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定下計策後,當天下午,縣衙有兩批官差以抓捕犯人的名義一前一後出了縣城。傍晚時分,又有好幾輛馬車從縣衙側門駛出,直往縣城東門而去。雲舒和巴先生、吳公明等幾人也在其中一輛之中。
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小蝶看着車廂裡滿滿當當的花盆,皺眉道:“小姐,不是說這東西有毒嗎?咱們坐車廂裡沒事吧?”
雲舒笑道:“出發前不是給你吃過解藥嗎?小蝶,沒發現啊,你原來也這麼貪生怕死!”
小蝶苦着臉道:“小姐,你就別拿我開涮了,你明明知道人家是擔心你,現在老爺不在家,太太和兩位少爺都沒回來,你要再有事……”
“哎呀,行了行了,別念了!我有分寸的,不用擔心啊!”
“每次都這麼說,可你每次都……”
“好了好了,小蝶大姐,小蝶姑奶奶,饒了我吧,眼前的事就夠讓人頭大了……”雲舒稍稍停頓,突然想起:“哎,對啊,說來也奇怪,這六月都快過完了,二毛生日也過了,娘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就算省城有事被絆住,也該來封信啊!他們…別出什麼事吧?”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壞的不靈好的靈!太太和少爺他們好好的,纔不會出事了!小姐別瞎說!”
“那你說他們在幹嘛?爲何還不回來?”
“這個……對了,小姐,上次你不是請陳捕頭打聽過嗎?二少爺和表少爺府試不都過了嗎?他們現在可是名正言順的秀才了,咱們一家出了兩個秀才,太太和二姨奶奶肯定高興壞了,一時忘了給家裡來信了吧,說不定他們明天就回來了呢!”
雲舒想想。可能真是這樣吧?但願他們不要有事,最近一直忙一直忙,總有做不完的事情,等聚香樓這事兒過後,一定要親自去省城一趟,看看孃親他們到底在忙什麼?
馬車到達目的地時天已黑盡,上山的路口被官差們設了關卡,一道一道越來越密集。直到第五道關卡後,馬車停下,沒一會兒。吳公明的聲音傳來:“雲舒小姐,到地方了,您請下車吧!”
雲舒和小蝶從馬車出來。面前果然是座破廟,裡面燃起了篝火,周圍站了一圈舉着火把的官差。她們下車後,馬車並沒有停下,而是沿着山路繼續上行。
“吳公子。那藥草今晚就要開花了,送哪兒去啊?”
“這山路往山一里多有幾戶獵戶,我已經跟他們談妥了,租用他們院子一段時間,打算把這藥草全集中到那裡去!待會兒審完婦人,就送先生和小姐你們一起過去!”
“我也去?沒必要吧?”
“對。那青衣人的頭領青風認得小姐,留在山下可能會有危險,爲防萬一。我和陳捕頭都覺得您還是留在山上更安全些!”
雲舒皺眉想了想,說起來這事兒都是自己惹來的,關鍵時刻卻要躲起來,讓陳軍和吳公明他們去打頭陣,總覺得自己有些不仗義!
“雲舒小姐。都準備好了,咱們進去吧!”吳公明引着雲舒進了破廟。小蝶則被留在了外面。破廟正中一團篝火,受傷的婦人全身裹成木乃伊,閉眼躺在火堆旁的木板上,陳軍帶着兩個衙役和巴先生、曹功成已經等在裡面了!
雲舒走到那婦人身邊看看,似乎睡着了,“巴先生,她現在傷成這樣,能說話嗎?”
巴先生也不回答,從懷裡掏出個藥瓶兒,遞給一旁的曹功成:“老三,去,給她服下!”
曹功成依言而行,吳公明拉着雲舒退開幾步,眼睛定定的望着地上的婦人。被餵過藥的婦人起初沒什麼反應,直到幾分鐘後,她猛然睜眼,卻無焦距,定定的望着前方,聲音平直道:“主人!”
衆人面面相覷,巴先生道:“好了,你們要問什麼儘快,此藥只能維持一刻鐘!”
大家互相對望,陳軍給兩個助手打個眼色,其中一人立刻將牆角準備好的文房四寶端過來,另一人坐到一旁,拿起筆準備記錄。
待他們準備好後,陳軍上前一步道:“你叫什麼名字?家在何處?”
“奴婢於二娘,家住城西古井巷巷底。”
“你家幾口人,都在作何營生?”
“家中共六人,公公早逝,婆婆留在家中,相公是鐵匠,長女已經出嫁,次子……”
陳軍按例問了一長串問題,雲舒盯着婦人、尖着耳朵細聽,生怕漏過一字一句。等陳軍問到:“青風是誰?”
婦人停頓片刻,半晌後擠出兩個字:“主人!”
陳軍看向雲舒,雲舒立刻道:“青風讓你做什麼?他現在何處?如何給你下令?”
“主人讓奴婢伺候花草,不知他在何處,主人有事時自會前來!”
“那青風與聚香樓是何關係?”
“不知道!”
“青風背後的指使者是誰?”
“不知道!”
“青風用一刻紅控制了多少人?”
“不知道!”
雲舒一連問了十幾個問題,婦人回答都是不知道,而且凡是跟青風相關的她一律不知,只知道那是主人!雲舒有些着急,巴先生道:“丫頭,問問一刻紅吧!”
關於一刻紅,婦人倒是對答如流,怎麼栽種、怎麼伺候、怎麼取花等等,她都能一五一十答出來,唯一不知如何分栽移種。
眼看就快到一刻鐘了,雲舒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爲青風做事,你家人知道嗎?你就不怕連累你家人嗎?”
這次婦人沒有立刻回答,停頓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始掙扎,還一邊掙扎一邊大吼大叫,連身上的繃帶都掙散了,鮮血不停的往外浸!
陳軍見之立刻吩咐手下壓住婦人,巴先生皺眉四下看看。沉聲道:“不好!下毒之人就在附近!”
衆人聞言一驚,衙役們嘩啦一下抽出腰刀,吳公明立刻把雲舒拉到自己身後,也拔出隨身短刀,警惕的望着四周。
陳軍大聲道:“成子,你保護你爹,吳小子,你保護雲舒,看住犯婦,我出去看看!”然後便提着腰刀衝了出去。
片刻後。外面有咔咔咔的刀劍相撞聲,雲舒非常緊張,她拉拉吳公明。低聲道:“吳公子,你不是說已經不下天羅地網嗎?怎麼還有人攻到這裡來?陳叔叔他們……”
她還沒說完,就見幾個衙役紅了眼拎着腰刀衝進來,二話不說,直接劈向屋中幾人!曹功成怔愣一下。一邊格擋一邊喊道:“兄弟,自己人,自己人啊!”
可對方就像着了魔一般,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話,只顧拎着腰刀不要命的衝上來亂砍。隱隱間空氣中似乎有股熟悉的花香,雲舒腦中靈光一閃。大聲驚呼:“小心,他們被人下毒控制了!”
曹功成怒道:“胡說什麼?怎麼可能……”一刀直向曹功成腦門劈來,吳公明甩手把短刀扔出去。這才讓曹功成險險避過。
“曹三弟,他們現在喪失心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要傷他們,直接打暈就是!”吳公明一邊喊一邊出手。立刻就將面前兩個衙役打暈在地。
曹功成見之也連連出手,儘管被打暈的衙役越來越多。可衝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吳公明護着雲舒,曹功成護着巴先生,幾人退到牆角。雲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刀光劍影,捏緊的拳頭手心冒汗,全身繃得像隨時要斷掉的琴絃!
“呵呵,小云舒,莫要緊張,很快就好!”
雲舒轉頭,見巴先生盤腿坐在一個草墊上,正笑呵呵的望着自己!雲舒抽抽嘴角,這老爺子,都這時候了還笑得出來,他以前到底是幹什麼的?
“呵呵,你看,他們很快就要退了!”
雲舒看向破廟門口,果然沒再見人進來了,不過…等等,那站在門外之人……
雲舒驚訝的張大嘴,那…那身着青衣、眼神犀利的望着自己的不是青風是水!雲舒一個激靈,身子抖了一下,怎麼辦?怎麼辦?他要衝進來咱們全得完蛋!
正當她心都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又一青衣人扛着個全身白布包裹的軀體閃出去,青風突然咧嘴一笑,一閃身消失不見。片刻後,廟中紅着眼攻擊吳公明二人的衙役也漸漸停下來,愣愣的看看自己手中的刀又看看吳公明和曹功成,一臉茫然的樣子!
吳公明似乎發現不對勁,漸漸聽了首,而曹功成卻還在不停的攻擊同僚,想把對方打暈。恢復神智的對方一邊抵擋一邊大喊:“成子,你幹什麼?我是吳老七啊,快住手!”
曹功成惱道:“你們都被青衣人下了毒,識相的快點兒暈過去!”
巴先生呵呵笑道:“老三,住手,他們已經恢復神智了!”
曹功成又打倒兩個纔將信將疑的停下,廟中靜寂半晌,曹功成問:“你們…醒了?”
還能勉強站立的兩個官差道:“成子,你瘋了不成?爲何攻擊自己兄弟?這些都是你乾的?待會兒見了陳頭兒,定要告你一狀!”
提起這個,雲舒突然想起來:“對了,陳叔叔了?”
大家面面相覷,然後一起衝向門口。門外看守的官差倒了一地,大家找了會兒,總算在門前角落裡發現暈過去的陳軍,巴先生輕輕給他紮了一陣,他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舉着腰刀大喊道:“快,組隊防禦!”
待他看清周圍情形,愣了一下,一揮腰刀:“快看看有沒有人傷亡!”
官差們開始清理現場,沒一會兒結果報來,所有衙役最多隻是輕傷,幾乎沒見血,不過昨天抓來的婦人卻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