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武術男。
因爲他出生的緣故,從小又生長在那樣的環境裡,耳濡目染。所以很自然的,在這樣的環境裡,他整個人的神經都是一種緊繃的狀態。在走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之後,雖然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滿是狐疑,卻沒有人真的表達出來。每個人都以爲是自己的感覺出了錯,但怎麼可能是每個人的直覺都出了錯?
走在最前面的武術男突然停下,雖然四周都是黑的,但我還是能聽到黑暗中他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也感受到了?”
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大熊突然開口。
因爲通道的下面實在是太黑了,每個人的心情都比較壓抑,故而除了腳步聲,根本沒有人說話。所以大熊突然之間說話,聲音在漆黑的地下顯得空洞異常。
我們開始停下腳步,去討論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已經五十分鐘了,我們差不多已經走了差不多五十分鐘。這麼長的時間,我們就是走兩個來回都來得及。可是你們看,我們現在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前路還是遙遙無期,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武術男的性格一直都像和尚,咧咧,是屬於那種可以活躍氣氛的。可眼下,他的神情卻變得如此之嚴肅,像是遇到了什麼創世紀的難題。他的臉色一冷,我就明白了我們該是遇到大麻煩了。
“這···我們該不會是遇到鬼打牆了吧?”女醫生的聲音裡甚至都快要帶出來一點哭腔,這麼久時間來,她積攢在心中的驚恐與難過都在此刻爆發出來。在這樣的環境下,這種渲染,簡直是無敵的。
“哭什麼哭!”大熊冷着一張臉:“眼下還沒有到要哭的時候。往好一點想,這地下的情況不對勁,一定藏着什麼秘密。我們可能是遇到什麼機關了!再說了,就算是我們遇到不對勁的東西,也不一定就是鬼打牆。不要把什麼東西都扯到鬼打牆上面去。”
大熊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從他一直以來的嚴肅和嚴謹都能看出來。可是此時,他的嚴謹表現的有些過於刻意了。我的直覺,他應該也是心慌了!
“我們走的肯定不對!”大熊抓耳撓腮:“但眼下,能確定的也就只有我們走的不對。究竟是從什麼地方走錯的,哪裡出了問題?我們都一概不清。我可以確定,我們遇到麻煩了!”
“誰還看不清楚是遇到麻煩了,眼下的關鍵就是要怎麼解決。”武術男繼續冷着一張臉,就跟誰欠他錢一樣:“你們都有什麼辦法,或者意見,都說出來聽聽。大家集思廣益,不能自亂了陣腳。”
“我覺得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再走一遍。”
我提到。
我一開口,大家的目光都從四面八方轉過來,看向我。我嚥了口口水,在這黑暗中,被大家這樣看着,確實有些挺不自在的,很容易懷疑在我的周邊是否發生了異變,或者是我的身邊有被什麼恐怖的事情所襲擊。
我轉了轉腦袋:“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我看向表情最誇張的女醫生,後者搖搖頭,“沒有,……你,……你說……”
我點頭繼續道:“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從大樹那個路口下來之後,我們就一直沒有走歪路,變故是在我們回回去的路上發生的。可見會是在回去的途中我們走岔了什麼地方,並且這個地方是不容易被發現的,或許連我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走錯了。所以我們就不如重新走一遍。”
很顯然,眼下,大家並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也沒有人能夠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可見我此時此刻提出的這個意見,就是我們眼下最好的辦法。故而,並沒有人反駁我。
我們便掉轉了方向,這次又開始向通道的另一端走去,這次,換成大熊走在最前面,武術男走在最後面。與之前所不同的是,我也緊跟其後跟大熊走在一起。而至於小李醫生走在最後面跟武術男一起。因爲我們想着當一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時候,他很容易因爲一些事情,沒有注意到路途中的小細節,兩個人一起走就不一樣了,萬一遇到一些小的變故,或者是小的方向上的錯覺,另外一個人可以及時的糾正過來。其實兩個人也有可能同時產生錯覺,但是畢竟這個洞口有限,我們能做到的最大的限度就是兩個人並排走,再多一個人都不行。
女醫生跟在大熊後面,大熊的個子非常的高大,很顯然跟在他的後面會比較有安全感一點,這次我們又拉近了的距離,非常嚴肅認真地朝着回去的路開始走去。
之所以說這次我們走的非常的認真和嚴肅,全程當中,幾乎沒有一個人的在走神,大家幾乎都在屏息以待,當我們看着時間從傍晚的05:15去到05:35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嘆口氣。
有人的沮喪是浮在表面上的,而有人的沮喪,只是藏在內心當中。
我們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很顯然我們被困住了,這並不是出去的路,因爲二十分鐘已經過去了,我們的面前還是走不到盡頭。
大熊暗罵了一句:“這下完蛋,走不回來又出不出去,這條路還真的挺邪性的。”
確實,我們現在的危險是無形的。
眼前沒有什麼妖魔鬼怪,突然從某個地方蹦出來,將我們傷害。也沒有怪物就站在我們面前,更沒有刀山火海,在等待着我們,可是我知道我們眼下所要面對的困難和危險,卻遠比這些東西還要可怕,因爲它是無形的。我瞬間覺得這個隧道像是一個活物,而那棵大樹就是他的嘴巴,我們從他的嘴巴進入來了之後,不管朝哪個方向走,都再也找不到出口,她可以隨意的變換着體內的通道,總之是要把我們困死在這裡。
“溫水煮青蛙。”小李醫生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懶得在去走了,嘴裡蹦出這幾個字,整個人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
確實他說的溫水煮青蛙就是我剛剛想要表達的意思,我們現在就像是青蛙。而這個洞口這個看不見任何危險的洞口,恰好就是那些溫水。或許在此之前我們還不能感受到危險的存在,又或者這個危險來的不夠強烈,可然而當我們一旦意識到自己已經身處困境當中,就在也沒有逃脫的可能,不管是往前走,還是往後走,都沒有出口,到最後我們會不會困死,餓死,渴死,在這裡永不見天日,到那時這個隧道或者是說修建這個通道的人,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我在想和尚他們,他們會不會也是發現了這個入口,會不會也是從這個入口下來後也遇到了這種困境,並且他們也被困在這個通道的某一個地方,第二層空間,四維,五維,六維,交叉重疊。會不會和尚就在我們附近的某一個地方,還遭遇着與我們同樣的遭遇?
可是老戴是個很有想法的人,他斷不會白白地站在那兒,看着危險一步步地向他靠近,他一定會想到什麼別的法子,總之不會坐以待斃。可是若我是老戴,沒有任何資源,沒有帶足夠水食物的地方遇到了這種困境,我會想什麼法子出去呢?或者說我會要怎麼解決這起危機?
我抓了抓腦袋,瞬間覺得渾身無力,乾脆也懶得站立,跟小李醫生一起坐了下來,大家見我們這般也都變得有些垂頭喪氣,不再熱衷於討論這裡。
於是我們便坐下來休息,開始清點自己所帶的物品。
“還有多少水,你們大家?”我問道。
小李醫生的臉色有些難看:“沒多少水了,不是說咱們這趟是來找水源的嗎,所以臨走出發前我們也就帶路上喝的水,想着這邊是水源,有大把的水,在並不需要我們操心。很難想到會遇到這種困境。”
他說着便更加的垂頭喪氣,我看了看,其餘的幾個人,他們都沒有反駁,可見大家的身上都沒有多少水了,女醫生夾着淚眼婆娑的大眼睛,小聲道:“不僅是水,我帶的吃的也不夠。我們不會被餓死在這裡吧,而且……而且我總有種感覺,感覺這個通道是活的,他好像不想讓我們出去得了。”
“不要自己嚇唬自己,我們會找到辦法。”
我定了定心神開始思考,從大樹進來以後所遇到的問題,這個洞口裡面,在我們有光的情況下我們的能見度是多少,我又目測了一下,大概在七八米的樣子,那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將所有的人都分開呢,每隔一段距離,站着一個人,我們等距離地來回走會不會遇到岔路呢?那時候要是有什麼不對勁,我們豈不是就會一眼發現?
我把自己的這個想法說出來,可是大家覺得不是很保險,這裡面本來就陰森恐怖,大家聚在一起,還好想辦法,若是分開走,並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我想着,從口袋裡掏出一些線團來。
小李醫生看到我拿出這個東西,有些驚訝地豎起大拇指:“你怎麼出門還帶毛線?”
我沒回答他,而是道:“你們看這個呢?不如我們用這個,一個人站在原位,其餘的人拿着這個線團一直往相反的方向走,每過二十米,便停下,再用剩下的一個人走。這樣的話我們五個人怎麼着也得走個一百多米的距離,足以驗證一些猜想了。期間,不管是誰那邊發生了什麼異變,都要用力搖晃着這根繩子,明白了嗎?”
他們見我的方法也很可取,便一一答應了下來。女醫生的聲音有些顫抖,還有一些委屈:“蘇大哥,你想驗證什麼?”
我搖頭:“這個,待會再跟你說,我怕我現在說出來你就不敢再走了。”
“我覺得,你還是現在就說吧,因爲你現在不說,我會覺得接下來的路會更不敢走下去……”醫生有些可憐巴巴的看向我。
我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隧道里的黑色石頭是不是會讓我們產生幻覺,其實這裡遠沒有我們看到的這麼簡單,也不足也不僅僅就只有一條路而已,我始終覺得這裡應該有很多的通道,而我們在產生幻覺的情況下就只選擇了其中的任意一條,漫無目的地走下去,肯定要麼也走不到頭的。並且我有種直覺,和尚他們此刻或許也應該就被困在了這裡,眼下我們不能再耽擱,需要快點解決這裡面的問題。”
我緩緩到。
並且我覺得我說話的語氣有點像是高考前的動員大會,我剛剛的那番話就是在動員大家與我進行一次非常有意思的,非常值得的,卻讓人覺得恐懼的試驗。
如果試驗成功了,一切問題將會得到印證,可然而,再後來,我就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如果萬一真的是這樣,我們真的是被着黑色石頭所產生的幻覺所支配着,我們又將怎樣纔可以恢復自己的心智?纔可以從這個幽暗的洞口裡面走出去?纔可以順利的找到和尚他們?
這些都是未知,並且都是急需現在,立刻,馬上解決的問題。然,我們卻一頭霧水。
不管了,剩下的事情總會水到渠成的。眼下就是要解決當前的問題,多思無益,我如此安慰着自己,便開始按照我剛剛想到的辦法,有大熊當作第一個人,而我因爲是這件事情的主導人,所以我將走在最後一個。
大熊握着線頭站在我們休息的地方,我們一致認爲應該向入口走,這樣當第二個人在他應該所站立的位置上之後,大熊就可以迅速地從他的位置順着繩子往前走,趕上大部隊的速度,去接替第三個人。
在此期間線必須保持筆直,並且緊繃的狀態,若是萬一產生了異變,我們都會發現,因爲我們是貼着黑色的石頭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