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着香氣都好奇的看過來,小妹喊道:“好香啊,姐姐,就像你們家果的味道!”
雲舒笑笑,拿白瓷碗倒出一點兒,淡黃的酒液緩緩流出,其間偶爾還夾雜一點兒小顆的果肉粒兒,當真是鮮香無比!這成色、這香氣比雲舒預料的要好許多。
她端起酒碗,緩緩晃動,看着酒液在碗中慢慢流動,除顏色有點兒偏黃外,酒中並無絲毫雜質,酒香醇厚濃郁,不僅不醉人,似乎還有提神之效。
雲舒正在慢慢品鑑,酒碗卻被喜娘一把奪過去,咕咚咕咚直往嘴裡灌,“哎,喜娘,等等!喜娘……”
喜娘爽氣的把酒碗喝個底兒朝天,舌頭舔舔嘴脣,一副意猶未盡的樣:“真好喝,再來一碗!”
杜十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的護住酒罈,雲舒笑道:“喜娘,這是杜叔花了近半年時間才釀出來的,一共十石糧食、千斤果,最後只得這麼一罈,要按成本來算,你方纔喝下去那半碗興許能值十兩銀了!”
喜娘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不…不會吧,雖…雖然很好喝,可我…我沒錢……”
雲舒笑道:“不是要你給錢,我是說這東西來之不易,你可別當白開水牛飲,一共就這麼一小壇,咱們得好好分分,讓大家都嚐嚐鮮,你說是不是?”
雲舒重新倒上兩小碗,一碗遞給杜十道:“杜叔,您辛苦這麼久,還是您先嚐吧!”
“不不,小姐,法是您想的,糧食、果是您出的,這酒自然該您先嚐!”
“杜叔客氣了,我是外行人,不懂酒。就是嚐嚐鮮而已,具體如何還得您這個內行人仔細品鑑,不過看喜娘這麼喜歡,肯定差不了。杜叔先來吧!”
二人客氣一番,杜十有些忐忑的端起酒碗,慢慢晃動看酒液成色,然後又聞又嗅半晌,才輕輕押上一口,接着是小小的第二口、第三口,良久後他緩緩放下碗。長長鬆口氣:“唉,總算成了!”
雲舒見狀也學着他的樣品鑑一番,果然味道極好,果香味兒很濃,酒香味兒基本被壓住,入口甘甜、清新潤喉,唯一的缺點就是喝完仍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熱,這自然是酒精的作用。要是能把酒精濃度再降低些就好了!
於是雲舒當場提出了這個問題,杜十皺眉想了想,又倒了些品鑑品鑑。搖頭道:“小姐,我已經按您說的儘量用果香味兒壓住酒氣,這種程度的酒嗜酒之人會覺得酒味兒淡了些,一般人應該正好,但如果再淡,恐怕就不能叫酒了。再說比例一調,那釀製方法、工序、比例全都要調,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到的啊!”
雲舒端着碗押上一口,想來想去,覺得杜十說得有些道理。按自己那想法做出來就不是果酒而是果汁了,這種比例相信絕大部分人還是可以接受的!
二人又商討了幾句,大姨道:“雲舒,你那什麼酒快拿來嚐嚐啊,有話吃完飯再說!”
雲舒這纔想起大家正在吃飯,趕緊跟大家抱歉一番。先倒出兩碗留給杜十和杜康,他們二人爲這酒費了不少心思,不能還沒嚐到味道就喝沒了!
等杜十走後,雲舒親自爲大家每人斟上小半碗,讓大家都嚐嚐。大姨二話不說,端起來咕咚咕咚幾下就喝個底兒朝天,小姨稍微聞了聞,小小的押上一口,小妹也學着他孃的樣小心翼翼的舔一點兒,唯有春秀,像個品酒師一般,慢慢晃動瓷碗聞酒香……
一桌人不管是牛飲的還是品鑑的,對這酒都讚不絕口。反響如此之好,雲舒自然高興,可惜今年的果要到年底才能採摘,這壇過後要想再喝就得等上大半年了!
不過也好,只要能出第一罈,就能有第二壇、第三壇,等明年新酒出來,一定要好好給它做做廣告,推廣推廣,只好銷路找好了,一定比果還賺錢。
而果存放期有限,果酒則不然,放得越久越香醇,如此還能解決以後果多了價錢猛跌的問題,真是一舉多得啊!雲舒一邊品着美酒一邊喜滋滋的盤算着自己的賺錢大計,突然房門被砰一聲打,衆人回頭,見是臉色微微發紅的方舅舅!
方舅舅大步流星的進來,動動鼻四處嗅嗅,很快便找到那壇果酒。他圍着酒罈轉了兩圈,板着臉兇巴巴道:“雲舒侄女,你不夠意思!有好東西不給舅舅,舅舅生氣了!作爲補償,這半壇酒歸我了!”
方舅舅說完抱起酒罈直接對着壇口咕咚幾口,抹抹嘴大呼好酒,然後紅着臉出了門,在二樓迴廊上就衝着下方喊道:“水老弟,你閨女不老實,偷偷藏了好東西自個兒享用!嘿嘿,我老方幫你教訓了她一頓,來,也給你們嚐嚐好東西!”
方舅舅搖搖晃晃的下樓,大堂裡又熱鬧起來,小姨嫌惡的揮揮手帕,嘀咕道:“又是個酒鬼,一身酒臭!雲舒,那大老粗把你十石糧食千斤果抱走了,你還不去要回來?”
衆人均是一笑,雲舒道:“沒關係,反正就那麼一罈,咱們已經嘗過了,剩下的給他們嚐嚐鮮也好!”
小姨不服氣的撇撇嘴,想了想,釋然道:“也是,反正是咱們喝剩下的!”
雲舒不置可否的笑笑,不知爲什麼,小姨似乎對方舅舅頗有成見,二人每次說不到兩句就要吵架,當然罵人的總是小姨,方舅舅只是哈哈一笑當耳邊風。原本以爲二人有什麼過節,可一番打聽下來,二人似乎完全沒有交集!可惜方舅舅有妻有兒,要不雲舒還真想撮合撮合二人!
酒足飯飽後,女眷們回後院休息,男人依然在大堂喝酒划拳,雲舒特地去找了杜十,一來看看賬目,問問飯館這幾個月的情況;二來就是商量果酒之事。商討之時不僅杜十來了,杜康來了,新大廚馬善和小雙也來了。
馬善是個三四十歲的高壯男人,他見到雲舒時有些驚訝。雲舒對他的廚藝很滿意。賬目上看,自他來後,店裡每月的盈利至少能多出三五十兩,於是雲舒當場決定給他的工錢由每月十兩漲到十五兩。意外的是馬善雖然感謝,卻並不是很高興。
問其緣由,原來這位馬大廚之前在外省因得罪東家丟了差事,東家放話從此以後不許他再當大廚,誰敢救濟他誰就是跟東家過不去。如此他沉寂了一年多,一大家坐吃山空,最後連老婆都跑了。他這才拖家帶口四處遊走打工,在雲霧城找差事時遇上杜十。
現在馬善家中除了兩位五六十歲的老人家外,還有三個孩,最大的十三四歲,最小的才三四歲,一大家都張着嘴等着馬善吃飯。照理奇味齋現在給他開的工錢足夠他一大家在小縣城安安穩穩過上中上水平的日,但事實並非如此。
馬善一家來雲霧城好幾個月,總是在不停的搬家。從這個客棧搬到那個客棧,問他爲何不租院或者乾脆買個院?
一來他老爹老孃都有病,天天吃藥。一個月下來藥費至少五六兩;另外,似乎他以前的事情已經在雲霧縣也傳開了,一般人家都怕惹麻煩,不願意租房給他,要買也得全款,所以馬善一家現在最需要的是住處。
雲舒思忖半晌道:“杜叔,咱們買下的鋪院現在都有人看守嗎?”
杜十點頭:“是啊,都安排了人手,現在幾個小店除西區那邊,都開成了小食店。生意雖沒這邊好,卻也算不錯,至少買鋪的錢都賺回來了!”
“嗯,那西區那邊……”
“西區那邊照您的吩咐,已經改成了釀酒作坊,現在停工。由幾個夥計守着!”
“我記得西區那院挺大,背後還帶個自住的小院兒,對吧?”
“是啊!小姐的意思……”
雲舒點頭,杜十有些猶豫的看看馬善又看看雲舒,然後道:“馬老弟,小姐的意思是把西區酒坊背後的小院兒騰給你住,那地方你也去過,怎麼樣?滿意吧?”
馬善聞言先是欣喜,片刻後又變得猶豫,雲舒道:“怎麼了?嫌那院不好?”
“不是不是,小姐,我……”
馬善吞吞吐吐半天,求助的望向杜十,杜十想了想,對雲舒道:“小姐,馬老弟說想保住自己那門手藝,又想爲兒孫留條後路,所以……他不想籤賣身契!”
雲舒有些詫異,呵呵笑道:“我何時說過要你籤賣身契?你廚藝好,那是你的本事,你願意傳授給店裡的夥計我自然高興,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如果你覺得我這裡不好,有更好的地方去可以立刻結賬走人,我絕不會攔着!呵呵,馬叔儘管放心就是!”
馬善趕緊道:“小姐息怒,小的…小的沒打算離開!只是…杜大哥說……”
杜十對雲舒抱歉道:“小姐,這事兒怪我,是我跟馬老弟說如果要我們提供住宿就得籤賣身契,我是擔心……”
雲舒微微驚訝的看向杜十,當初自己救下杜十一家,又給他們高薪食宿,他曾自己提出要籤賣身契,不過只籤他自己,雲舒沒答應,只與他簽了長期用工合約。
如今他私自這樣要求馬善,雖有喧賓奪主之嫌,雲舒心裡卻是高興的,因爲這說明他真的把飯館酒樓當成了自家產業,只要自己不做太過分的事,相信他會一直爲自己服務,忠誠度絕對可靠。
而這馬善,雲舒是第一次見,單憑相貌和幾句對話無法判斷對方人品,杜十的擔心也不無道理。西區酒坊乃是重地,整修之時雲舒就一再囑咐杜十一定要找可靠之人,研製過程只能有杜十、杜康、小雙和自家人蔘與,絕不能讓外人有窺探的機會。
她衡量一番,最後決定讓杜十出面,在附近租下一個小院兒給馬善一家人住,房租直接從馬善的工錢里扣,他想走隨時可以走,到時候房直接退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