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醫生找護士來叫我的時候,我正在我們家老頭子的病牀前,看着他頭頂的輸液瓶發呆。
腦子不知道在胡亂的想些什麼,直到有人敲響了我病房的門,我這才反應過來。
拉開門,是一個非常眼熟的小護士,其實在這邊呆了這麼長的時間,這裡的很多小護士我都覺得眼熟,可是由於總是心事重重的,能夠叫得出名字的卻沒有幾個,他們大概是已經認得我,故而見我開門,先是友善的笑了笑。
我點了點頭,實在想不出她的名字,稍微開口之前對方便道:“蘇先生,趙醫生找着你,在辦公室,他說讓你如果現在的空就趕緊過去一趟。”
我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然後轉過頭髮現父親還在熟睡,於是就簡單的料理好這邊的事情。像往常那樣漫不經心地出了病房的門。
我在這裡這麼多天,趙醫生有時候的確會因爲父親的病情把我找去辦公室討論一些事情,所以這次我也沒有多想,還是慢悠悠地去了。
可這次卻跟我所想象的並不一樣,因爲當我推開趙醫生的門時,發現門是被鎖住的。我的第一反應是這人怎麼回事兒,既然派人叫我過去,可是一面又把門鎖了起來,我有些狐疑,覺得裡面或許不正常,擡起手臂敲了敲門。
“是誰?”立即,裡面有聲音傳出來,是趙醫生的聲音。
我的心緒稍微鬆了一鬆:“是我,聽說你在找我。”
對方一聽是我的聲音,也不見裡面再有人回答,而是聽見一陣腳步聲咚咚咚地踩在木質的地板上。後不久,就只見我面前的門已經被打開了,從裡面露出一隻腦袋,是趙醫生,包括和尚,還有老戴。
我心下了然,看來這個趙醫生並不止叫我一個他,或許是有事兒要跟我們說,我探身走了進去,發現大家都圍坐在電腦前眼前的場景,就像前幾天我們在一起看那幾段視頻時一模一樣。趙醫生招呼我過去坐,然後又給我們每個人泡一杯咖啡,這纔開口:“我今天把大家都叫到這裡來,是因爲我在那張芯片裡面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他只一說完,我整個人的神情都跟着一變,不支持冒出了一身冷汗,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總之,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對勁。
“發現了什麼?”和尚似乎比我還要激動,一雙眼睛盯着趙醫生開始問個不停。
“你們先彆着急,我先放給你們看。”說罷,他便點開了電腦,一邊操作一邊到:“我其實能夠發現這個,也是無心之舉,我想着這件事情總歸會有什麼別的出路。不可能事情無緣無故的發生,還無緣無故的冒出一段與蘇世有關的視頻出來,所以這幾天工作之餘,我也在研究蘇世留在我這的東西。果不其然,在那三段視頻的後面,我發現了一個隱藏的文件夾,在文件夾的裡面就找出了這個東西。”
他說着,電腦上的操作正好一點開了一個三角形的符號,我瞬間瞭然,那是一段音頻。我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便開始安靜地聽了起來。
那段兒音頻似乎是在非常嘈雜的情況下,沒有經過當事人的同意悄悄的給錄下來的,因爲四周的汽車聲,還有人羣的聲音非常的明顯,非常像建國年代,那些特工在交換信息的時候,總會選擇熱熱鬧的街市作爲掩蓋。這樣,他們在彼此交換一些信息的時候,纔不會輕易的被別人發現。眼前的這個也是。
擁有着巨大的結實和嘈雜的人羣作爲背景聲,幾秒過後,聲音才冒了出來,有了上次趙醫生的提醒,我眼下對聽到的任何聲音都非常的敏感,包括接下來突然蹦出來的那個我的聲音。
對,這次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冒出來的,是我的聲音。
雖然在不久前,我對我自己的聲音還不是特別的瞭解,可是自從上次那件事過後,我便不停地錄下自己的聲音,然後反覆的聽,反覆的聽,因爲我始終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於聲音很相近的人存在的,他們之間雖然相近,但是還是存在着非常細微的差別。對於那幾段視頻當中出現的那個蘇世,以及出現的那個我的聲音,我始終抱有懷疑會不會是有人在刻意的模仿,並且我相信我一定能夠找出其中的破綻。可是當我聽了那麼久的聲音,我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的破綻。雖然沒有沒有推翻之前的理論,可是我對我自己的聲音卻是非常的熟悉。所以,當音頻當中的聲音已冒出來的時候,我瞬間就意識到那就是我。
緊接着頭皮發麻,一種窺探秘密的感覺,以及自己的秘密被窺探的感覺冒了出來,說不清道不明。
因爲你明明清楚,那就是你,可是你卻不知道他在下一秒會說什麼,並且讓人緊張的是你所有的朋友都在一旁圍觀,這個你並不熟悉並不能控制的你,接下來所說出的所有的話所有的人都可以聽到。這一切都是你所不能控制的。
我整頓了心緒,聽見音頻的符號一個一個跳動出來,鑽進我們的耳朵,經過大腦的分析,而後產生語言的概念。音頻中的那個我首先道:“父親,你要出去嗎?”
“出去辦點事兒。”
“那中午……”
“中午還回來吃飯,你準備點酒,咱倆喝一頓。”
當中的另外一個聲音,當然就是我們家老頭子,這是一段非常平常的對話,在這段對話過後,就傳來一陣猛烈的關門聲,而後私下變得很安靜。
可這段視頻絕對不止這麼簡單,我們繼續屏息聽着,然後便是各種走路的聲音,開門的聲音,電梯的聲音以及過往的車輛的聲音,我想這個人應該是開着錄音,在行走,那麼他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將會是線索,可這些線索又是雜亂的搞不清楚頭緒的。
不一會兒,他就再次來到了音頻變化的地方,裡面有一個非常陌生的聲音冒了出來。
“你來了,”
緊接着,是門稀稀拉拉被關上的聲音。
“我來了。”然後這個是父親。
接下來就是一段對話,當然是那個陌生的聲音與父親之間的對話,他們一直在爭論這件事到底應該由誰去做,起先父親的立場非常堅定,認爲這種事情不應該牽扯到後面的晚輩。可是對方的態度,卻也非比尋常的堅硬:“這就是他們應該要做的!……老蘇,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因爲這件事並不是我們能控制的,想當年你們家老爺子那麼費勁心思,可還不是沒有逃出命運的魔掌,有些事你在做之前就已經會有了結果!白家,包括他們之間的廝殺,我們只不過是其中的犧牲品而已,你覺得去做那些徒勞的爭鬥有用嗎?”
“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的兒子在我之前被犧牲掉,至少我改我該試一試。”
“你這樣只會讓你們家的人全部都被犧牲!”
最後這個問題似乎無疾而終,兩個人的立場,我並沒有聽出誰究竟戰勝了誰,錄音在一段開門聲當中被着急的按掉,四周歸爲平靜。
這段錄音上的顯示,也顯示播放到了最後一秒,趙醫生點了一下電腦,將其關閉,我們開始嘆了口氣,互相對望。
“現在很顯然錄音的最後,是因爲產生了什麼變化,所以才迫不得已的被按掉,所以這些事情並沒有結束,後面一定還有事情發生。”趙醫生分析。
“難道就不能是談話結束了,蘇世他老爸覺得沒有談下去的必要,所以在出門的時候按掉了錄音?”和尚提議。
老戴搖了搖頭:“確實有這種可能,但是在之前我沒有聽到任何要走的跡象,沒有人走路的聲。門似乎是從外面被推開的。好像是有什麼人闖了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錄音纔會迫不得已的結束,很緊急。”
老戴分析的頭頭是道,可是這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已經無從搜尋任何更多的信息線索。
“看來這件事裡面真的有第三方的力量參與進來,並且這個第三方的力量是我們所有人都無法控制的。”和尚說到這兒望向我:“小蘇同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接下來你的任務可艱鉅啊,你可要保重,放心,我們也會一直在你身旁的!”
我看了和尚一眼,心裡忍不住罵道,少說這些肉麻的話,實則卻很感動。
就在我們一時半會探討不出來什麼東西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因爲一開始門是被鎖上的,我們互相整理了心情,換掉剛纔的緊張與嚴肅,換上一副輕鬆的樣子,就好像在討論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趙醫生走過去,拉開了緊緊封閉的大門,然後發現站在門外的是那個經常出現在三樓的小護士。
我看見她的時候,瞬間覺得可能事情。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異樣,連忙站起身朝她走了過去,那小護士看見了我一瞬間有些激動,直指喊道:“蘇……蘇先生,你父親好像醒了,現在這會兒非要鬧着出去呢,”
我聽完便趕緊率先一步跑了出去。和尚他們跟在後面,可是此時我也顧不上,連忙一陣小跑跑上了三樓。
開門,父親正坐在病牀上,一雙眼睛氣鼓鼓的看着我,那精神百倍的樣子,簡直不像一個剛從剛死裡逃生逃生活過來的人。
我喊了一聲爸,他一直也沒回答我。氣氛有些尷尬,我沒想到老爺子一醒過來就對我耍脾氣,我也不知道他這突然而來的脾氣究竟是爲何,但我似乎什麼都不能說,因爲這和尚他們過來跟老爺子簡單的打個招呼,然後我讓他們都回去了,一個人守在病房裡,開始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緒,我在想着應該有一個什麼樣的開場白,我才能將我心中的疑惑一股腦地問出口。可是我沒想到的是,不管我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不管我使用什麼樣的方法,什麼樣的套路,是質問還是含情脈脈,還是費盡心思,他老人家始終一句話都不肯多說什麼多餘的消息不肯透露,至於那兩幅地圖的下落,他怎麼也不願意告訴我。
我可謂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都沒辦法讓他開口。時間就這麼過去,中午我去食堂打了一些飯菜伺候他老人家吃下,我又繼續守在病房裡等着他主動與我說話。因爲我覺得他沒來由的發脾氣是不對勁的,他想必一定會有事情要交代。
果不其然,吃過午飯後,他的態度開始變得和順起來,把我叫過去,剛一開口便到:“這件事,你萬不可參與進來,我這幾天休息好了,我們就回去吧。”
“回去?”
“你還想怎樣?”
“可是爸,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你小子還好意思問我?這一年多的時間,你究竟在忙些什麼,上次你去翻雲鉤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這裡面的水不能碰,不能碰,你小子想辦法就趕緊退出來,你怎麼就是不聽,現在過年都不回去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說着,也許是氣急,臉色有些發白,我也不敢再惹他生氣,而是一個勁的低頭忙說忙是忙陪着不是,並且在爲了暫時安撫他的情緒,我只有答應等過幾天他調養的稍微好一些了,我們就回去。
這期間我又找和尚,他們跟我商量一下對策,我想着究竟能有一個什麼樣的辦法,既可以不讓老頭子生氣,我們又可以留在這把這件事情徹底的解決掉,並且最好還是可以不讓他參與進來,由我們這些年輕人去做。
可是想了許久,還依舊是沒有好的辦法。時間眼看着一天一天的過去,老頭子的精神也越來越好,他似乎每天都在暗示我可以離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