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艾文發現自己好像木乃伊一樣被紗布裹着,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根棍子一樣麻木地躺在那裡,就像剛從溫度極高熱氣騰騰地澡堂子裡蒸出來一樣,更像是和身旁一樣躺在白色牀單上的女人無休止地做了兩天的推拉運動一般。渾身麻酥酥的沒有了力氣。
他轉了轉眼珠,發現了四周都是很白的顏色,包括站在秦小月身邊的人,他知道這是在醫院了。玫瑰提着一大堆東西走了進來,直接看向他的眼睛:“天哪,雁,你終於醒啦!”
玫瑰拿出一根管子插進了艾文的嘴裡,一會兒又換了另一根管子,就這樣換來換去,於是,有很多口味的液體被抽進了他的肚子。艾文問:“她倆沒事吧?”
“數你有事!”玫瑰回答。
艾文看看左邊牀裡的秦小月,又看看右邊牀裡的琳娜,她們都背對着自己,也不說話。艾文問玫瑰:“她們都睡着了?”
玫瑰說:“沒有,只是她們討厭自己現在的樣子,不願意讓你看到。”
“討厭自己的樣子?”他思考着這句話的意思,然後突然明白了,問:“很難看嗎?”
玫瑰說:“她們自己覺得難看,在我看來,她們更加的漂亮了。”
“不要再挖苦我們了。”秦小月開口了,然後帶着哭腔說:“哥,我變得好醜啊!”
艾文發出了幾聲笑:“比我還醜?”
“那倒沒有。”秦小月爽快地回答。
護士推着小車走了進來,車上瓶瓶罐罐什麼都有,她開始給艾文換吊着的袋子。
在醒來第三天的時候,他弄懂了自己住在醫院的28樓——頂樓。已經能趴着窗戶看對面不遠處的山坡了,山坡上是一片枝幹彎曲的梨樹,樹葉一半掛在樹上一半落在半空中和地上,都已經是暗紅色的了。山坡的大片空間被密林填的充實有致,傍晚的時候,皎潔的月亮從那裡升了上來,掛在白晃晃的天空,這時候,太陽剛落下半個身體。
艾文很慶幸自己還能看到如此美妙的景色,慶幸自己還活着。死亡的襲擊來得過於突然,還沒讓他來得及恐懼便結束了,他開始琢磨自己如果死了會變成什麼樣子,最後總結,自己死後,什麼樣子也看不到了。
他用左手從紗布裡伸出的兩個手指夾着香菸,放到嘴裡抽了一口,他說:“活着真好。”
玫瑰站在他的旁邊扶着他,雖然她知道就算是此刻,這個男人依然強壯,但她還是輕輕地託着他的胳膊,似乎這樣便減輕了他的負擔一樣。玫瑰說:“我的雜誌社已經暫時停業了。”
艾文說:“是應該停了,不然容易成爲殺雞儆猴裡邊那隻雞。”
艾文看看坐在一張牀上背對他的兩個女人,不免得有些好奇,他沒有去繼續好奇,而是不停地想起了莎莎以前的那些事。他想起莎莎坐在一根很粗大的樹枝上,那樹枝橫着伸了出去,莎莎在那裡晃動着雙腿;他想起莎莎穿着短褲在小河裡盪來盪去,於是他看見她的腿很白,蕩起的水花在陽光裡閃着光芒;他想起自己滔滔不絕地給他講着一個又一個低俗的笑話,然後她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自己這個講笑話的人卻是不笑。……
他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的眼淚想了出來,在眼眶裡轉來轉去,終究是沒有掉下來。
由於頭髮的缺失,令兩個女人痛苦不已,另外她們的後背、胳膊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燒傷,難免留下疤痕。這些與艾文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艾文的前邊半扇,除了臉和脖子已經是傷痕累累了。
皮膚的新生傷口的癒合就像是螞蟻在啃咬般,很癢,但他沒有絲毫的抱怨,默默地承受着,到了第十天的時候,終於繞開了身體上的紗布,他一下就靈活了起來。穿上玫瑰買來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格子襯衣和一條灰色的褲子,一雙灰色的軟面軟底的鞋子。他非常喜歡這樣的裝束,滿意地笑了。
人們無休止地探望令艾文苦惱不已,每天重複着聆聽相同的問候,說着類似的話語使他有些語言疲倦的感覺,人們走後他基本是不說話的,只是不停地吸菸,這還要揹着護士幹這事。
玫瑰那一如既往的追求者戴維每天都會手捧鮮花來到醫院坐上一會兒,他會把鮮花插在兩個女人之間的花瓶裡,然後走到艾文旁邊聊天。這時候是艾文最願意說話的時候,他發現這個戴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能直接又準確地表達出此刻內心最深處的想法,似乎是一個有着大智慧的人所表現出的最真實情感一樣的言語給了艾文極大的說話。戴維和他成了最好的話友。
自從戴維知道了艾文的身份,便給予了濃烈的熱情與崇拜,他甚至買了一套中國的練功服穿在了身上,腰裡別了一個大紅的中國結。他對艾文說:“艾,你能不能教我中國功夫?”
艾文說:“其實功夫沒什麼分別,哪裡的功夫最重要的都是力量和速度,其餘就是一些格鬥技巧了。我只能教你一些格鬥技巧。”
艾文說完就揮拳擊向了威廉的眉心,嚇得威廉向後仰並閉上了雙眼。
艾文說:“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閉眼,你閉上眼就等於了投降,等於把性命交給了對方。你要盯着這個拳頭,然後閃躲。你再試試。”
艾文緩緩揮出一拳,戴維把頭一偏便閃了過去。
艾文說:“閃躲的目的是躲過襲擊,然後伺機反擊。所以你閃躲的時候剛剛躲過是最好的閃躲,不能躲得太遠,這就是無效動作了,減緩自己的速度便無法反擊,必定失敗。”
艾文緩緩揮拳,戴維盯着他的拳頭閃着頭,艾文的速度越來越快,戴維閃的也越來越快。艾文突然停了,戴維還閃了兩下。艾文指着他說:“記住,你不是機器人,沒人給你編程序。”
戴維學了後險些歡呼雀躍起來,他瞪大眼睛說:“艾,你太棒了。”
接着,他便要求玫瑰用拳頭擊打他的頭,玫瑰開始慢慢打他,他總是很準確地閃開,拳頭擦着耳朵打了過去,這讓打人的和閃躲的兩個人都興奮不已,玫瑰開始加快速度,戴維總是能輕鬆閃過。玫瑰扶着他的肩膀說:“戴維,你太棒了,你有學習中國功夫的潛質,我真爲你高興。”
戴維竟然激動地留下了淚,說:“這真的太美好了。”
艾文在一旁看了二人的表演,笑着說:“確實不錯。”
戴維不滿足於和玫瑰的對練,他走到秦小月身邊,說:“可愛的莫小姐,我可以請您用您的拳頭擊打我的鼻樑嗎?”
秦小月白了他一眼,然後一拳準確地打在了他的鼻樑上,頓時鮮紅的血液順着下巴開始流淌,滴在了他的胸上和地上。他摸了一下鼻子後叫着跑進了衛生間,出來的時候鼻子裡塞了兩條紙,就像個大象。他對艾文說:“師傅,莫小姐的拳頭我看不清。”
艾文笑笑說:“因爲她比你快。你還要不停地訓練五年力量速度還有眼力才能躲過她的這一拳,到那時候,我想你在美國應該算個高手了。”
“真的嗎?”戴維拔出了鼻子裡的紙,聲音也好聽了許多。
艾文笑着點點頭說:“身材的高大有着先天的力量優勢,但卻少了靈活和速度。”他晃晃頭笑了,“任何東西都不是完美的,有得必有失啊!”
“師傅,你太深奧了。”說着,威廉竟然跪在地上磕起頭來,這個舉動是所有人沒有想到的。
艾文拽起他說:“你這是幹什麼?”
“我在拜師,中國都是這樣拜師的。”戴維很認真地說。
艾文拍拍他的肩膀笑了,說:“看來我還真的要收你這個徒弟了。”
……
翌日中午的時候,秦小月和琳娜從外面回來時的新形象讓艾文興奮不已,兩個人都弄成了學生頭的樣子,劉海很短很齊整,就像用尺子比着剪的一樣,顯得兩個女人都特別的冷酷和颯爽。他竟然看的發呆了,險些流出哈喇子來。最後說伸出大拇指說:“真好看!”
秦小月摸着一縷頭髮說:“你沒騙我們吧?”
“騙你是小狗。”艾文說。
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來,衛星的掃描終於有了進展。並把座標告訴了艾文,琳娜趕忙把座標的位置發給了反恐基地,一時間,大量的照片被拍攝回來。
艾文坐在電腦前,清晰地看到莎莎拉着一個男人在山頂奔跑的樣子,這個男人看起來很熟悉,只是看不清樣子,因爲他的頭髮和鬍子遮蓋了容貌。艾文對琳娜說:“不得不佩服你們的技術,竟然這麼清晰。”他指了指莎莎,“這就是我要救的人,”他換了一張圖片,指着一個海邊的院子說,“這裡就是殺手的大本營。”
莎莎和父親一直在躲避中奔跑着,這令她的神經都有些過於敏感,顯得眼神和賊一般無二。倒是父親表現得極爲鎮定,有着處亂不驚的從容。
他和莎莎坐在一個池塘邊,樹上有一隻蛇在望着他們。他把她摟在懷裡,說:“不怕,有爹呢。”
父親身體的一天天康復讓莎莎漸漸地感覺到了力量,她此刻最爲擔心的就是自己和艾文的事情一旦被父親知道,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
(其實沒做過什麼實質的事情,只是心理在作祟)
她甚至想,也許自己也無法承受。她一次次幻想自己站在一個高凳子上,然後把頭伸進了一個圈套內,蹬翻凳子雙腿在不停踢踏的樣子;還想過自己坐在一個很黑的屋子裡,手裡拿着一瓶安眠藥片,然後毅然決然地倒進嘴裡,隨着一杯清水進入胃裡,然後靜靜地躺在那裡閉上眼睛;還想過自己站在海邊的崖頂,下面海浪拍打着如竹筍般的礁石,她一躍而下,尖尖的礁石穿破自己的肚子,從她的後背而出;她的腦海裡還出現過自己拿着一把左輪手槍,然後朝着自己的太陽穴打了一槍,子彈從另一邊穿出打在了旁邊的一棵樹上,這顆子彈還露着半截。
她怕了,在極度矛盾中怕的渾身發抖,宛如一條眼鏡蛇鑽進他的褲管,慢慢往上爬,一隻到他的胸口張開嘴在他的心臟上狠狠咬了一口,注入了大量的毒液,頓時心臟開始痙攣,一股寒流順着血管佈滿了全身,使他渾身都在發抖。瞪大眼睛和嘴巴,就像兩個雞蛋和一個鵝蛋擺在了臉上,嗓子裡堵住了稻草般,令本想大喊的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一方面很想撲進艾文的懷抱享受着那份安全的感覺,另一方面又懼怕這種時候的到來,無措的她,此刻想的,卻是怎麼死去會減輕大家的痛苦。有慈祥的父親,可愛的弟弟兼愛人,還有自己。
她對父親說:“爹,我不怕。”
在這十幾天裡,大壯割破了五個人的脖子,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然後慢慢變黑。他的身體已經相當靈活,只是力量和速度遠遠不足以去浴血拼殺,只能在躲避中逃亡。他那本來乾枯發黃的頭髮和鬍子,在這十幾天裡已經被野果魚蝦的營養養得發黑發亮了,這證明了他身體的強韌。他邪邪地笑了:“好女兒,再堅持半月這樣的日子,爹就殺光這裡所有的人,你就安全了。”
莎莎趴在父親的懷裡,此刻的她感覺到了父親的寬闊和力量,她說:“爹,我想回家了。”
“會回去的。”他從樹葉的縫隙裡看看夕陽,紅色的陽光穿過來灑在莎莎的臉上。他摸摸她已經乾裂的嘴脣說:“好女兒,你要什麼爹都能給你。”
莎莎在心裡說:我要的誰也給不了我了。
她伸出手摸着父親的鬍子,一遍遍地撫摸起來,似乎這樣能讓自己很平靜。
父親笑了起來,拍着女兒的後背,就像在哄着小孩子一樣,身體還晃動着。神經和身體的疲憊,使莎莎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她在鳥兒的歡唱中醒來的時候,父親的臉還是那樣慈祥地看着自己,只是身上多了一塊塊鮮紅的血跡。
大壯在她睡着以後,輕輕的放下她,砍了很多的樹枝蓋在了她的身上,這在森林的黑夜裡是最好的僞裝了。
他看了一眼女兒後,轉身走了。他決定第一次去偷襲追殺者的陣營。主動出擊是他的風格。
他循着燃燒的氣味而去,看見了四個人圍在火堆旁在吃喝着,他慢慢潛過去,突然出現在一個人背後,一拳砸碎了他的腦殼。然後左手的匕首準確地劃開了一個人的脖子,鮮血噴灑到身上,那種腥熱的氣味使他興奮起來。抓住右邊人的頭髮提了過來。這時候對面的人舉起了槍,大壯把這個人擋在身前,笑了起來。然後用臂彎夾住了這顆頭顱慢慢擰,骨骼斷裂的聲音讓對面的人端着槍的雙手顫抖起來,牙齒碰撞着發出和那骨骼斷裂一樣的聲音。他還在不停擰着這顆頭顱,直到這顆頭顱的眼睛看到了自己還沒有停手,他夾着頭顱的胳膊往下一壓,就挺嘎嘣一聲,這顆頭就像掰玉米一樣被掰了下來,鮮血從這顆沒有頭的脖子裡噴出來,在火光裡更加鮮豔。紅色閃耀的噴泉。
他扔掉這顆頭顱,甩出手中的匕首,這把匕首準確地插在了對面人的咽喉上,槍還握在手裡,顫抖着腦袋看着他。他衝過去,拔出那把匕首插進那人的小腹然後往上劃,接着手探了進去,匕首的尖從肋骨下鑽入胸膛,刺穿了他的心臟。他把他的身體一推,那屍體倒地的時候還在緊緊握着那把長槍,只是到死也沒叩響扳機。
他彎下腰喘着氣,然後笑了。他拿起地上的吃食,又回來了,這時候莎莎還在沉睡,他掀開她身上的樹枝,坐在她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艾文和秦小月都穿了一身美國特種兵的裝備在軍用機場上奔跑着,旁邊一個指揮官站在人羣的中間大聲喊:“都他媽的快點,你們這是在走T臺嗎?彆扭扭捏捏的,快!快!”
青黑色的人羣迅速地蹬上了一架架武裝直升機,琳娜跟在艾文身旁奔跑,沒有落下半步。
而此時的玫瑰和威廉正在新兵訓練營進行着訓練,他們參軍了,是美國反恐部隊。玫瑰不爲別的,只爲了報仇,她要親自殺光全天下的恐怖分子泄恨。悲痛轉化成了力量在她體內肆虐橫行。
“都快點,你們昨晚是不是幹了三次,怎麼腿都軟了?告訴你們,陰頸可以軟,腿不能軟,都給我快點!……”指揮官抓住艾文的胳膊,大喊着。其實這話是喊給大家聽的,目的就是要更快。
艾文在心裡佩服起他的眼力來,昨晚他確實整了三回,和琳娜兩回,和秦小月一回。艾文在指揮官放開他後,緊跑幾步追上琳娜和秦小月,對她們說:“讓人家猜到了。”
琳娜的臉紅了一下。秦小月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臉!”
同時,中國的直升機編隊也已經向海南軍事機場進發。綠色迷彩的飛機一架架降落在海南,機場的工作人員不停地揮舞着手中的旗子指揮着。
艾文、琳娜和秦小月跑進指定的飛機並排坐好,艾文對即將見到莎莎感到無比的興奮。他不知道,有一份更大的興奮在等着自己,那就是父親。
飛機在轟鳴聲中一架架起飛,巨大的加油機在旁邊伴航。一個美國兵扔過一支香菸表示友好,大家都把它夾在了耳朵上。一個美國兵說:“這次是什麼鬼任務?有誰知道?”
人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艾文。艾文說:“當兵的任務只有一個,爲了救人去殺人。”
“我討厭他媽的殺人!”一個美國兵大罵起來,“去他媽的殺人!”
艾文說:“當兵就是殺人。”
“我是維護世界和平的。”他反駁。
“那就需要去殺人。”艾文說。聽起來很矛盾,但確實是這麼回事。
“該死的殺人。”他又罵了一句。
但這種殺人,讓艾文無比期待,他期待敵人鮮血噴濺到自己臉上、脖子上,期待滿身浸溼敵人的鮮血,這會令他興奮無比,而歡呼雀躍起來。他摸摸背後的短刀,已經開始躍躍欲試了。他着急和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飛機直奔太平洋,二十三架武裝直升機一路飛行沒有片刻停歇,在蔚藍的海面上如大雁般保持着隊形。加油機完成任務後便降落到了中國的海南軍事基地,準備着下一次的任務。中國的部隊也開始起飛,在美國部隊一側伴航。兩國的這次軍事反恐行動開闢了中美軍事合作的新篇章,是一個跨越性的改變,是一個質的變化。但這次合作的基礎只是因爲有了共同的敵人,這基礎顯然不夠紮實。也成不了互相表明真誠態度的理由。
“具目標還有一百海里,大家做好登陸準備。”耳機裡傳出了指揮官的聲音。“聽我命令行事。”
艾文看看東方,太陽剛剛升出海面,此刻是清晨。
幾十架飛機在海邊懸停着,分別從上面垂下一根繩子,緊接着一個個人從上面滑了下來,一個個砸到柔軟的海灘上。中國部隊一身綠和黑相間的迷彩倒是很好分辨。艾文沒有去和中國的指揮官交談,因爲他現在穿着美國的戰服。落地後,人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朝着面前的樹林走去,沿着海,走一公里便是那個很大的院子。
秦小月和艾文熟悉這裡的一切,在前面快速奔跑着帶路。後面兩隻隊伍緊緊跟着,雖然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但還是驚起了無數的飛鳥。
走了一半的時候,艾文和秦小月的腳步慢了起來,似乎每走一步都要斟酌一番。琳娜湊到艾文身邊問:“怎麼了?”
“小心。”艾文說。
第一顆子彈從對面打過來,一個美國的戰士眉心被擊中一聲不響地倒在地上。人們沒有去看他一眼,紛紛找着自己的掩體。一場攻堅戰就此展開。中隊開始朝開槍的地方發射火箭彈,而美國一面卻使用了火焰噴射機,周圍的溫度立馬高了許多。一條火舌呼嘯而出吞沒了一切,本來綠油油的樹葉一下變得焦黑。
槍聲如掛鞭一樣不停地互射,子彈如飛蝗般在頭頂飛過,發着尖銳地呼嘯聲。艾文發現,身後的中美士兵接連倒下,都是打中要害。他超前看去,有一隻狙擊槍在一棵很高的大樹上架着,從樹杈裡伸了出來,只露一個槍口。艾文指給秦小月和琳娜看,說:“你們朝他射擊,吸引他的注意,我去幹掉他。”
還沒等兩個女人點頭,他的身體已經橫着挪了出去,秦小月和琳娜只能按照吩咐,猛烈地用大口徑M38狙擊槍連擊。
艾文橫着摸出很遠,繞到樹後,往上看只能看到蹲在樹上人的屁股。他一隻手抱住樹幹,一隻手拿出匕首划着樹幹迅速向上攀爬,一排子彈打在腳上往上直追。上面的狙擊手也發現了他,端起微衝對準了樹下。艾文的匕首脫手而出,準確地穿透這人的手腕,槍隨後掉了下來。他伸手接住舉手就是一槍,正打在那人剛剛露出的半個頭上。艾文趕忙把身體轉到樹後,一堆子彈打在那面的樹幹上。艾文跳下樹趴在地上的時候,樹上的人才掉了下來,撲地一聲趴在了他的面前。
艾文拽過他的屍體橫在自己前面,端着微衝就是一陣射擊,前面的射擊點立馬少了兩個。後面的人這時候也都跟了上來。秦小月端着兩隻狙擊步槍,有一支是屬於艾文的。她趴到艾文身邊說:“以後你要聽我的指揮。”
琳娜說:“我同意姐姐的決定。”
艾文接過狙擊步槍開始點射,敵人紛紛到底,當然,這不是他一個人打的。
身前身後也不停有戰友們倒下,大多數只是受傷了,在那裡疼痛地喊叫着。就這樣邊打邊走,火箭彈和火焰噴射器不停地對前面進行地毯式地打擊,推進速度相當快。
在遠處山林的莎莎和大壯也都聽到了這槍聲,他們開始理解了自己這一日一夜的安穩的原因。大壯對莎莎說:“看來我們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