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郭雪瑤已經來到了技術部門口。技術部的自動門敞開着,潘多拉構件就放在技術部的實驗室中,雖說基地遭到攻擊,可技術部裡太安靜了,聽上去一個人也沒有,這就很不尋常了。郭雪瑤把那枚袖珍飛彈拿了出來,它被設計成一支鋼筆的形狀,這是副局長手上最後的武器了。
有飛彈在手,郭雪瑤才貼着門口,小心地探了探腦袋。技術部裡光線昏暗,應急的紅色燈光讓太多的地方落下濃重的陰影。儘管什麼也沒看到,可郭雪瑤卻聞到了一些特別的味道。
血腥味!
她心裡一沉,跟着蹲下身,貓着腰鑽進了門裡去。才拐了個彎,她突然看見個人。那人躺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以郭雪瑤的鎮定,也給嚇了跳。然後她才發現,這人的瞳孔已經散開,死了。
這是技術部一個工作人員,他的胸卡上寫着汪正兩個字。屍體的腹部一片暗紅,那裡似乎被切開,血液已經染紅了外衣,並且在地上凝成一片血漿。郭雪瑤小心地繞開這具屍體,朝實驗室深入。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具屍體,死狀各異。但傷口均是被人一刀斃命,就是這些屍體,讓整個技術部裡充斥着地獄般的味道。
越往裡面走,郭雪瑤的心情就越沉重。當她終於來到實驗室時,透過實驗室的大門看進去,有人背對着她而坐。從那頭醒目的金髮來看,應該是海倫無異。就不知道是她本人,還是她另外一個替身。
這時,海倫轉了過來。她還活着,眼睛轉動着,很快看到了郭雪瑤。她連連眨眼,在暗示郭雪瑤離開。這時,一截雪亮的刀鋒,悄然從海倫脖子後探了出來。清冷的刀鋒在海倫雪白的脖子上劃出一條細細的傷口,傷口只傷及表皮,卻還是有血流了下來。
看着那血,郭雪瑤知道,那是海倫本人了。
…
“櫻花啊,
櫻花啊。
陽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無際櫻花喲。
花如雲海似彩霞,
芬芳無比美如畫。
快來吧,
快來吧,
快來看櫻花…”
實驗室裡,一曲日本的民歌《櫻花》從裡面響了起來。是個女聲在清唱,聲音很低,音色卻不沉,反而有種空靈的感覺。沒有配樂,聽上去,就像有隻哀怨的女鬼,在午夜低訴着什麼。門外的郭雪瑤握緊了那僞裝成鋼筆的袖珍飛彈,屏息靜氣。
片刻後,裡面沒了聲音。又過了幾秒鐘,纔有個女人幽幽道:“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櫻花了,真是無比想念啊。這次任務結束後,一定要回去一趟。所以門外的郭局長,不如進來見個面吧,我是絢香。日向絢香,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
她用的是中文,字正腔圓,甚至帶着京片子的味道。郭雪瑤當然聽得明白,同時心裡一沉。她知道日向絢香這個名字,獵犬殺手排名第三的女人,從來沒人知道她長什麼樣,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運用自己的泰米斯銀。只知道她殺人從來只用一把武士刀,除此之外,就再沒其它的裝備了。
關於她的信息少得可憐,從某種程度來看,她甚至比首席的巫師麥考克還神秘。
郭雪瑤將鋼筆縮進袖管裡,從門後走了出來,看向實驗室中。實驗室裡光線昏暗,左側牆角的紅色應急燈,光芒只照到海倫的腳邊。信息部的主管和日向絢香大部分的身體都藏在陰影裡,勉強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日向絢香藏在海倫的身後,她本來身材就嬌小,如今有意爲之,幾乎讓郭雪瑤看不到她的人。只看到一把武士刀從後面伸來,架在海倫白皙的脖子邊。不用說,實驗室裡的人全是這個女魔頭殺的。現在連海倫也落在她手中,郭雪瑤只覺無比被動。
這時,日向絢香將海倫往前推了把。海倫大半邊身體終於出現在光線裡,郭雪瑤纔看清,她還活着。就是嘴上給粘了膠布,說不出話。可那雙漂亮的眼睛依舊神彩四溢,她說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可從她的眼神裡,郭雪瑤讀出了幾個字:別管我,走!
“看到了吧,她還活着。那麼,讓我們來談筆交易吧。”日向絢香從海倫後微微探出臉來,露出半邊的白瓷面具,那白森森的面具猶如一隻慘白的女鬼,讓人望而生畏。
郭雪瑤開口道:“什麼交易?”,她的聲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真讓人懷疑在那絕色的身體中,是否藏着電子板和無數電線。
“本來呢,也不用這麼麻煩。不過你們還真是謹慎,潘多拉的構件需要局長的權限才能拿走。否則,就會自行銷燬。這樣我就很頭痛了,你也知道,我是來拿這東西的吧。所以如果你把它取出來,並且交給我的話,那我就把這個女人還給你。”日向絢香又把臉縮了回去,聲音從海倫的身後傳來:“怎麼樣,這個交易你不虧。”
“如果把潘多拉構件給你的話,你們就能集齊三個構件,潘多拉將正式啓動。這將威脅到全球六十多億的生命,若是如此,我覺得,我的同事願意爲此犧牲。”郭雪瑤冰冷地說道。
“是嗎?”日向絢香輕聲笑道:“如果你真的可以捨棄她,爲什麼還要站出來。難道你會猜不到我的想法,不可能的。即便如此,你還站了出來。那讓我來猜猜,你想拖延時間。爲什麼要拖延時間,難道你們基地裡還有特工?這應該不可能啊,明明我們在電視臺搞出那麼大的一件事來,你們還會把力量做一些必要的保存?”
郭雪瑤開始向後退:“就像你說的,如果沒有我去取的話,無論你怎麼做,潘多拉構件都會自毀。如果你想殺她,請隨便好了,我要走了,再見。”
“等等!”日向絢香笑道:“郭局長,你很狡猾啊,想引我去追你嗎?你不像是戰鬥人員的樣子,卻還敢這麼做。這麼說來,你勇氣可嘉,而且手上藏着某種秘密武器吧。”
郭雪瑤已經退進門後陰影裡,日向絢香再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甚至她的蹤影。可這日本女人並沒有急着追出去,而是道:“你說不關心她的生死是吧,也行。那我就殺了她,只是我拿不到潘多拉構件,回去之後肯定會受重罰。那我可不能這麼便宜了她,我要剁下她的四肢,再把她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你放心,我對人體的結構十分清楚,落刀一定會避開她的要害。”
“我會讓她慢慢死,讓她受盡痛苦再死。真可惜了啊,這麼一個美人兒,卻要死得跟攤爛泥似的。沒辦法,誰叫她有一個狠心的上司呢。”
說完,日向絢香朝門外看了眼,郭雪瑤沒有出現的意思。面具中她笑了下,道:“那好吧,就從你的左手開始好了。放心,我落刀很快,你甚至不會覺得痛。”
武士刀彈了起來,在實驗室裡帶起一抹清冷的光輝,然後劃了下來,筆直朝着海倫的肩膀而去。
“住手!”
門外傳來郭雪瑤的輕喝,武士刀堪堪在海倫的肩膀上停下,刀鋒已經劃破了她的外衣,露出裡面白嫩的肌膚。
日向絢香輕笑了起來:“真是個情深義重的好上司啊。”
郭雪瑤從陰影裡走了出來,沉着臉道:“放開她,我拿構件給你。”
日向絢香淡淡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放開了她,你拐跑她,那我怎麼辦?”
“你也說了,我是非戰鬥人員。再加上一個同事,你覺得我們能跑得了嗎?”郭雪瑤反問。
“這麼說的話,倒也沒錯。行吧,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照你說的做。可要是你敢耍什麼花樣的話,那麼郭局長,我會讓你們兩個死得很慘的。你們記住,潘多拉構件並非不可複製的,只是再靠一塊需要太多時間而已。”日向絢香慢慢從海倫身後離開,只是武士刀一直指着海倫的胸口,她道:“所以就算我們拿不到構件,假以時日,潘多拉還是可以啓動。”
“我明白,我也不打算耍什麼花樣。把構件給你也無妨,在我看來,人命比一件死物更重要。而一條性命和六十億人之間,也沒有太大的區別。生命,本來就不應該有輕重,多寡之分。”郭雪瑤舉高了雙手走了進來。
日向絢香點頭道:“我欣賞你的態度,要不是立場不同,說不定我們還可以交朋友。”
“那就免了吧。”郭雪瑤走到了海倫的身邊,道:“你先出去。”
海倫搖了搖頭,郭雪瑤也沒勉強她,就這麼走到實驗室中間一個操控臺前。操控臺的屏幕裡,正顯示着一個權限界面。剛纔日向絢香應該是嘗試過,卻因爲沒有權限,所以無法取得潘多拉構件。她把手放了上去,界面立時顯示郭雪瑤的身份信息,她接着在屏幕上敲了幾下。
實驗室盡頭的一面牆壁咔嚓一聲,升了起來,從裡面橫移出一個金屬臺。金屬臺上,潘多拉構件就在上頭。日向絢香立時朝它撲了過去,郭雪瑤也同時擡手。那根鋼筆滑出袖口,郭雪瑤壓下發射鍵,筆端那枚袖珍飛彈立時轟射出去。在實驗室裡拖着一道小小的焰尾,瞬息間便來到日向絢香的身後。
那日本女人驀然轉身,手上的武士刀向上挑起,刀尖劃出一抹清光橫過飛彈。實驗室裡火光一閃,爆炸的衝擊波讓郭雪瑤和海倫摔倒在地。郭雪瑤很快爬了起來,看向那頭,卻見火焰裡日向絢香已經把潘多拉構件從臺子上拿了起來,除了身上有些輕傷外,看得出來這個女人並無大礙。
郭雪瑤心一沉,沒想飛彈這麼近的距離爆炸,居然也沒殺死這女人。當下拉起海倫,就向外面跑去。
日向絢香聞聲看去,面具裡一聲冷笑道:“郭局長果然有心機,不過,你們跑得了?”
她突然把武士刀當標槍似的投了出去,武士刀破空而去,如同一道閃電橫過空間。眼看就要扎到郭雪瑤的後背,突然門外一陣轟隆巨響,像是牆壁被什麼東西炸開。接着陰影裡有一道電弧甩了過來,正好抽在武士刀上,立刻把長刀拍飛。
接着沉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片刻之後,裝備着動力機甲的嚴之凡來到了郭雪瑤兩人的身邊。他正捉着一條電弧鞭,另一手提着霰彈槍,看向日向絢香道:“這女人也是獵犬?”
郭雪瑤“嗯”了聲,說:“她已經拿到構件,不能讓她離開!”
嚴之凡一聲乾笑,道:“有我在,她哪裡也去不了。”
日向絢香不怒反笑:“果然還有火星特工,不過,我得糾正下。我可沒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