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文至今爲止從來沒有抽過煙,煙是什麼滋味他也不清楚,看到皮特遞過來菸捲,陳泰文眉頭一皺就要拒絕,但是皮特卻將菸捲往他手中一塞,挑唆道:“你不會還沒抽過煙吧,試試,菸草的香味配上美酒,我們都是不知道什麼就要死的人,試試又能怎樣?”
陳泰文看着手中的菸捲吞了一口唾沫,剛纔皮特說的不錯,自從加入飛行隊開始,往後就要跟日本人作戰了,到時候能不能壽終正寢還是個問題,試試又能怎麼樣?
“行,我就抽一支,試一試。”陳泰文點點頭,生澀的將香菸塞進嘴裡,似乎是鼓起勇氣對皮特說道。
皮特彷彿一個拉人下水的皮條客,見陳泰文成功被自己說動,當下一亮自己的ZIPPO火機,便給陳泰文上了火。
“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深淺的陳泰文猛吸了一口,一時間菸草那爆炸的口感在自己口腔中爆炸,咽喉一時間沒有適應過來,直接嗆得他連連咳嗽。
陳泰文的表現彷彿讓皮特找到了笑點,捂着肚子開始哈哈大笑起來,陳泰文看了看手中的香菸,直接將香菸扔進了蹲坑,瞪了一眼皮特後氣呼呼地開始繼續清理着廁所。
新兵的訓練艱苦而又乏味,一天的體能和隊列練下來,陳泰文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彷彿散了架一般,其實陳泰文不知道的是,他們這是在飛行隊,還有時間來練習各項技能。
在外面,現在各省都在組織民團和拉壯丁,這些壯丁有些甚至根本沒有參與過任何訓練就被拉上了戰場,然後一個個地死在了日本人的屠刀下,變成了正規部隊的炮灰。
“泰文,過來,坐吧。”
陳泰文洗完澡,便被張正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看着陳泰文站在辦公室門前,張正衝着陳泰文揮揮手,示意他進來坐下,然後起身給陳泰文泡了一杯茶。
“怎麼樣,訓練還適應嗎?”將茶水往陳泰文跟前放下後,張正問陳泰文道。
“還行,沒有想象中的累。”陳泰文笑着點點頭,既然已經抱定了來當飛行員的念頭,陳泰文就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準備,第一天的訓練雖然累,但自己還是能夠堅持。
張正笑了笑,然後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了兩根小黃魚,又將小黃魚推到陳泰文跟前。
陳泰文見張正沒事給自己金條,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態,隨後又笑着說道:“我說張教官,一般情況下都是下屬給上司送禮吧,我這纔來一天呢,你就給我送小黃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切,你以爲你是誰,一窮學生還能讓我給你送禮?你有什麼值得我送的。”張正白了陳泰文一眼,然後指了指桌上的金條說道:“收着吧,這是你父親來駐地給我的,他讓我好好照顧你,如果我不收下,你父親肯定不放心的。”
張正將自己是身體往座椅上靠了靠,用手一邊揉着自己的額頭一邊對陳泰文說道。
陳泰文聽後一愣,自己的父親不是應該在昨天就帶着自己的母親離開了昆明嗎?怎麼會有時間來駐地給張正送禮?而且,自己父親來了駐地自己怎麼知道?難道自己和宋澄騙他們的事情父親早就發現了?
“你啊,就你們那點小心思還能瞞得過自己的父親?也不想想你父親是幹嘛的,在他眼裡,你這小子的伎倆根本無所遁形。”看着發愣的陳泰文,張正笑着解釋道。
一切都明白了,陳泰文明白,他的父親估計當場就看穿了他跟宋澄的伎倆,但是出於某種原因又沒說出口,自己的父親是個十分傳統的中國式家長,在他看來,傳宗接代可是頭等大事,無效有三,無後爲大,陳泰文實在想不通,是什麼事情讓自己的父親改變了原來的想法,同意讓他來參加飛行員。
“這錢是我爹給你的,你就收着吧,我在部隊用不到錢。”陳泰文內心感覺歉疚,也有十分的感動,但是面對着兩根金條的時候,陳泰文卻堅定地搖搖頭,就像自己說的,他在駐地根本想不到哪裡需要用到錢。
張正卻根本不理會陳泰文,直接拿起桌上的金條往陳泰文懷中一扔,對陳泰文說道:“訓練完了可以去喝酒找女人,哪裡都能用到錢,拿着金條趕緊滾蛋,這點錢我還不放在眼裡,你父母是個好父母,等打完仗了好好回去孝敬二老。。”
陳泰文就這麼被張正給轟了出來,至於他說的喝酒找女人,他根本沒有想過,亦或者喝酒可以,找女人就算了。
其實陳泰文不明白的是,在張正他們看來去酒館裡找找女人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只要你不捅出簍子,**和部隊也不會管這事,因爲他們都知道,在戰爭年代來當兵,乾的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說不定哪一天就死了。
因此,在飛行隊,幾乎所有中國飛行員都不會主動去找對象,因爲這是出於自己的良心,如果找了對象,自己卻又死了,那麼留下的只能是對方在悽慘和孤獨中度過。
訓練的時間漫長,陳泰文在地面上日復一日的接受着理論學習和常規訓練,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陳泰文甚至連飛機都沒摸到,航校有飛機嗎?陳泰文肯定的是有的,因爲每隔幾天,陳泰文就會聽到飛機引擎的轟鳴,不過時間持續的也不是很長。
從皮特那裡,陳泰文了解這是進入下一階段訓練的飛行員在進行實操,用的都是一些老舊飛機,就這樣還得偷偷摸摸的,爲的就是保密,防止日本人的飛機找上門。
在這段時間裡,陳泰文也在戰友們的帶動下開始沉浸小酒館,在小酒館內,陳泰文最初是鄙夷,但是隨着交流的深入,陳泰文也開始理解了這幫飛行員們的心思,他們來這裡,爲的就是麻痹自己內心地期盼。
有的人會想家,有的人會想自己的愛人,有的人會想着往後的路怎麼走,他們來這裡,無非就是戰友們聚在一起打屁聊天,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情,畢竟,沒有想念,就沒有傷害。
“澄澄,來信收悉,想你。”
“你的信是我最大的安慰,現在,我休息了,但是不能出來,我也去喝酒,也去跳舞,我活着二十多年,這些人生滋味,以前從未嘗過,但是,酒精依然無法抹煞我對你的想念,愛你,你的文。”
坐在酒桌上,陳泰文將手中的香菸熄滅,在寫完最後一行字後,認真的將信紙疊起,套上信封后教給了小酒館的老闆,酒館老闆除了賣酒之外,還負責給這幫戰士們送信。
仍舊是一筆瘦金體,但是此時陳泰文的字裡行間,少了那一份陰柔,而多了一份軍人的行伍之氣。
“嘖嘖嘖,又給你女朋友寫信呢?”就在陳泰文將信遞出後,已經有些醉意的皮特將手搭上了陳泰文的肩膀,順便將手中的洋酒瓶往陳泰文跟前一頓。
陳泰文看着皮特苦澀一笑,這傢伙終於在兩天前反應了過來,幫忙掃廁所的不是他陳泰文,而是皮特,面對這個事實,陳泰文本想賣個糊塗給繞過去,沒想到皮特這人看起來油嘴滑舌,但卻也沒有怪他的意思,只是拉着他,讓他請自己喝酒,陳泰文自知理虧便答應了,今天晚上來小酒館,多半就是被皮特拉來的。
“兄弟,跟你說吧,其實上次我騙你了,不不不,也不能說是騙,只是說了一半真話。”皮特將陳泰文拉回卡座,一臉壞笑地看着陳泰文。
陳泰文因爲每天上午都跟皮特掃廁所的緣故,因此對他也比較熟悉了,他自問平時也沒問什麼皮特原則性的問題,皮特還有什麼事情好騙自己的?
“皮特,你怕是喝醉了吧?要不我帶你回去?”陳泰文看着有些搖頭晃腦的皮特,輕聲問道。
皮特跟他可不一樣,雖然人不太靠譜,但卻是正兒八經的飛行員,自己本身就會開飛機。
皮特搖搖頭,一揮手強打精神說道:“不不不,我沒醉,我告訴你啊,我來中國,一是爲了錢,二是爲了能開飛機,三嘛,哈哈哈,他們都說中國姑娘漂亮,我就來試試能不能找到女朋友,在美國,我還是個光棍呢。”
皮特說完之後拿着酒瓶子又灌了一口酒,不得不說,皮特這個想法還真是奇葩,不過人家想找個中國女孩做女朋友也無可厚非,人家又不是來玩弄女性的,而是來找對象的。
“皮特,你少喝點,你可是飛行員,有作戰任務的。”陳泰文看了一眼差不多要喝醉的皮特,勸解道。
誰知陳泰文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出,皮特頓時便往桌子上一拍,臉上一臉憤懣,小酒館裡人本來就不少,皮特這麼一拍,頓時讓小酒館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暮光紛紛投向了皮特。
幸好來小酒館的人多是航校的學員和教官,陳泰文衝着大家歉意的安撫幾句後,大家也都明白了什麼狀況,再次回到了剛纔熱鬧的場面,不再去管皮特他們二人。
“我說皮特,你這是喝醉了撒酒瘋呢?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陳泰文見皮特喝得差不多了,也站起身想要扶皮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