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天,我被繼續囚禁在那處暗室裡,或者說就是牢房吧!
它比牢房高級點的地方在於:我在裡面的意志自由,可以隨意大聲喧譁,可以選擇吃飯或者不吃,可以選擇何時睡覺,甚至可以選擇要不要活着!
可這裡不見天日!
我還在地下,在很深很深的地下。我與外面,不僅隔着一道門,還隔着重重守衛,甚至還隔着水,隔着湖。
除了每天送飯過來的老頭子,我見不到任何人!這個送飯的老頭,滿頭白髮,穿着粗布衣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像個好人。可他壓根就不願意與我交流,我同他說什麼,他要麼是面無表情,要麼就只是搖頭。
我懷疑他應該是聾子或啞巴!
爲此我還特意試過一次。
我被關的第二天,當老頭背過身子收拾碗筷時,我在他身後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你們那個白先生,他在我這裡放了一封信,你知道我應該把它交給誰嗎?”
我只是試探性的說,我壓根不認識什麼白先生,更沒什麼信。我猜他但凡聽到,都不會繼續裝聾作啞的淡定下去。誰想我料錯了,老頭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繼續收拾他的東西。
我霎時沒了興趣,是個聾子沒錯了!
起初我還抱有希望,我覺得從他們的談話裡能看出,我還是個有點用處的人。所以他們會想盡辦法的對付我,調教我,馴服我,以達到某種目的。這個目的我現在還猜不透,不過我遲早會猜透的。
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對我這般仁慈,就把我關在這樣一個單調、又絲毫沒有危險的地方,每日按時送來飯菜,除了不能出去,我沒感到任何不適。
變故出在第三天之後。
與紙條上約定的‘三日之期’就在眼前,我還活着,卻沒有任何人要來見我。
我想我定是被遺忘了!
這種感覺,在日子又不知過去了多少天后,更加強烈!
不僅是給我偷偷遞紙條的人,甚至是想抓我的人,想砍掉我手臂、想殺我的人,他們似乎都已經忘了我!
隨着這種感覺越發強烈,我越發難以心安:
除了每日給我送飯的老頭這個世上還有人能記得我嗎?我一個人待在這深深地下,我還要被關多久?我還有機會再出去嗎?會有人想象得到:在這聞名於世的青海湖下,還有這樣一個囚牢?還有我始終看不懂身份的白先生、及不明身份的衆人?
我一想到我會獨自一人被囚禁至此,至老、至死!心裡才明白:原來,這就是最殘酷的刑罰了!肉體上的痛苦遠不足心靈,當一個人喪失希望,失去與人交流溝通的機會,這纔是最可怕!
老頭送來的飯菜每五日就會不一樣,算上今天,這是我被囚禁在此,吃到的第四種菜。昨天還是一種綠色的草,今天是一種菌類,我都從沒見過。吃到嘴裡柴的很,並無任何的鮮美爽口。
我將飯吃到三分之一處,剩下的部分算作晚餐(這裡的人大概是害怕我吃太飽會有心思逃出去,所以每日只有一碗飯。)然後看着老頭走出木門的背影發呆:沒算錯,這已是第十六天了,這十六天裡,我幾乎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話,除了自己在空房子裡大吼大叫,再無其他了。
外面就真的沒有什麼異常嗎?
我在等一個契機,等時間到了,不出意外和尚就能收到我的信。他在知道我獨自下湖後一定會來找過,可究竟他能找到哪裡,能不能順利把我帶出去,就是未知了!
在此之前,我也不能閒着,除了要頑強的活下去,我還需找準時機,弄清楚這個房子之外的所有路線,我所在的環境、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有沒有機關、有多少人把守、我們能逃出去的所有路線。這些我都必須爛熟於心,這樣,萬一和尚能摸進來,我們倆纔不會死在這兒,才能真正的逃出去!
可要想做到我剛纔所說的一切,都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必須找機會出去,離開這個囚禁我的小黑屋!這纔是關鍵!
想辦法出去……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可以有什麼辦法?
除了剛被抓進來的那天,我自始至終都一直被看的死死的,和外界唯一的聯繫就是送飯的老頭。可那老頭偏偏是個聾子啞巴,大半個月了,我怎麼試着跟他講話他都沒聽見、不理睬。我甚至都把“白先生”這麼重要的角色扯出來了,他都還無動於衷!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我蹲在角落裡想了一整晚,到最後蠟燭都燒到了石頭,最後一絲星火滅盡,周圍的一切,連同我自己,都歸於黑暗,我都還沒想清。
直到第二日,我聽見木門的鎖鏈響了一下,送飯的老頭來了。
我起身點蠟燭,餘光則是不經意瞟過在我背後的老頭。我看見他正在忙碌的背影先是一愣,而後回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沒理他,他復又彎下腰去,快速將桌角草堆邊的一張細小紙條拾起,看都沒看,塞進口袋。
我看見他那微小的動作,心頭一喜,繼續假裝沒看見。咳嗽了一聲,然後轉身去拿桌上的飯菜。
“你也是個可憐之人!”我握着碗筷,不經意淡淡道:“其實我確實不認識什麼白先生,我來這裡也有其他的目的。可這個目的並不能被你們那個老大知道,否則我必死無疑!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我現在見不到任何人,我身上的秘密,我究竟是誰,他都不會知道了!”
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一下:“不過我並不想死,我還有我想做的事情。我知道你剛剛撿了一張紙條,上面有關於我身份的秘密。可上面並沒有我的名字,我現在完全可以誣陷你纔是奸細,是一直潛伏在你們老大身邊,他二哥的人!”
我將“二哥”兩個字的聲音咬的很重,因爲我確信,那天“老年版”林旭的語氣中,他很怕這個人。
我只是很想看看這老頭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