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雲舒跟着李氏去順通錢莊走了一趟,姜掌櫃見這次來的不是水志誠而是李氏,且聽雲舒說一下子要把剩下的四百兩銀子全部取出,驚訝萬分,一再追問原因。
李氏興許是想着家醜不可外揚,敷衍了幾句不想多說,雲舒與這位姜掌櫃打交道多次,且五年前姚氏那事兒也多虧這位姜掌櫃幫忙,因此雲舒對其總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於是,雲舒趁着姜掌櫃進去查賬之際跟了進去,留孃親一個人在外面等。姜掌櫃見雲舒跟進來也不多問,只是笑呵呵的望着她,等她給個說法。雲舒也不隱瞞,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始末一一道來。
姜掌櫃沉吟半晌,“丫頭,照你的說話,那個姓唐的不是你舅舅未出五服的表親?那他爲何還要花這麼多心思想方設法陷害你舅舅?他真是你家表親?”
這個…雲舒抽抽眼角,尷尬的笑笑:“姜伯伯,那…是上一輩的事,我也不清楚,反正姓唐的就是看我外婆家不順眼,想方設法害人唄!何況他害的何止我舅舅一個人,嶽安鎮上那麼多乞丐、那麼多人家破人亡,不都是他的功勞?唉!姜伯伯,您說世上怎麼總是有這麼多壞人了?”
姜掌櫃眼中滿是笑意,他伸手摸摸雲舒腦袋:“丫頭,世上的人不只分好人壞人,更多的卻既是好人又是壞人!”
雲舒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方纔的感慨,不禁啞然失笑,是啊,好人和壞人根本就沒有絕對的界限。比如說慈善家背地裡可能是黑社會、殺人犯原本可能是大家公認的孝子,那唐多智又是哪種了?
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只要他願意,他能讓你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可他背地裡乾的那些事兒……唉,怎麼想都覺得這傢伙絕對不是個好東西!有時雲舒甚至有想將他碎屍萬段的衝動!
“呵呵,丫頭。你發什麼狠了?想教訓誰?告訴伯伯,伯伯替你出氣!”姜掌櫃笑呵呵的玩笑道。
“唐多智!姜伯伯,那人最討厭了,真想狠狠揍他一頓!”雲舒憤憤道。
姜掌櫃目光微閃,笑道:“丫頭,揍他一頓就夠了?”
“當然不夠,最好能讓他傾家蕩產。當一輩子乞丐去!”
姜掌櫃搖頭道:“丫頭,那姓唐的爲人狡猾,你要害了他,就不怕他以後想方設法報復你?”
“啊?”雲舒清醒過來,方纔自己在說什麼?她訕訕的摸摸鼻子:“呵呵,姜伯伯。
我就隨便說說,當不得真的!”姜掌櫃笑而不語。
辰時中刻,雲舒母女帶着從姜掌櫃那裡取來的四百兩銀票出了順通錢莊大門,李氏將銀票好生收起,她們路過自家店鋪時發現鋪子還沒開門,雲舒皺眉看看天色,太陽都快上半空了,大錘他們在幹什麼了?
她本想去鋪子裡看看的。孃親趕時間,硬是拉着她快步趕往北城門坐車去外婆家。
母女倆頂着烈日走得氣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李家大院的外婆家,卻聽說外婆不在家,天剛亮就出去了,表哥小健是跟着一起去的。究其原因。自然是四處借錢了!
李氏皺眉看看外面的日頭,“大嫂。娘這幾天天天都出去借錢麼?她都去了哪些地方?借到了麼?”
舅母愁眉苦臉的沙啞着嗓子道:“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附近幾個村有來往的人家我們都挨家挨戶走了一遍。湊起來一共只有二兩銀子不到!唉,想當初,他們來借錢的時候,娘總是二話不說,要多少給多少,從沒提過利錢之類的,可這次……唉~~~”
李氏驚訝道:“那麼多人家才二兩銀子?還要利錢?這些人真是…真是……”李氏氣得呼呼直喘氣。雲舒仔細看看舅母,短短几天時間,她原本圓潤健壯的身子像壞掉的氣球般一下子焉下來很多,頭上也多了不少白髮,讓她看起來與其實際年齡相去甚遠!
舅母懨懨的低頭不語,李氏嘰裡咕嚕將那羣沒良心的罵了一陣,半晌後纔想起自己的來意,“對了,大嫂,娘現在在哪裡?快把她找回來,我們籌到那四百兩銀子了!”
舅母一聽,立刻擡起頭,一把抓住李氏的手顫抖道:“真…真的!”
李氏用力點頭道:“真的、真的,咱們去找娘回來吧!”
舅母停下動作,開始爲難起來,李氏嚇一跳:“大嫂,怎麼了?娘出了什麼事?”
“沒有沒有,那個…娘在周圍村子借不到銀子,打算回孃家看看!”
“娘回孃家?!什麼時候走的?走的哪邊?”李氏緊張的抓住舅母的手追問。
“那個…娘說前些日子看大妹好像不太對勁,不知是不是趙家欺負了她,所以她帶着小健從大妹那邊走,一來路近,二來看看大妹!按腳程算她現在應該到大妹家吧?”
“好,那我這就找她去!”李氏匆匆往外走,走出幾步又停下來,略微一想便將那四百兩銀票掏出去塞進雲舒懷裡,一直囑咐她一定要好生保管!然後不待舅母說話,就一個人頂着烈日風風火火的出門去了!
不怪乎李氏會如此着急,外婆的孃家跟外婆極少走動,但云舒卻知道外婆娘家就在隔壁的大寧縣,上次李芳夫妻去她們二姐家時路遇土匪,孃親一定是擔心外婆也遇上土匪吧!唉,但願孃親能快點兒追上外婆!
李氏走後,剩下的雲舒跟舅母、小康幾人大眼瞪小眼,雲舒趁此問起唐多智最近的狀況,聽說那傢伙幾乎每天早上晚上都要來外婆家拜訪一圈,表面上禮節周到、言語得體、畢恭畢敬,可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把人氣得要死。
雲舒憤然,唐多智這傢伙絕對是個壞人,大大的壞人,要是有機會一定想辦法讓他傾家蕩產,嚐嚐乞丐的滋味兒!想到這裡雲舒突然想起那笑眯眯的姜掌櫃,現在想來總覺得他似乎在提示自己什麼?雲舒心中竊喜,既然如此,爲何不試上一試了?
原本以爲最早傍晚才能回來的李氏居然兩刻鐘後就扶着外婆回來了,她們累得滿頭大汗、臉頰通紅,表情極其不好,讓人覺得周圍的氣壓都沉悶了幾分!
這是怎麼了?雲舒眼珠一轉,恩,此事多半與大姨有關!真是的,怎麼什麼事兒都湊到一起了?
李氏扶着外婆慢慢走到堂屋正上方,給她端茶送水,又撫順後背,輕言說着安慰的話,直到她們情緒慢慢平靜下來,李氏纔將雲舒叫過去,要了銀票雙手給外婆奉上。
外婆見之臉上淡淡的驚喜一閃而過,片刻後又恢復如初!李氏勸道:“娘,咱們銀子已經湊齊了,什麼時候讓姓唐的來清點對賬?”
外婆想了想,“哼,他自己定下的五日之期,自然是五日後再給!咱們還要把附近的族人村人請來,讓族長當着大夥兒的面將那賬本一一清點,還要大聲報給在場每個人聽,讓大家都看看那唐多智是如何陷害他的堂表兄、如此算計我這個二嬸的!”
在場幾人紛紛點頭,既然那兩千兩的鉅債無法避免,那就暫時讓他高興高興,哼!有他哭的時候!
然後外婆又囑咐大家在外人面前不能有絲毫放鬆的模樣,一定不能讓姓唐的提前知道此事!當天傍晚,李氏就帶着雲舒回家,並負責給幾位姐妹傳遞消息!而外婆村子和附近的人自然由小健和小康負責送信兒。
嶽安鎮上茶樓裡的唐多智翹着二郎腿兒,無比享受的哼着小曲兒,這時,一個青衣小廝匆匆從外面跑進來:“東家、東家,快,大東家來了!“
唐多智手中的茶杯一顫,茶水全灑在了他自己身上,他手忙腳亂的用袖子拂去身上的茶水,罵道:“死小子,跑什麼跑?趕着投胎啊?”
“哎呀,東家,別忙活了,大東家來了!”
唐多智聞聲手上的動作反而慢了下來,他一邊拂去身上的茶水一邊道:“急什麼急?沒看我正忙活嗎?”
他收拾完畢,整整衣衫,拍拍兩頰,笑呵呵的走向門口,一出門立刻擺出一副奴顏婢膝的模樣點頭哈腰的迎上去:“哎呀,大東家,您怎麼有空來啊?……”
時間轉眼到了兩天後,李氏夫妻早早起牀將屋裡收拾整理乾淨,趕在辰時前就全家出發,一起到官道邊等待。
他們等了一刻鐘不到,便有兩三輛牛車經過,幾人並未上車,繼續等待,直到小姨一家來了,才同乘一輛牛車慢悠悠的往嶽安鎮方向搖去。
車上,雲舒見到了好久未見的小姨父孫武,他對雲舒一家還算殷勤,只是臉上多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連連打着呵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小姨家飯館生意這麼好?深更半夜不睡覺?孫武見雲舒盯着自己看,趕緊放下捂嘴的手,笑呵呵的跟雲舒說話。
雲舒敷衍幾句,便撇開頭聽李氏和小姨小聲嘀咕。現在還是外婆的事情重要,等那兩千兩問題解決後,再慢慢研究他們的問題吧。
雲舒一行到達外婆家,一邊忙着收拾屋子,一邊等待,二姨一家就比雲舒家晚到一會兒;而大姨一家,直到傍晚村裡的族長和長老都來了,依然不見他們的身影!
酉時中刻,太陽陰下來,李家大院裡人聲鼎沸,衆人自帶板凳扇子,圍坐在曬壩前或說笑或議論,好不熱鬧。現在就差此事的另一主角——唐多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