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沐清靈被楊茜陷害入獄,軒轅墨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到了晚上還做做一些重複的夢,每個夢都似乎在向他暗示,他必須救沐清靈,因爲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了,這次說什麼也要保住。
“她已經死了,皇上覺得我要如何才能與她是同一人?”沐清靈沉默了許久纔開口問道。
軒轅墨的聲音有些低沉,“朕不知道,所以朕無法確定,不過朕相信這世上無奇不有,比如傳言中的借屍還魂。朕曾經有找齊王問過,他說在機緣巧合之下的確可以發生這種事。”
“因此皇上便覺得我體內的靈魂極有可能是她的亡魂?”沐清靈輕笑一聲,突然伸手緊緊的攬住了他,在他耳邊喃喃低語,“墨,爲什麼你會這麼聰明?”
“婉兒?”軒轅墨即便是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可在她承認的這一刻他卻還是震驚了,世上不僅有借屍還魂這種事,而是還發生在他最愛的女人身上。
“是我。”沐清靈的眼眸瞬間便溼潤了,“不過現在你不能再喊我這個名字了,也早已適應這個身體,也習慣了你給我的新稱呼。”
“清靈……”軒轅墨喃喃喚了一聲,“不管你的名字怎麼變,你的身份和外貌怎樣改,你始終是我今生唯一的那一個。”
“你也是。”沐清靈下意識的將他抱得越發的緊了些。
軒轅墨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怎麼忍心隱瞞我到現在?”
沐清靈緩緩睜開眼眸,有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她聲音像是被卡在了喉嚨裡,“我知道,可是我不敢告訴你。”
軒轅墨不解,“爲什麼?你怕朕還是保護不了你麼?”
沐清靈微微嘆息一聲,“你以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將我護在你的羽翼之下,免我受到傷害。我怕當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之後,還會像以前那般護着我,甚至不管不顧的爲我報仇雪恨。”
軒轅墨緩了口氣,聲音漸漸恢復了正常,“那又如何?我心愛的女人就該由我來保護,仇自然也該由我來報纔對。”
沐清靈的眼淚依舊在流,但她卻微微笑了起來,“可我不想再做一個只能躲在你背後的女人,也不想讓你爲我的事兒分心,我更想親自報仇,也算是爲你排憂解難,讓我證明自己原來不是那般沒用。”
軒轅墨一愣,“你長大了,不甘於躲在我的身後,而是想要跟我並肩站在一起,是嗎?”
沐清靈毫不猶豫的回道,“對,我想跟你並肩而站,而不是弱弱的躲在身後。”
軒轅墨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很欣慰的笑了起來,然後抽回被沐清靈枕着的手,繞過她的腰抱着她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體下。
沐清靈驀地一驚,他該不會在這個時候要跟她共赴巫山芸雨吧?她都還完全沒有做好準備,她還想問軒轅恆與楊茜的事。
結果真沒只是她想太多了,軒轅墨的身體並無太大的反應,他不過是用炙熱的脣吻去了她臉上的淚水罷了,然後便老實的在她身側平躺下來。
“你的願望是什麼?”正當沐清靈想要開口問他關於軒轅恆與楊茜的事之時,他卻搶先一步開口了。
沐清靈話語淡淡,眼中卻是帶着無限的憧憬,“六宮無妃,你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軒轅墨抿脣不語,她的願望別說是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很難,就算是一般的王侯將相也是不易做到的。
沐清靈也沒逼他要這樣做,願望這種東西,就像是天上的日月星辰一般,可望而不可即的,她又如何不明白。
識趣的打住這個話題,她終於能問出憋了好久的問題,“墨,你現在能否告訴我,楊茜到底爲何非要我死,她與軒轅恆之間又是怎麼回事兒,他們暗中在籌劃些什麼?”
軒轅墨伸手便將她嬌小的身子攬入懷裡,“楊茜要你死,是想逼着我出手相救,然後好讓楊文通給我定個昏君的罪名,藉此給皇兄一個藉口殺了我奪取皇位。”
沐清靈歪着腦袋看着他,安靜的聽着。
頓了頓軒轅墨接着又道,“當初的儲君之爭,楊家最初其實是站在皇兄那邊的,他們很早就想將楊茜嫁給皇兄,而這兩人似乎也是兩情相悅,不過後來我棋高一着贏了他,最終登基爲帝。”
雖說儲君之爭那會兒司徒婉兒還活着,但那個時候從不參與政事,所以軒轅墨說的這些,沐清靈也不知道。
但如今聽他這麼一說,她卻是能立時明白,便問軒轅墨道,“那他們現在是要幫軒轅恆把這皇位搶了去,然後再將楊茜嫁給他爲後麼?”
軒轅墨闔上雙眸,“嗯,楊茜入宮多年,爲的是能夠離皇兄近些,同時也好幫忙看着點後宮的情況,表面上不爭不搶,暗地裡卻不知佈下了多少眼線在宮裡。”
這個沐清靈自是早就知道了,楊茜纔是那個藏得最深的人,按照軒轅墨的說法,楊茜其實就是楊文通埋在宮裡的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軒轅墨無奈的嘆了口氣,“帝王充實後宮很多時候看重的並不是那個入宮的人,而是這人背後的家族,所以要六宮無妃,對於帝王來說是一件極難做到的事。”
沐清靈輕輕吻了吻他的側臉,柔聲道,“我明白,所以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這都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願望罷了,只要你心裡始終有我,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軒轅墨睜開眼睛,極其認真的側目看着沐清靈,“我軒轅墨敢對天起誓,我的心裡不但始終有你,而且一生一世也只會有你一人,無論生與死,我都不會再負你。”
這*他們相擁而眠,卻是第一次睡得這麼踏實,觸手可及的地方就有自己最在意的那一位,沒有什麼感覺會比這還好的。
楊茜被降爲嬪之後便搬出了錦繡宮,但她絲毫不在意,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將會成爲入主鳳儀宮,成爲母儀天下的那一位,只是龍椅上坐着的那一位卻不會是軒轅墨了。
她不是不想做皇后,而是不想做軒轅墨的皇后,她眼裡到心坎裡都這容得下一個軒轅恆,爲了他,她甘願入宮成爲軒轅墨的女人,做父親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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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她藉着體弱多病,暗中在後宮攪起了一趟趟渾水,從司徒婉兒毒茶賜死一直到柳飄然死與大牢之中,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哪一條不是死於她的陰謀之下的?
她不介意手上沾了多少人血,只知道要按照父親的吩咐攪亂後宮來讓軒轅墨分心,然後牽扯到前朝的臣子,他好趁機剷除異己,爲軒轅恆的奪權鋪平道路。
軒轅恆在得知沐清靈不但沒有死,還保住了後位,倒是楊茜被牽連的連降幾級之後很是震驚,他驀地感覺軒轅墨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好對付,看來這些年他學會了很多東西。
事已至此,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則等軒轅墨羽翼更加豐滿,他就再無機會奪權了,就算髮動了政變也必輸無疑。
當孫元前來稟告說張啓光來未央宮求見的時候,他有些煩躁,很不想見這個充當他與楊茜之間傳話人的御醫,可想着自己還需要楊家的勢力,他又不得不見。
其實每次張啓光前來,自己都不會真的說什麼話,只是負責將楊茜或是楊文通的人親筆所寫的書信帶給軒轅恆罷了,所以這兩人之間究竟有些什麼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張啓光這樣的傳話人做的也輕鬆,畢竟大家都明白,對於陰謀這種事,知道的越多會死得越快,因爲只有死人才不會說出秘密。
今天不知爲何,他這才走出未央宮沒多遠,便有太監過來傳消息說皇上要見他,可結果他跟那人走了卻壓根沒有去養心殿,而是去了御花園裡的一處靜謐的院子裡。
院子裡頭有幾間屋子,本是給看管御花園的奴才住的,但他進去之後看到的卻是端坐在椅子上,一臉冰冷淡漠的皇上與皇后,嚇得他當即就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他在這奴才住的屋子裡並沒有呆太久,而皇上與皇后也沒有對他說什麼重話,可是他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卻是面如死灰,一副大難臨頭朝不保夕的樣子。
屋裡頭沐清靈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軒轅墨,低聲問道,“這樣做可行嗎?我怎麼都覺得這人未必有那膽子出賣他們。”
軒轅墨微微一笑,“膽子並不是天生的,越是膽小的人就越是怕麻煩,而要院裡麻煩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及時解決了,否則豈不是要天天寢食難安了?”
沐清靈抿脣不語,只是笑看着軒轅墨,她現在是要比任何時候都相信這個男人,而這男人還是僅屬於她的!
後宮隨着沐清靈的出獄便平靜了下來,既沒有楊茜耍陰謀詭計,也沒有其他嬪妃的爭風吃醋耍心機。
沈秋柔還是安分守己的在自己宮裡呆着,因着沐清靈一直沒有回鳳儀宮,她便也沒再來看過沐清靈。
這天夜裡沐清靈不知怎的就想到沈秋柔,便問軒轅墨道,“爲何沈秋柔變化如此之大,以前她不是最會惹是生非的麼?”
軒轅墨想也不想便回道,“西陵與靖國惡戰已久,她若是還不知收斂些,豈不早就被拖去出砍腦袋了?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她心裡清楚的很,又怎麼還敢肆意妄爲。”
沐清靈卻不同意他的說法,若有所思的問軒轅墨道,“墨,你可有用心與沈秋柔接觸過?”
軒轅墨嗤之以鼻,“除了你之外,朕對任何的女人都不會有心。”
沐清靈連忙解釋:“我說的不是那個,之前還是昭儀的時候,我跟她見過幾次,後來移居鳳儀宮,她也來過幾次,每次都給了我很多小鄧子根本打聽不到的消息。”
軒轅墨這才稍稍收斂了點不屑,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沈秋柔跟楊茜一樣,也沒有表面那麼簡單麼?”
沐清靈雙眸微微眯起,“我不知道,只是覺得這人真心不簡單,據說她在宮裡從來不會*信除塗歡之外的奴才,這一點跟楊茜一模一樣,而且她與塗歡交流都是用他們西陵本土的話,旁的人壓根聽不懂。”
軒轅墨抿脣不語,但對於沐清靈跟他說的這件事兒,他卻是暫且記下了,看來這後宮裡沒一個是真正能讓人省心的。
其實不然,至少慕容綺琴和藍玲若就很安分守己,只是他腦子裡壓根就沒想過這兩人罷了,而其他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就更加不用提了。
楊茜被降份位之後移居到了清月宮的菡萏苑,性子似乎比以前還要安靜的多,幾乎寸步不離自己的院子,每日就在屋子裡繡花或者下棋。
這份位一降,伺候她的奴才就少了些,但她並不在意,每日只要依玉一人陪在她身邊即可,很少會使喚其他的奴才,那些奴才也就樂得清閒。
在這宮裡,可沒有什麼人會對一個被貶的嬪妃有什麼好感,從而去巴結或是盡心盡力的照顧着,所以楊茜的日子其實並不怎麼好過,愈加急切的想要軒轅恆加緊行動了。
這消息就是軒轅墨從張啓光那裡得來的,自從上次在御花園見過一次之後,張啓光每次給楊茜和軒轅恆傳遞消息的時候都會先把書信拿去軒轅墨看。
只是這幾次的書信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無非是楊茜向軒轅恆訴苦,說菡萏苑裡的那些奴才是怎麼欺負她的,求他有時間去看看他,要他早點發動政變,不要再拖下去了。
除了上朝和召見大臣,沐清靈現在每天都跟軒轅墨在一起,他看書信的時候她自是也在一旁,看完不禁有些唏噓。
一個人一旦動了真心,愛上了另外一個人,做出來的事可就連自己都想象不出來的,楊茜若不是真心愛着軒轅恆,她現在不會甘願在菡萏苑裡受這份氣。
後宮稍稍安定了,前朝卻早已是風起雲涌,軒轅墨跟楊家的較量也日漸白熱化,很多與楊家明裡暗裡有關係的人都被獲罪或者降職,而暴露了身份的軒轅墨的人也有不少被暗殺在下朝的路上或者家裡。
沐清靈見軒轅墨這些日子心情越來越不好,雖然沒有開口問,卻也能猜到必然是楊家那幫人不肯消停,準備要幫着軒轅恆奪權了。
御書房中,軒轅墨將沐清靈攬入懷裡,眼神有些迷離,“清靈,如果這一戰我敗了,你會怎麼做?”
沐清靈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脣,一字一頓道,“我相信你,絕不會敗給楊家那幫孫子!”
軒轅墨伸手撫上她的小臉,如羽毛般輕輕劃過,目光中包含着濃的化不開的深情,“這世上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我也怕萬一。且不說楊家的勢力有多大,我現在的能力能否抗衡,就皇兄那份臥薪嚐膽的堅韌之力,就足以讓人佩服了。”
沐清靈握住他剛剛從她臉上劃過,還沒來得及落下的手,堅定的看着他燦若星辰的眸子,“如果真的敗了,他要殺你,那我與你同穴,他不殺你,那我與你同枕。總之,無論你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再離開你。”
“清靈……”軒轅墨深情的喚了一聲,放開她的手,擡手將她的腦袋按入自己懷裡,緊緊抱着不捨得放開。
軒轅恆很快就要動手了,自己只有一半的勝算,他不敢確定還給不給得了這個爲他生,爲他死的女人想要的未來。
微微閉起雙眸,他下巴擱在沐清靈的腦袋上,在心裡默默的許下了一個承諾,若是這次有幸得勝,他一定要滿足她的那個心願。
六宮無妃,只有他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生生世世在一起,生而同枕,死而同穴。
軒轅墨並不是個感性的人,大多數時候他都很沉重冷靜,用盡心力要造福天下百姓,做一個明君,不求流芳百世,只求問心無愧。
他覺得自己做到了,對得起百姓,可在面對沐清靈的時候,他的心裡卻是充滿了愧疚,他對得起天下人,卻惟獨對不起這個女人。
沐清靈很安靜的靠在他的懷裡,輕聲問道,“他,大概什麼時候會動手?”
若不是軒轅恆要動手了,軒轅墨不會突然問她這種不吉利問題,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問他太多,因爲他怕她知道的太多會擔心,但這個問題現在卻是不得不問了。
她不但要與他並肩而站,還要並肩而戰,就算真的要死,她也要死在他的身邊,黃泉路上與他爲伴,彼此不會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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