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真相
他終究還是推開了門。
只是輕輕一推，指節並不需要用多大的力。其實這門並沒有沒鎖，鎖住的只是彼此的心而已。
斑靜靜的看着坐在門廊處的曦，不置一詞。
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
沒有一個詞語可以準確的形容出宇智波斑此刻的心境，當看到那孩子在自己面前毫無顧忌的釋放情緒的時候，毫無疑問，他是心疼的。
但是在那目光交接之時，他卻壓下了心底的感觸，只是努力做出漠然的樣子。
弱點吶，他現在似乎可以認同當初泉奈的話了。
沉默。
月華的清輝灑落在彼此的身旁，一地清冷。
[爸爸！]
看向來人，曦的眼中起初是懷疑，但也只是一小段時間的遲鈍，她的眼中隨即閃過一絲驚喜。
站起身來一步上前，她想要拉過斑的手。
但是——
不足一秒的空當，不着痕跡的，斑退開了。
拉開一段距離，不遠，也說不上接近，卻能恰到好處的表達出對方的意願。
[爸爸？]
曦不懂斑的奇怪舉止，或者說她故意的忽略了斑下意識的逃離。
在她心中的斑，永遠是疼她護她的，斑的形象永遠是光明的，正面的，曦會自然而然的屏蔽一切負面不相關的東西，因爲對她而言，爸爸就是她心底的神祗。
此刻純黑的眸子對上斑血色的眼瞳，映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曦的心怦怦直跳，在這安靜的時刻只剩下這唯一的聲響。
[……知道寫輪眼的秘密嗎？]
過了很久，斑纔開口說到。有意無意的避開眼神接觸，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混亂如此，他們竟然也走到了這一步。
斑突然回想起最初不見曦時候的驚惶，那個時候的自己，似乎也是如同現在一般混亂不已吧。而現在，明明是簡單的相見相認，爲什麼，他們之間的感情變得奇怪了？
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然不是將曦當作寵溺的寶貝，而是……夾雜了更多難以啓齒的感情。
他們之間——最近他總是很容易想到泉奈，那個時候的泉奈……時光回溯，斑的眸子不經意一沉。
也許，是時候告訴她了。
[秘密？]
曦一愣，提及寫輪眼，難道是……
[即使是萬花筒寫輪眼開眼之後還是可以更進一步的，在萬花筒之上，只要殺死至親至愛，就能得到永恆的寫輪眼。]
斑定定的看着曦，一字一句的說着。
他是有些嘲笑這樣的方法的，但是，這卻是打開萬花筒寫輪眼獲得力量的唯一方式。
[曦的表情似乎一定都不驚訝呢，果然是這樣……]
斑看向曦，帶着一種瞭然的眼神。
[萬花筒寫輪眼的末路是失明，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而且，你也知道讓眼睛復明的方法。]
曦不作聲。
[我就知道。]
斑的嘴角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弧度。
他從不介意自己的女兒早慧，也不在乎她的能力天賦，但他的女兒，他的寶貝，似乎有很多事情瞞着他呢。
[爸爸……]
看到斑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曦急忙想要解釋，這樣的爸爸讓她覺得很陌生。
[爸爸？]
瞥了一眼，斑的口中只是無意義的重複這個詞，與曦相處的那些年來，第一次，他覺得這兩個字好刺耳。
[泉奈，是我殺的。]
沒有思考，斑丟出這麼一句。
不意外的看到曦呆愣的表情。
自嘲的一笑，是呢，要說到殺死自己親生弟弟的人……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了吧。
曦一驚，有關叔父的死，之前雖然有這種設想，但是她總是自欺欺人的將它埋藏在最深處，現在被爸爸直截了當的說出她一直刻意隱藏的事實，宛若直接撕開了剛剛癒合的傷疤，生生的痛卻連遮掩也無能爲力，只能看着它不斷的流血……
[不，我不相信。]
驚訝歸驚訝，想了想，曦還是搖搖頭。像千萬次說服自己那樣，就算是爲了萬花筒寫輪眼，但是那個時候叔父和爸爸的感情那麼好，他們怎麼可能……而且明明和叔父說好了，用的應該是她的眼睛……
叔父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明明答應自己醒來一切都會變好的，可是當她再次醒來，面對的卻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一次沉眠，在山洞裡醒來的世界已經歲月流轉，現在回想起來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相信嗎？]
看到曦理所應當的否定，斑感到好笑，卻也悲涼。
曦的性格一點也沒有變，在對於自己和泉奈上……就這麼相信他們麼？
可也就是這一點，讓斑覺得更加難以忍受。
他說過，他的曦只是他一個人的，宇智波不能，佐助不能，泉奈也不能。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的曦只是全身心的相信着他就好。
她是唯一的，相對的，他也應該是唯一。
[很可惜，確實是我。]
斑靠近曦，聲音暗啞。
[是我，挖走了他的眼睛。]
[而且……]
[宇智波家族的滅亡，也算是我主導的。]
[不是的！]
曦逃避的往後退步，但斑似乎不給她這個機會，用雙手將她禁錮的死死的。
[就是這樣！]
無奈之下，曦只好捂住耳朵，不想聽。
儘管她的內心深處早已爲爸爸的開脫設定過無數次答案，但是在聽到的這一刻，頃刻間化爲一個個笑話。
叔父就算了，可是，連家族也……她承認她對家族沒有多餘的好感，但是那畢竟是家族啊，是她生長的地方。
[不是的！滅族的是宇智波鼬，而且叔父明明答應過我要用的是我的眼睛！！]
曦想也沒想的就吼了出來。
不會的，不會的，如果滅族的是爸爸，那麼鼬的話又要怎麼解釋？
聽到這話，斑隨即臉色一沉。
[你那雙眼睛……]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在輕微的顫抖着。
[誰會稀罕。]
曦一愣。
[我……]
爸爸從沒有期待過自己嗎？就連唯一繼承自他的萬花筒寫輪眼也是……一種無能爲力的感情頓時便侵襲了她全身，從頭到腳，曦都覺得連血液都是冰涼的。
[生氣嗎？]
血色的眸子裡深沉如海。
[爸爸！]
曦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叔父，家族……還有爸爸。
[或者說想殺了我？]
斑步步緊逼。
[不是的！]
曦連忙否定。
[我不會的，爸爸是我最重要的人。]
曦這麼說着，並且也是這麼想的。叔父和家族固然重要，但是如果這些人和事和爸爸擺放在同一個天枰上……從一開始，她的心，就是傾斜的。
只是，這樣的偏袒讓她心生惶恐。
[最重要的人吶……可是，泉奈不也是曦最重要的人嗎？]
[如果我真的殺了你最重要的人，曦，你要怎麼辦呢？]
[比如泉奈，再比如說……宇智波佐助？]
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
曦的心底一緊。
[這樣的話，你要殺了我嗎？]
俯身靠近，血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曦，似乎急於得到她口中的答案。
曦被看得莫名的心慌。
[也對……現在的你連殺我的能力都沒有啊。]
片刻，斑拉開了距離，退後幾步，環抱着手，惋惜一般的搖搖頭。
[……我怎麼可能殺爸爸你，我……]
曦想要辯解，但斑似乎沒有這個耐性，揮揮手，斑示意曦停止爭辯。
[既然如此，從明天起，你就接受曉的訓練吧。]
[太弱的話……我也會很困擾的。]
斑的話，不容置疑。
[什麼？]
曦還沒能消化斑的話，她還在剛纔的震驚裡，久久緩不過來。
也不想多說什麼了，斑丟下一句，然後立即轉身離開。
他不想再面對這樣的曦了，相信也好，質疑也好，堅定也好，動搖也好……他只知道再待下去，他的感情就快要全然發作。
下意識的，他捂住自己的眼睛。
這樣的曦……也許是時候，該狠心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