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的兄弟,陳吉當然知道陳泰文是什麼脾氣,知道觸及陳吉底線的事情哪怕是九頭驢都拉他不住,還好陳吉這事還真不是給日本人做事,當下便舉起右手,白了陳泰文一眼輕聲說道:“我陳吉如果幫日本人做事當了漢奸,就生兒子**!這樣總行了吧?”
陳泰文見狀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只要這批盤尼西林進入了中國,那麼不用在日本人身上肯定就是用在中國人身上了,只要用在中國人身上,無論是士兵還是老百姓,那相當於是在做善事,陳泰文沒有拒絕的道理。
想通了這一點,陳泰文也鄭重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兩個手指頭指着天道:“我陳泰文發誓,如果陳吉不是將這批東西用在日本人身上,我陳泰文絕對不會對任何人透露半個字,如有違背,天打五雷轟!”
“哈哈哈!好兄弟!走!哥哥請你吃宵夜!”看到陳泰文也指天發誓,陳吉立馬喜笑顏開,將手搭在了陳泰文肩膀上,拉着他就朝不遠處的大排檔走去。
這下陳泰文可着急了,指着身後熙熙攘攘地人流對陳吉說道:“那啥,葉倩倩呢?她不會被你扔到電影院了吧!”
“沒事沒事,那大排檔就在電影院門口,我們坐着等,待會喊她一句就得了!”對於丟下葉倩倩這事,陳吉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毫不在乎地就拉着陳泰文朝着大排檔走去。
陳泰文沒辦法,他們兩人的事情又不好多插嘴,只得跟着陳吉往前走。
電影院的人流出來洶涌,散的也快,今晚昆明影劇院就安排了《漁光曲》這一個節目,當葉倩倩鬱悶地從人羣中走出來,氣呼呼地踩了一下地板,想要去尋找陳吉的時候,卻發現不遠處的大排檔已經被七八個人圍了起來。
被圍在中間的,正是陳泰文和陳吉兩兄弟,從那七八個人的打扮和手中的木棍來看,這羣人可不就是街上那一羣地痞無賴麼?看到這一幕,葉倩倩驚訝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口,也沒上去找陳泰文和陳吉,而是用手中的包包遮住了自己的臉蛋,急匆匆地離開了現場。
再看陳泰文這邊,他剛跟陳吉走到大排檔點了三碗過橋米線,還沒等米線煮熟就被這麼一羣人給圍了上來,莫名其妙的陳泰文只得衝着陳吉看去,他整天待在學校,根本不會跟社會上的人有什麼交集,能惹出這些幺蛾子的,就只有陳吉了。
陳吉此刻也懵逼的,看着這些人圍上來,他心中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阿司匹林的消息泄露了,但轉頭一想,自己接到這筆生意之後就立馬找來了陳泰文,除了發佈這次交易的老闆和他之外,在來電影院之前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消息。
“諸位兄弟,都是道上混,我陳吉剛來昏迷大半個月,自問沒有得罪道上的兄弟,也沒踩了諸位的門檻,不知道幾位今天是幾個意思?”
陳吉知道陳泰文在看着自己,這種時候也只有自己出馬了,陳泰文得罪人明顯不可能,對方肯定是衝着自己來的。
“嘖嘖嘖,陳吉,你果然系道,你睇睇我係乜人。”陳吉的話音剛落,這羣人身後突然傳出來一句粵語,隨後兩個壯漢便推開了擋路的打手,從人羣后面走了進來。
陳泰文只覺得眼前兩人有些眼熟,又說着一口廣東話,應該是自己老家人,但陳泰文可不是陳吉,平時出門就少,認人也只能認個臉熟了,陳吉可不同,在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原本還很淡定的陳吉立馬緊張了起來,這二人正是柳家的家丁大寶和二寶。
“大寶二寶?你們怎麼會在這?”看到一直追到昆明的大寶二寶,陳吉疑惑地問道。
大寶二寶聽了之後臉上帶着一臉的詭笑,大寶衝着陳吉點點頭,對陳吉說道:“這次還真得多虧了陳吉少爺,不然我們怎麼可能想到你來了昆明呢?陳吉少爺,你先走吧,這事跟您無關,我得抓你哥哥回去浸豬籠,不然我們柳家的面子就得丟光了。”
陳泰文和陳吉愣了,大寶說這事要多虧陳泰文,陳泰文自問沒跟柳家通過消息,而陳吉就更懵逼了,他來昆明之後跟陳泰文並沒有提過他的事,他怎麼可能去給柳家通風報信?
“你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告訴你們我哥在這了?還有,我哥到底做了什麼事要回去浸豬籠?”陳泰文心中也火了,顧不上對方人多,擼起袖子就指着大寶喝到。
陳泰文家在當地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這兩年因爲戰爭導致生意不好做,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陳泰文在當地也算的上是公子哥,大寶和二寶在陳泰文面前還是得有點收斂,畢竟人家肖公子還有後招在等着,陳泰文的事就不要他們多操心了。
聽到陳泰文的話,大寶和二寶對視一眼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衝着陳泰文說道:“他真是你哥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把我們家老爺的三姨太給搞大肚子了,你說該不該浸豬籠?這事他竟然沒告訴你?哈哈哈哈,現在哪怕他老爹站在這裡都幫不了他!”
陳泰文徹底無語了,他這位老哥喜歡女人他是知道的,但是卻沒想到把人家的肚子給搞大了,這在梅縣確實是要被浸豬籠的,甚至不用經過法庭的審判,族長或者保長就能給決定了,**也不會說三道四,老百姓更是會拍手稱快。
“哥,這次你可玩大了,你讓我,怎麼幫你。”陳泰文以手扶額,這事從頭到腳他們都佔不到道理,而且,如果今天晚上陳吉逃不掉的話,他的小命就得和他老家的那位三姨太一起浸豬籠。
“總之,這事跟你沒關係,泰文,趕緊走,他們要找的人是我!我是確實喜歡三姨太的,我要娶她!”陳吉已經恢復了冷靜,現在再去追究大寶二寶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已經沒有意義,從大排檔桌子邊抽出一把條凳拿到手中,陳吉索性一掃心中的陰霾,嘴角帶着一些邪笑說道。
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被躲在隔壁店鋪的葉倩倩聽了個正着,在聽到陳吉在老家做出的事後,葉倩倩銀牙緊咬,冷哼一聲,恨恨地看了一眼之後直接離開了現場。
再看這邊,大寶二寶見陳吉不肯跟他們回去,早就做好了打架準備的幾人也將袖子擼了起來,衝着陳吉冷笑,隨即,按捺不住性子的大寶直接舉起手中的木棍朝着陳吉頭上砸去。
“啪!”
正在陳吉舉着條凳要擋的時候,大寶突然朝着前面飛了出去,原來一直站在一邊的陳泰文,趁着大寶的注意力全部在陳吉身上的時候,直接將腳一伸,將大寶絆了個狗吃屎。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姓陳,遠在他鄉如果連我都不幫你的話,回家我爹會打斷我的腿,你信不?”陳泰文也從桌子邊抽出一張條凳,站在了陳吉身邊。
陳吉看了一眼陳泰文,說實話,他之前一直有一點看不慣陳泰文,一方面是因爲陳泰文家家境好,哪怕是自己的父親也仰仗陳泰文家,再就是陳泰文會讀書,從小到大陳泰文就是父母口中的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因此,在親戚們齊聚的時候,最愛顯擺的其實就是陳吉了,他愛顯擺自己的能力,自己的闊氣,自己的生意,其實,這完全是一種自卑心裡在作祟。
現在,面對這種死局,陳泰文卻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幫他,讓他多少內心感動,衝着陳泰文點點頭後,陳吉舉起了手中的條凳。
“媽的,既然你們不識時務,就別兄弟們手辣!”二寶見大寶被陳泰文使了絆子,心中也是火起,衝着在場的混混們喊道:“打!往死裡打!反正是兩個外鄉人,打死算求!”
有人下了命令,一羣混混頓時便抄持着手中的武器朝着陳泰文和陳吉衝去,原本陳泰文和陳吉二人背靠背還能抵擋一陣,但是一來對方人多,二來對方都是街邊上打架打大的主,陳泰文和陳吉在堅持了一分多鐘後,手中的條凳已經被對方給打落了下去。
“給老子死!”大寶抄起手中的櫸木棍,朝着陳泰文的腦袋上狠狠砸去,剛纔陳泰文伸腳絆他一下,讓他在昆明的兄弟面前丟了臉面,大寶內心早就憤懣無比。
櫸木是硬木,這裡的人們經常用櫸木在做鋤頭把或者柺杖,這一棍砸下去,陳泰文說不得就得交代在這裡。
剛纔二寶的話提醒了大寶,這裡是雲南不是廣東,即使把陳泰文兄弟殺了又如何?只要他們逃回廣東,來一個沒找到陳泰文和陳吉的報告一切都萬事大吉,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命不如狗,死了就死了。
“泰文!”被按在地上的陳吉,看到大寶的舉動之後立馬睚眥俱裂,衝着陳泰文大聲喊道。
然而,他的身體被三名混混死死地壓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不得已,陳吉只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面對死亡的威脅,陳泰文內心嘆了一口氣,索性站直了身體,也不去反抗,只是同樣地,陳泰文的眼睛也閉了起來。
“哐當!”
“啊!”
等待的死亡沒有降臨,迎接陳泰文和陳吉的,只有木棍掉地上的聲音和大寶那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