
“城隍,你敢現世陽間,可見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那白衣的長舌陰帥問。
城隍低垂眼目,竟然顯得異常恭敬,他對衆人躬身說道:“四凶齊聚,夢魘現世,小神已經無法在天規之內時辰將其消滅……如今夜遊神身受傷,無奈之下,小神只得請來無常大帥,豹尾大帥,日遊神來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