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秋見周氏走了,狠狠瞪雲舒一眼,冷哼一聲,轉身追去。
湯氏看看水雲波,湊上前去想摸他受傷的腿,還沒碰到,水雲波就哇哇大叫起來,那聲音震得湯氏直皺眉。
湯氏看了半晌,問水志奇:“老三,雲波的腿怎樣?大夫怎麼說?”
“沒事兒,娘,大夫說那蛇確實有毒,不算嚴重,清了就好了!”
“那大嫂方纔怎麼說晚了會怎樣?”小姑問。
“哦!大夫說:幸好是條小蛇,毒性不強,要是大蛇,被咬超過十二個時辰沒及時處理的話,就可能四肢麻痹,嚴重的還可能癱瘓!”
小姑唏噓一番,湯氏看完捶捶腰站起來,又問:“老三,雲波藥費多少錢?”
“我讓我大舅哥看的,沒要錢!”
水志奇說的理所當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小姑立刻發現不對,趕緊給他使眼色又扯他袖子,水志奇沒反應過來,湯氏倒是想起了什麼,黑着臉瞪水志奇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往家走。
小姑一跺腳:“哎呀!三哥,你真是的!”然後急急的追了上去。
水志奇莫名其妙的在原地站了會兒,見周氏兩個弟弟擡起水雲波,便主動上前道:“兩位兄弟,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三表弟,有我們就行了,你去忙!”幾人擡着水雲波快速離去。
水志奇見衆人已經離開,天色也暗下來了,便跟水志誠告辭,李氏卻突然叫住他,“二弟。等等,我有點兒事兒跟你說!”
“哦?二嫂,什麼事兒?就在這兒說吧!”
李氏低頭看看依然抱着自己大腿的雲舒,將她從身後拉出來,又招過小健小康,叫小健帶着弟弟妹妹回屋去。
雲舒被小健拉着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的往主屋去,她本想偷偷藏起來,待李氏不注意跑回去偷聽的。可李氏一直看着他們,直到見三人進了屋、關了門纔跟水志奇說話。
雲舒幾人趴在門縫兒上偷看,可惜離得實在太遠,他們說什麼一句都聽不清,連口型都看不到!
李氏跟水志奇說了一會兒,最多不超過三分鐘,然後微笑着跟他道謝。並讓水志誠送送他。
其後李氏忙着將院中選出來沒來得剃竹節的竹子分類堆到一旁,又進廚房去幫春秀打掃收拾,然後餵雞撿蛋、洗漱上牀。
一切都很正常,雲舒長長的鬆了口氣,總算過去了。
唉!水雲波幹了十幾年壞事兒都沒惹出什麼亂子,爲什麼輪到自己。一做就倒黴了?她鬱悶的撓撓腦袋,想爬上牀去睡大覺。
“等等,雲舒,過來!”李氏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表情嚴肅道。
雲舒見狀,心裡咯噔一下,孃親怎麼了?臉色很不好啊!
“小健、小康,你們也過來!”
雲舒心中警鈴大作。遭了,被抓包了!
水志誠不明究裡,“她娘,怎麼了?快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幹活了!”
“不急。等我問清楚了再說!”李氏語氣堅決,水志誠只好滿臉疑惑的坐到另一張椅子上。
雲舒怯生生的走到李氏面前。可憐兮兮的叫了聲娘!可李氏絲毫不爲所動,反而冷冷道:“跪下!”
“啊?她娘。你這是幹什麼?雲舒這麼小,地上那麼涼…”
“你別打岔,一旁看着就是!”李氏表情語氣都很嚴肅,絲毫不容質疑。
雲舒見大勢已去,算了,跪就跪吧,她乖乖的跪到李氏面前。
李氏沒有再理雲舒,而是轉向小健小康兩兄弟:“小健,你也過來!”
小健縮縮脖子,直到李氏喊了三遍,才畏畏縮縮的走過去,過去時還不忘拉上小康。走近後,小健扯扯嘴角,傻笑道:“嘿嘿,三姑姑,什麼事兒啊?”
李氏瞪他一眼,他立刻收起笑容,站直身子,閉嘴不言。
“小健,你說,下午是不是你們想辦法把雲波弄坑裡去的?”
“不是!”小健一口否認。
“那你們下午上哪兒去了?”
“後山果樹林!”
“幹什麼去了?”
“種樹!”
“種了幾顆?”
“一顆!”
“誰挖的坑?”
“我挖的!”
“土硬不硬?”
小健停下來看看雲舒,呃,這個問題沒想到,事先沒對詞兒,雲舒腦袋不敢動,手卻輕輕擺擺,小健立刻搖頭:“不硬,很好挖,一挖一個坑,嘿嘿!”
雲舒抽抽嘴角,死小健,別說多了,小心露餡!
李氏眼角一直注意着雲舒,她那小動作自然逃不過李氏的法眼。其實下午雲舒幾人出去的時候,李氏也看見了,她還專門跑到院門口去看了幾眼,見他們朝着湯氏院子後面的小路往後山竹林去,當時幾個小傢伙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李氏還以爲他們要去捉什麼蟲子小鳥之類的,又是三個人一起,便沒放在心上。
可傍晚他們回來後的異常表現,以及那滿身泥土和回來的方向,早就讓李氏心生懷疑,待見到水雲波一羣人,她立刻明白了事件始末。到這裡她實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
四歲不到的女兒就會用計設陷阱整治欺負她的人,如此聰明怕是千里難尋百年難遇,這自然是值得高興值得驕傲的事,但這次差點兒鬧出大事,不罰她,以後再犯怎麼辦?這丫頭,可不能讓她把那些聰明勁兒都用在使壞上。
李氏衡量半晌,突然道:“雲舒,你知錯嗎?”
呃!突然被點到名的雲舒嚇一跳,剛剛不是還在審問小健嗎?怎麼突然轉到自己身上了?雲舒擡頭望着李氏,見李氏正目光灼灼的瞪着自己,她張張嘴想撒謊卻又說不出來,就那麼幹愣着。
小健着急道:“三姑姑,雲舒妹妹沒錯啊,她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李氏瞪他一眼,又轉向雲舒:“是你自己認錯還是我一條一條給你數出來?”
雲舒還沒回答,水志誠道:“她娘,雲舒不過是玩玩泥巴種種樹,算什麼錯啊?你別小題大做了!來,舒舒,起來,爹爹給你換衣服睡覺覺啊!”
“站住,不許動!”李氏板着臉,聲音很有些威嚴:“教子不嚴父之過,犯了錯就得罰,知錯不罰是縱容她再犯!”水志誠聽李氏那語氣是來真格兒的,只好訕訕的摸摸鼻子坐下。
雲舒看李氏那表情,知道今天逃不過了,還是爭取坦白從寬吧。於是她低下頭委委屈屈的擠出幾滴眼淚:“娘,舒舒知錯了!”
“啊?雲舒妹妹,不是說好的嗎?”小健跳出來,剛說完立刻捂住嘴,退後幾步,躲到水志誠身後,訕笑道:“三姑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李氏道:“小健,你是大哥,就該照顧好弟弟妹妹,他們有不對的你該教訓他們,而不是跟着瞎胡鬧!”
小健低下頭,嘟囔道:“我要教訓得了才行啊!”
李氏將他暫且放到一旁,從桌上抓起一把尺子,正是她平時用來裁量衣服那把,然後對雲舒道:“手伸出來!”
雲舒一看那尺子就痛,她扭扭捏捏的左手握右手、右手握左手,怎麼辦?怎麼辦?從來都是我欺負人家的,今天卻要挨戒尺,不甘心啊不甘心,都怪水雲波那倒黴孩子,樹林裡竄來竄去都沒事兒,爲什麼他一掉進坑裡就出事兒?
雲舒在心裡把水雲波里裡外外罵了個透,猶猶豫豫的不敢伸手。水志誠和春秀都站起來勸李氏,特別是水志誠,一把搶過尺子,板着臉道:“她娘,舒舒才四歲不到,你狠得下心我還捨不得了,不行,就算犯了天大的錯都有我這個爹頂着,你要打她就先打我!”
他將尺子往懷裡一塞,將滿是老繭的大手掌伸到李氏面前,哼一聲腦袋扭向一邊。雲舒心裡頓生暖意,關鍵時刻還是老爹最管用,孃親真是的,不是沒錯事兒嗎?幹嘛搞得這麼一本正經的?哼!決定了,以後就跟爹親不跟孃親了!
李氏沒了尺子,無法,徒手抓起雲舒的小手掌,‘啪’一聲拍下去,雲舒瞬間痛得眼淚直往外冒。
‘啪’又是一下,噝!雲舒年紀本來就小,再加上平時保護得好,那小手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很是可愛。不知李氏是不是被水志誠氣到了,不僅真打,還真的用了力氣打,第二下下去,雲舒感覺自己的爪子似被火燒過一般火辣辣的疼!
‘啪!’第三下下來,雲舒終於忍不住,哇一聲大哭起來,那紅紅的手掌又疼又燙。
這時才反應過來的水志誠,一把搶過雲舒,一臉心疼道:“有你這樣做孃的嗎?她才三歲多,大冷的天,你這樣打她,以後會一輩子都會生凍瘡,知不知道?”
“真…真的嗎?”李氏聞言大驚,立刻過來要看雲舒的小手,水志誠抱着雲舒身子一轉,躲了過去,賭氣道:“你打都打了,還看什麼看?走!舒舒,今晚跟爹睡!”然後抱着她出了主屋。
小健對着李氏不滿的嘟嘟嘴,也快步跟了出來,留下李氏在屋內呆站半晌,直到春秀叫她睡覺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