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靈突然突然提到小玉,讓軒轅墨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此話怎講?”
“我前些天丟了件很重要的東西。”磨蹭了這麼久,沐清靈才終於說了自己讓軒轅墨前來的目的。
“聽你這意思,東西是被小玉拿走的?”軒轅墨喚小玉的名字異常自然,顯然是喚過了太多次。
聽着軒轅墨如此親暱的喚小玉的名字,沐清靈的心裡有些犯堵,倏地涌上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她吃醋了!
她居然吃小玉的醋了。
她很不甘心,小玉這分明是取代了她的位置,雖然目前還不是皇后,可在軒轅墨心裡的位置卻與日俱增。
選擇從小玉下手,的確是最正確的決定,否則假以時日,軒轅墨淡忘了司徒婉兒,怕是連自己這個借屍還魂的人也無法奈她何了。
深吸了口氣,她一本正經的說道,“本想告訴皇上的,無奈進宮前爹孃千叮萬囑,說皇上政務繁忙,讓我不得做多打擾,所以我便自己在私底下查了一下。”
“你丟的是什麼東西?”軒轅墨有些無所謂的問道。
他並不相信,小玉會拿走沐清靈的東西,即便是最後真的在小玉那邊找到什麼東西,怕也是被人栽贓嫁禍的。
“一支鳳釵。”沐清靈笑了笑。
軒轅墨在心裡冷笑一聲,還以爲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原來只是一支鳳釵而已,宮裡這東西多的是。
可就在他暗自冷笑的時候,沐清靈的聲音卻再度傳來。
“那不是普通的鳳釵,乃是先皇賜予我祖母,也即是皇上的姑姑的。”
“你說的是,那支釵頭鳳?”軒轅墨微微吸了口涼氣,突然發現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了。
釵頭鳳雖然只是一種女人的首飾,可工藝相當的複雜,並不是大靖國本土的東西,而是西陵國所產,但即便如此,這種東西也只有西陵皇宮纔有。
很多年前,西陵與靖國兵戎相見,太祖皇御駕親征,士氣大振,最後一舉擊潰了西陵軍,凱旋而歸。
同年,西陵國派使者帶着大堆的貢品送來降書,自願對靖國俯首稱臣,其中便有一對釵頭鳳。
當時沐清靈的祖母還未出閣,乃是太祖皇極爲寵愛的公主,便賞賜了一支給她,甚至還戲言此乃“尚方寶釵”。
可是大家都知道,君無戲言,所以當這位公主下嫁到齊王府之後,整個齊王府都對她畢恭畢敬,這支鳳釵更是顯得無比貴重。
就在沐清靈進宮前的一天,平日裡根本就涉足府中之事的沐老王妃把她喚道了佛堂。
她生於皇家長於皇宮,後宮裡的事又怎會不清楚,所以她很慈祥的對沐清靈說:“你若不願入宮,明兒個祖母就用這釵拒絕了皇上。”
沐清靈的目的就是回宮復仇,又怎肯就此放棄,當即大義凜然的回道,“釵頭鳳雖然可用,只怕皇上會不高興,日後找藉口給我們齊王府定什麼莫須有的罪名,給王府帶來麻煩。”
當時沐老王妃看着沐清靈,心裡突然閃過一絲欣慰,她向來只聽伺候她的丫鬟竊竊私語的說沐清靈怎麼任性不懂事,還不知她居然如此深明大義。
此次要不是看在沐清靈是她親孫女兒的份上,她都不願主動去幫這個忙,也無法看到這孫女兒是多麼的爲家人着想了。
於是,最後她親手將這支鳳釵交給了沐清靈,叮囑沐清靈在宮裡萬事小心,不要輕易相信他人,若是真惹上什麼要掉腦袋的事,就拿鳳釵出來保命。
可是沐老王妃怎麼也想不到,沐清靈竟然趁着夜色偷偷把這支鳳釵藏在了小玉屋裡,準備拿它來栽贓嫁禍。
古人云,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沐清靈不僅是個女子,還要做個小人,以惡制惡,她無需講什麼道義,這是司徒婉兒用性命換來的教訓。
見軒轅墨微微動容,沐清靈點點頭,“皇上說的沒錯,我丟失的的確就是那支釵頭鳳。”
“你確定那是被小玉拿走了?”軒轅墨已經感覺到了沐清靈對小玉的敵意。
而且,這份敵意要比上次對安紫嫣和雲纖塵都強得多,不禁開始爲小玉擔心了起來。
可是他想不通,沐清靈爲什麼要對付小玉,如果真如上次司徒陽所言,她要做皇后,那身爲小小常在的小玉又如何能夠威脅到她?
“確定,肯定,以及一定!”沐清靈扯起嘴角輕笑,“不知皇上是懷疑我的查案能力呢,還是太過相信玉常在的人品?”
軒轅墨一心想着要護着小玉,見她如此肯定,更加確定此事必然是沐清靈做了手腳,可惜他沒有證據。
悶着頭想了想,他驀地記起下午才問過小玉的話,便說道,“據朕所知,除了今天在養心殿外,小玉並沒有再見過你,又怎能拿走你的鳳釵?”
沐清靈把玩着手裡的茶杯,輕聲笑了起來,“難道皇上覺得她應該當着我的面把鳳釵拿走麼?”
軒轅墨語塞,乾笑兩聲,他繼續說道,“釵頭鳳何等重要,小玉即便是拿了也不能用,試問她要來作甚?”
沐清靈玩夠了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正要端到脣畔喝上一口,只覺一陣風過,手裡的茶杯已經到了軒轅墨的手中。
他拿着她的茶杯優雅的呷了一口,然後扯起嘴角笑望着她,似乎要等她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若是她沒有小玉作案的動機,那他就有辦法爲小玉辯駁,無論前路多艱難,他都要留下這最後的念想。
沐清靈瞪了他一眼,“沒想到皇上竟然是個這麼小氣的人,下午在御書房喝了你半杯茶,你晚上就搶回去一整杯了。”
看着沐清靈,軒轅墨有一瞬間的發愣,剛剛的她俏皮的實在可愛,那佯怒的樣子如此天真無邪。
若是能夠撇開小玉的事,他想他還是會很樂意跟這個小女子暢聊一番的,因爲除了司徒婉兒之外不再喜歡任何女人的他,莫名的不排斥她。
輕咳一聲看,他收回心神,“朕想不通,小玉明知那鳳釵到了她手裡就失去了意義,爲何還要冒着被殺頭的危險拿走。”
沐清靈也迴歸正題,“皇上你想多了吧?聽聞小玉只是先皇后的一名陪嫁侍女。關於釵頭鳳的事,除了你我這等知情人之外,怕是連先皇后都不知道吧?”
沐老王妃乃是太祖皇的女兒,釵頭鳳的事距今已經有不少年頭了,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小玉的確是不可能知道,除非她去翻過史冊。
“既然如此,小玉豈不就更沒有必要拿了,不是麼?”軒轅墨有些頭疼了。
“非也非也,皇上可別忘了,小玉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沐清靈一臉的高深莫測。
“那又如何?”自認爲聰明的軒轅墨已經完全猜不到沐清靈接下來要說什麼。
“女人對於首飾的貪戀,就如同男人對權勢的垂涎。”沐清靈微微一笑,“所以男人才會給女人送首飾,以此來討她們的歡心。”
軒轅墨再度說不出話來,他雖然聰明,卻真的不瞭解女人,因爲他從眼裡到心裡都只有一個司徒婉兒罷了。
偏偏司徒婉兒又是那種除了他和愛情之外什麼都不要的女人,他根本不需要去做這些方面的瞭解。
釵頭鳳是什麼樣子的,他並沒有親眼見過,但曾經有耳聞,說是異常美麗,因爲工藝實在繁雜,在西陵國都只有皇室女子才能擁有。
沐清靈從軒轅墨那邊把茶杯拿過來,再次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之後接着說道,“今夜請皇上過來,就是想避開旁人問上一句,對於這件事,皇上準備怎麼處理?”
若非御書房裡走了小玉之後還一直有趙祥杵在一旁,她當時就把這件事說出來,也沒必要等到這麼晚。
這其中有兩個原因,一來是釵頭鳳這東西的事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可是她的一張王牌。
二來則是,小玉經常出入養心殿,肯定與趙祥相熟,萬一趙祥事先走漏了風聲,被銷了贓,那她不但白白布局,還失去了一張王牌。
“爲何你能如此確定是小玉拿走的?”軒轅墨的手心微微有些溼潤了,他突然覺得沐清靈表面對付小玉,實則是衝着他來的。
“因爲這些天除了她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來過琉璃閣。”沐清靈理所當然的說道。
“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你可有查過琉璃閣的人?”軒轅墨說完就後悔了,這根本就是在白費口舌。
那支鳳釵只是個藉口,現在或許就藏在小玉屋裡的某個角落,他這樣問沒有絲毫的意義,只是自己被她亂了心神,未曾三思而後言。
果然,沐清靈當即回道,“這裡面的人我早已審訊過,想必他們也不敢欺瞞與我,除非他們要釵不要命,怕宮裡的狗餓着了。”
“那你想怎麼辦?”軒轅墨顯然不想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我想先看看皇上的意思。”
沐清靈打了個呵欠,“我雖然入宮不久,但也知道偷竊乃是重罪,何況那支鳳釵意義非凡。不過大家都知道玉常在乃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我可不敢得罪了,因爲我不想去冷宮。”
自古以來,冷宮就是所有嬪妃都不想去的地方,蟑螂成羣老鼠結隊,夏天悶熱冬天寒冷,是個主子死了都沒人關心的地兒。
“你希望朕把小玉打入冷宮?”軒轅墨抓住了最後兩個關鍵詞。
“我可沒有這樣說,後宮的律條我還沒背出來呢,不知道論律該當如何。”沐清靈鄭重其事的說道,“要是皇上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先查查律例,或者找賢妃良妃等人問問。”
她說的輕描淡寫,可一旦去找了賢妃或者良妃,尤其是良妃沈秋柔之後,這事就紙包不住火了。
等到大家都知道小玉拿了沐清靈的釵頭鳳,那就算是軒轅墨想要保住她,恐怕都不那麼容易了。
即便是他手裡緊握着生殺大權,可終究是要落人口實,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他日漸不好的名聲怕是要大打折扣。
沐清靈本就沒有想過現在就殺了小玉,更不想讓她手握釵頭鳳的事泄露出去,這才私下跟軒轅墨說。
表面上看來是爲軒轅墨着想,實則都是爲了自己,而且還是一石二鳥之計,既打壓了小玉,又讓軒轅墨知道她帶了釵頭鳳進來。
釵頭鳳這東西雖說是有些年頭了,但畢竟是太祖皇賜下的東西,而且還有史書爲證,他也需要敬畏三分才行。
思前想後,軒轅墨最後說道,“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明日朕與你一道去沉香居瞧瞧,若東西真的在她那裡,朕必然不會輕饒與她。”
沐清靈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哦?那皇上不會今晚就先去毀屍滅跡,把東西給轉移了吧?或者直接放回我這裡?”
軒轅墨臉色突驀地一變,他心裡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今晚去沉香居把鳳釵找出來,再偷偷放回琉璃閣。
如此,明日沐清靈就不能捉賊拿贓,那他自然有的是辦法爲小玉洗刷冤屈了,別說是殺了她,就連冷宮之難都免了。
“你覺得朕是這樣的人嗎?”軒轅墨尷尬的乾笑。
“這個我就不知道。”沐清靈撅着嘴巴搖搖頭,“不過我現在至少可以看出,皇上很在意玉常在。”
“哦?那你覺得朕在意你嗎?”軒轅墨的眼裡染上幾分戲謔之色。
“唔……可能在意吧,但肯定沒有我那麼在意。”軒轅墨說着話題驀然一轉,“我沒有見過先皇后,不知皇上對玉常在比起對先皇后,還有多大的差距。”
軒轅墨神色一凜,眼中泛起冰冷的殺氣,“爲何三番四次的在朕面前提起她?”
這個問題,他其實想問已經很久了,只是不想說出口,因爲想到那個人心還會痛的難以自已。
“因爲我喜歡啊,怎麼,難道皇上不喜歡麼?”沐清靈一點都不在意他的變化,繼續冒天下之大不韙是,“先皇后既然是暴病而亡,皇上爲何如此怕別人提起呢?莫不是其中還另有隱情?”
“你喜歡她什麼?你不是沒有見過她麼?”軒轅墨握緊雙拳,幾乎有點咬牙切齒了。
“我不是喜歡她,只是喜歡你們忠貞不渝,從一而終的愛情。”沐清靈很正經的解釋。
軒轅墨不想說話了,心口的位置越來越疼,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一刀刀狠狠的捅着,而這拿刀的人,便是沐清靈。
沐清靈發現他眉頭皺了起來,眼裡有極力掩飾的痛苦之色,心裡卻沒有絲毫報復的快\感,反倒有些於心不忍。
難道他現在還會爲司徒婉兒心疼麼?既然如此,那當初爲什麼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賜下了滿滿一壺毒茶?
想到這裡,她的於心不忍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看向軒轅墨的眼神中立時染上了恨意。
她話語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冷漠,“時候也不早了,皇上明日還要早朝呢,該回養心殿歇息了吧?”
軒轅墨看着她仇恨的眼神,驀地想起了司徒婉兒那一晚死不瞑目的樣子,像極了眼前這人。
穩了穩心神,他纔將情緒平復,但聲音有些顫抖,“你今日果然還是不讓朕在你屋裡歇息麼?”
後宮裡的女人,大多都巴不得他歇在自己的住處,偏偏這個女人連着兩次都要趕他走,這算怎麼回事?
沐清靈搖頭,“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你知道的,我入宮之前有過婚約,而且現在還沒忘掉那個人,我怕自己會把你當成他的替代品,這樣對你可不公平。”
軒轅墨驀地想到另一種可能,據說沐清靈與司徒陽乃是因爲兩情相悅才定下婚約,她故意擾亂後宮可是爲了惹怒他,讓他逐她出宮?
若是如此,那就與司徒婉兒借屍還魂沒有半分的關係了,她三番四次的提起也許只是爲了讓他念在司徒婉兒的份上,放她與司徒陽破鏡重圓。
如是想着,他便試探性的問道,“那若是朕將你賜給他呢?你可會感激朕?”
沒想到沐清靈立即否定,“不會,你若將我賜予別人,那我還不如一死。”
“這又是爲何,你不是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麼?”軒轅墨看着她的反應,否決了自己那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這世間怕是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做棄婦吧?我既然已經入宮爲昭儀,不管有否成爲皇上的女人,一旦被賜給別人,都將淪爲棄婦。”
是這樣嗎?她不想離開宮廷,真的只是因爲她成了他名義上的女人?
不,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
軒轅墨今晚跟她相處的時間已經很長了,能問的都問了,不能問的依舊不能問,留下來也沒有意義。
他內心並不想留在留在這裡歇息,軒轅墨的做法其實正合他意,便沒有再多說,當即起身拂了拂衣袖便要往外走。
沐清靈跟着他起身,走到外面才知道,原來他這次前來居然連宮人都沒有帶一個,看來是決定要在這過夜了。
不管怎麼說,這個男人終究還是帝王,她再怎麼恨他不待見他,此時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敷衍。
別的暫且不論,這打燈籠的小事總得有個人做吧?於是便差了小鄧子和林姑姑等幾個太監宮女送他回養心殿。
軒轅墨並沒有拒絕,今夜是他自己失算,想好的在琉璃閣歇息,最後卻還是心甘情願的被她趕出來。
若是不讓琉璃閣的宮人送他回去,難道當真要他一個九五之尊親自來打燈籠引路嗎?這太跌份了。
********************
琉璃閣的人本來就不多,小鄧子和林姑姑帶走幾個之後,就剩下小茹和另外一個宮女和太監了。
沐清靈把宮女太監打發下去,帶着小茹進了內室,鄭重其事的吩咐她,“小茹,明ri你與我一同去沉香居,到時候皇上也會在。”
“是,主子。”小茹心裡滿是疑惑,不知爲何突然要去沉香居,但至少知道那裡住的是小玉。
一想到小玉,她就記起來幾天前沐清靈神機妙算之事,心猜明天的事可能與此有關,可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沐清靈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明日皇上問你話,你就告訴他,那天你回來給我準備午膳,遠遠地看到小玉帶着凡梅從琉璃閣出來,其他的不用多說。”
這與小茹看到的並不一樣,可是她也不敢過多詢問,只是聽命的點頭,“是,奴婢記住了。”
“那就先出去吧,我要歇息了。”沐清靈交代完畢,準備就寢。
小茹安然退出內室,莫名的期待着明天的到來,以她的直覺來看,明天必然會有事要發生,而且對小玉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沐清靈一沾枕頭就睡着了,這一夜小玉一直出現在她的夢裡,從一開始的美好,漸漸走向尾聲,最後定格在捧着毒茶進來的那一刻。
她很想醒來,可是被夢靨侵蝕的她根本睜不開眼,只能下意識的在黑暗中緊緊的抓住被衾,任冷汗溼透了她的衣衫。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覺得頭疼難耐,渾身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虛弱的不行。
小茹進來伺候她起牀,見她臉色慘白,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以爲她是身子不適,便要讓人去請太醫過來瞧瞧。
沐清靈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樣,昨天在養心殿就覺得難受,雖然在軒轅墨來之前她睡了一覺,輕鬆了不少,但被噩夢纏了一夜之後,她此時反而覺得越發的不舒服了。
可是,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還是鬼,不想節外生枝,況且軒轅墨昨夜說過今天要一起去沉香居,她可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藉口身體無恙,只是有些累了,她阻止了小茹請太醫的事,然後繼續躺着休息,等小茹出去之後,便爬起來打坐練功。
******************************
軒轅墨早上要上朝,自然是不能去沉香居的,用過早膳之後又要批閱早朝遞上來的奏章,他還是要留在御書房處理。
忙了整整一上午,他終於把所有的摺子都批閱完畢,於是在用過午膳又小憩了一會兒之後,他差人到琉璃閣通知沐清靈前去沉香居。
接到消息,經過一上午休息調整,氣色已經稍有好轉的沐清靈立刻帶着小茹離開了琉璃閣,直奔攬月宮而去。
琉璃閣離攬月宮比養心殿要近得多,到達的時候問了一下里面的人,聽說軒轅墨還沒有來,她也沒有進去,就帶着小茹在外面等着。
沐清靈凡事都很小心,她明知軒轅墨有心護着小玉,不想被他有任何的機會反咬一口,所以在他沒有來之前,她是絕對不會進去的。
否則說不定到時候找到鳳釵,軒轅墨會倒打一耙說是她趁着先進來沉香居,暗中做了手腳,她已經不再相信這個男人了。
這件事的確是她做了手腳,可那是在夜深人靜無人知曉的時候,沒有人看到就沒有證據,她想怎麼說都行。
當她頂着日頭在攬月宮外等待之時,軒轅墨正邁着悠閒的步子走在前往沉香居的路上。
他的想法跟沐清靈如出一撤,昨夜因爲她的一句話害的他不敢趁夜去沉香居找東西,那今天就讓她先進去。
到時候要是真找到些什麼,他就睜着眼睛說瞎話,說是東西是沐清靈剛剛進來才放進去的。
這樣做雖然在時間上不對,卻沒有冤枉沐清靈,他從始至終都認定這是一起栽贓嫁禍,只是苦於沒有證據證明罷了。
無奈沐清靈就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般,竟然把他的心思猜了個透徹,所以等他走到攬月宮外看到沐清靈居然在宮外徘徊之時,他突然不想繼續往前了。
沐清靈一直翹首以盼的看向從養心殿往攬月宮的路,在軒轅墨看到她的時候,她自然也看到了軒轅墨,遠遠的就朝他揮手了。
她不禁揮手,還小跑着奔了過去,撒嬌的埋怨,“皇上,你真的好慢哦,我都等了好一陣了呢,早知道就不出門這麼早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軒轅墨無法回頭,只能和她一起走進攬月宮,繼而朝着沉香居的方向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問,“既然早來了,爲何不進去等着?朕相信小玉絕不會怠慢你的,何苦在外面曬着太陽?”
沐清靈在心裡冷笑,想給我下套,上輩子也許是小事一樁,但這輩子是絕無可能了。
她不僅這麼想,也是這麼說的,“我得避嫌啊,這我要是先進去了,倒是被人倒打一耙說我就是趁着先進去的工夫偷藏贓物,來招栽贓嫁禍怎麼辦?”
軒轅墨腳步一頓,有些不可思議的側目看向沐清靈,暗想着這女人是不是有讀心術,能夠看穿別人心裡在想什麼。
可即便是讀心術,至少也得面對着那個人吧,他這纔剛到而已,她又是如何猜透他的心思,給他來了個先發制人?
看了一眼沐清靈,他的目光又轉到了小茹身上,小茹觸及到他的目光立刻就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鞋尖。
敢目不斜視看着軒轅墨的人,這世上可不多,沐清靈絕對是其中最大膽的一個,但小茹肯定不在其中。
****************
小玉聽聞皇上駕到,喜得心臟都快跳出胸口了,但接下來再聽到沐清靈的名字,她的熱情立刻就冷卻了。
她若是一盞燈,那軒轅墨必然是她的火摺子,而沐清靈就是一盆涼水,只要有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在,她就無法盡情的燃燒。
帶着整個沉香居的人迎了出來,小玉給軒轅墨和沐清靈行了禮,不知他們爲何會一起出現在這裡。
她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軒轅墨,後者卻有意避開,因爲這個時候沐清靈也正看着他,讓他連眼色都無法使。
不過,沐清靈的目光很快就離開了軒轅墨,然後久久的停留在小玉的身上。不,確切的說是她的頭上。
“你們都退下。”軒轅墨落座之後便把其他人都打發了,小茹也跟着退出去。
到底是何事需要屏退左右,而且還讓軒轅墨親自上門,難道又是與司徒婉兒有關麼?那沐清靈留下來做什麼?
小玉看看軒轅墨,又望望軒轅墨,發現沐清靈的目光居然一直定格在自己頭上,更加疑惑了。
軒轅墨也注意到了沐清靈一直在看着小玉,便下意思的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後毫無疑問,他看到一樣最不想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支與後宮嬪妃頭上插得完全不同的鳳釵,就連他這個從不關注首飾的人都看得出來,這釵既精緻又美,可以說是鬼斧神工。
沐清靈在心裡冷笑,小玉發現了這麼好看的鳳釵居然一點懷疑都沒有就插在了發間,還真是和以前一樣愛美又貪便宜。
軒轅墨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他在看到小玉頭上那支釵的時候心就沉了下去,這次要保她安然無事,他是有心無力。
偏偏小玉還沾沾自喜,自以爲是沐清靈看上了這沒得無與倫比的支鳳釵,羨慕嫉妒恨的移不開目光。
她甚至還打定主意,就算沐清靈討要,皇上開口,她都絕不會讓出去的,雖然她至今還不知這東西是什麼時候跑到她的梳妝盒裡。
做了這麼多年的主僕,沐清靈最清楚小玉的性子,她是那種見了漂亮首飾就貪戀的人,上輩子司徒婉兒可沒少給她賞賜首飾。
要不是太過了解她,沐清靈也不敢篤定她在看到這鳳釵之後會有心佔爲己有,然後因爲來路不明一開始只敢在自己的院子裡悄悄佩戴。
沐清靈表現的很感興趣,故意問她,“玉常在的鳳釵還真是美,不知是皇上賞賜的還是託人在外面買的呢?亦或是,先皇后賞賜給你的?”
軒轅墨眉頭微微一跳,司徒婉兒會賞賜東西給小玉,他也是在給了小玉名分之後才知道的,身在宮外的沐清靈又怎會知道?
反倒是被得意衝昏了頭腦的小玉,聽到沐清靈提及司徒婉兒居然沒有在意。
她不疑有詐,這是主人找上門來了,只當沐清靈是真心喜歡,也想弄一支,可惜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來的。
她有的首飾實在太多了,裝了好幾個盒子,每天都要換着佩戴,不過像這種精緻的物件,她也不至於忘記纔對。
可不知爲何,她想了幾天都沒有想出來到底是皇帝賞賜的,還是先前司徒婉兒給她的,亦或是讓出宮辦差的人給她帶回來的。
想到這,小玉突然如夢初醒,這釵絕對有問題,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她的,而且很顯然,這個人就是沐清靈。
她的臉色立時變得很難看,擡手拔下鳳釵,仔細的瞧了瞧,鳳釵除了好看點之外,好像並沒有刻字什麼的,心下這才安了些。
既然沒有刻字,那誰又能證明這就是沐清靈的呢?大不了她一口咬定這是託人在外面買來的。
還是,就說是先皇后賞賜的,反正已經死無對證了,這樣似乎比買來的還更具說服力吧?
如是想着,小玉便底氣十足的回道,“回昭儀,這個皇后娘娘賞賜給臣妾的。”
沐清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衝着軒轅墨擡了擡下巴,“皇上,皇后娘娘何時也有了一支釵頭鳳?可是你給她的定情信物?”
軒轅墨眉頭微蹙,小玉這真是信口雌黃,居然還敢當着他的面把事情推到司徒婉兒的身上,這女人真是蠢極了!
小玉看着突然有了怒氣的軒轅墨不明所以,就她的身份,根本不知道何爲釵頭鳳,甚至連司徒婉兒都只是聽說過這麼詞,而不曾真正見過。
不等軒轅墨開口,沐清靈又火上澆油,“可這要是皇上送給皇后的定情信物,皇后又怎會如此大方的轉贈給玉常在?”
她心知肚明,在西陵國都只有公主和妃位及以上的女人能用這種飾品,這麼多年來給靖國進貢的數量更是屈指可數。
當她還是司徒婉兒的時候,曾經也想過要一支釵頭鳳作爲他們的定情信物,可惜軒轅墨根本就沒有。
她的這兩句話,無疑又觸動了軒轅墨的心傷,讓他情難自禁的陷入了回憶之中不能自拔。
爲什麼他是個癡情的人,對於一個背叛自己的女人,他怎麼也忘不掉?難道她的所作所爲,她讓小玉代爲轉告的致歉之語還不夠讓他心死麼?
可偏偏除了她之外,這世間的所有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別說是走進他的心裡。
小玉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看着軒轅墨的眼神裡多了幾分畏懼,她做錯了什麼?是因爲提起了司徒婉兒麼?
沐清靈本想讓軒轅墨開口,可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只好接着往下說:“玉常在,你可知你手裡拿着的究竟是何物?”
“一支鳳釵。”小玉霎時成了丈二的和尚。
軒轅墨看着沐清靈,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了,他已經無話可說了,只能悔不當初,低估了她的本事,使得自己都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這是鳳釵。”沐清靈輕笑起來,話題卻突然一轉,“當着皇上的面,我且問你一句,在我入宮之後,你可曾去過琉璃閣?”
小玉搖頭,“不曾去過,這些天我一直在養心殿伺候着皇上。”說着還把委屈的眼神投向了去軒轅墨。
軒轅墨避開她的視線,繼續看着沐清靈,突然覺得這個小女子居然入得了他的眼,真是怪哉。
沐清靈知道軒轅墨在看着自己,卻並不看他,只是笑對小玉,“好心提醒一句,對我說謊雖然不算什麼,但在皇上面前說謊,那可就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小玉見軒轅墨只是坐在一旁看戲,一直不開口爲自己說上隻言片語,心裡甚是不高興,似乎從沐清靈進宮之後,他就對自己冷淡了不少。
“嬪妾不知沐昭儀到底想知道什麼,若是關於這支鳳釵,嬪妾已經告訴你了,這就是皇后娘娘賞賜於嬪妾的,你若是不信,嬪妾也沒有辦法。”
小玉的言外之意,大有司徒婉兒已死,要問就去陰曹地府的意思,無論是聽在沐清靈還是軒轅墨的耳中,都不太舒服。
終於,怒火中燒的軒轅墨開口了,“小玉,在朕面前,你還敢說這釵是婉兒賞賜給你的?當真是活的不耐煩麼?”
沐清靈扯起嘴角的冷笑,補了一句,“玉常在,我提醒過的,欺君之罪,要殺頭,咔嚓。”說着她還俏皮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更新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