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銳忽然笑了,薄脣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你說得對,我愛你。蘇芊墨,我必須鄭重的告訴你,我只愛你,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愛尚未成形的胎兒。”
蘇芊墨愕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霍景銳仍握着她的手,刀尖還停留在他肌膚內,他的語聲緩慢而清冽,“那隻不過是我們精子卵子的結合體,還不具心跳,還沒有生命,它又怎麼比得上你?如果你選擇活在自己構造的虛擬世界裡,那我寧可我們沒有孩子,以後都可以沒有。做丁克也沒什麼不好,我們就一輩子二人世界吧!”
“不!我要孩子!”她用力想抽回手,“你放手!”
“不放。”霍景銳手掌包裹着她持刀的手,代替她用力,又刺入了些許,鮮血漫溢,白色襯衫染着殷紅,格外刺目。
蘇芊墨低眸看了一眼,頓覺心驚肉跳,害怕的往後仰:“你……你瘋了……”
霍景銳微微一笑:“是,我是瘋了。你要是敢發瘋,我就敢跟着你一起瘋。”
話剛說完,他掌下猝然一按!
噗——
刀子入肉的鈍重聲,令人毛骨悚然。
蘇芊墨驚住了,呆呆看着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哥!”
後面,霍靈歆尖叫一聲,衝上去拉開蘇芊墨,心痛又惱怒,“芊墨!你醒醒好嗎?我求你醒醒!這是我大哥,你明明愛他,爲什麼要傷害他?”
霍景銳捂住腹部,水果刀還插在其中,鮮血從指縫中汩汩流淌而出,一滴滴落在地面,發出輕微的滴嗒滴嗒聲響。
蘇芊墨注視着那血珠子,一顆顆不斷落下,她整個人彷彿傻了一般,愣愣的一動不會動。
“哥!你怎麼樣?”霍靈歆心焦,一手隔開蘇芊墨,一手扶住她哥的手臂,“我送你去醫院!走!”
她身後,林怡女士皺着眉,亦有幾分擔心,但還是湊在霍景銳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霍景銳頷首,忍着痛,對霍靈歆說:“我去醫院,你看着墨兒,我讓阿鷹過來幫你。”
他轉眸,深深的看了蘇芊墨一眼。
蘇芊墨猶如一隻受驚的小鹿,眼眸惶恐,肩頭瑟縮。
霍景銳什麼也沒說,轉身,往外走去。
隨着他的步伐,地上血跡蔓延,如同豔紅色的荊棘蜿蜒,觸目驚心。
蘇芊墨雙手抱住自己,全身冷得寒顫,慢慢原地蹲下來,把臉埋進膝蓋裡,淚水洶涌,噴薄而出。
……
霍景銳和樑叔、林姨一同離開後,屋子裡寂靜下來。
阿鷹守在幾步距離之外,霍靈歆就在蘇芊墨的身旁,看她像鴕鳥一樣把頭掩埋,剛纔的那一絲怒氣漸漸消散,酸澀的輕聲說道:“芊墨,我懂的。一個人的心受傷了,外表看不出傷口,連血都流不出來。別人都以爲你安好無事,可實際上,那種痛,時時刻刻糾纏着你。”
蘇芊墨深深埋着臉,身子壓抑的顫動,淚水無聲,卻浸溼了衣裙。
霍靈歆半跪在她身旁,擁了擁她的肩膀,輕輕說下去:“我被他拒絕時,覺得這個世界好冰冷,好殘酷。我心裡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塊,總覺得有股冷風汩汩的灌進去,涼颼颼,而又說不出的疼。我想,你現在也許也是這樣的感覺。你覺得好像不完整了,好像丟失了什麼。”
霍靈歆忍不住,說着落下淚來,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繼續說:“芊墨,你內心深處,應該很清楚,你還有比未出生的寶寶更重要的人,他始終陪着你,愛護着你。你失去的,只是還不到時機來這個世上的新鮮靈魂。你要相信,她會選一個最恰當的時候降生,來給你愛。”
霍靈歆擦了擦眼淚,努力揚起一個笑,“其實我很羨慕你。如果有人像我哥愛你那樣,來愛我,我一定不會捨得讓他難過半分,不會捨得讓他擔心焦慮,更不會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她頓了一下,極輕的說:“我哥,確實很優秀,很強大,我都無比的仰慕他。可他的心也是肉做的,會難過,會痛。”
蘇芊墨沒有擡頭,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毫無迴應。
霍靈歆摸摸她的頭髮,嘆息一聲,站起來,到一旁角落去,接了個電話。
“查出結果了嗎?”
“大小姐,已經查到。他患了一種血液病,去美國做截肢手術的人,正是他自己。”
霍靈歆臉色瞬間發白,握着手機的手發狠般的緊,咬牙再問道:“你給我說清楚!誰?是誰要截肢?”
電話那端,清楚的回答三個字:“趙少珣。”
霍靈歆腳下一晃,身子發軟,險些站不出:“不,不會的……珣哥怎麼可能需要截肢!他看起來好好的,他從來沒提過……”
不!其實她早該懷疑!
他對她那麼決絕,連一起長大的多年情誼都不要,決意要和她成爲陌生人,背後是該有原因的!
爲什麼她沒有早一點去查!
“等等!別掛!”她深吸口氣,強撐着振作起來,“他現在人在哪裡?芝加哥醫院?手術開始了嗎?情況如何?”
“他凌晨回國了,不知什麼原因,手術延後了。現在人應該已回到國內。”
“替我查他位置,我要去見他!”
“人已經到霍氏大廈樓下,他應該是趕着來見少主。”
“好!我知道了!”
霍靈歆掛掉電話,忍着想衝出去找人的衝動,還是留在原地照看蘇芊墨。
她已經疏忽過一次,決不能再有第二次。
只是她此刻心亂如麻,又害怕又擔心,卻又抱着一絲希望,但願趙少珣不做手術是因爲病情好轉!
蘇芊墨維持着原來的姿勢,抱着雙膝席地而坐,凝固成雕像一般,毫無生氣。
她聽見了霍靈歆剛剛對她說的話,也聽見了霍靈歆電話的內容。
那些字句縈繞在她耳邊,如棉針刺在她心尖。
愛一個人,那麼不容易……
若能好好愛,爲什麼還要傷害?
蘇芊墨宛如做了一場噩夢,大夢初醒,一身虛汗,心痛難擋。
她低垂着臉龐,緊緊咬着下脣,咬出了血來,好一會兒才扶着流理臺站起,字句清楚的說:“我要去醫院。”
霍靈歆一驚,忙過去攙扶她:“你沒事吧?哪裡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