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太子因定親王妃而死。
徐太后時常喚兒子厲兒,外人提到他,都喚厲太子。
憑心而論,這話說的過重了些。
厲太子久病不愈,身子差,這是人所周知的事,他不是因定親王妃而病,若說早死一兩年,或許和定親王妃的拒絕有關。
可厲太子求愛,定親王妃就要答應嗎?
嫁給他之後呢,厲太子勉強活幾年,定親王妃就要守寡一輩子嗎?
徐太后只想着自己的兒子,把厲太子的死強摁在定親王妃身上,卻不設身處地的替定親王妃想一想。
就因爲這段恨意,惱了定親王妃。
後來得知皇上要娶定親王妃,徐太后怎麼能不癲狂?
徐太后可是一心認定是定親王妃害死了她唯一的兒子!
卻還想嫁給皇上,將來母儀天下,日日在她面前請安見禮,她如何能忍?!
只怕是見到,她就忍不住想抓花定親王妃那張禍水臉。
那時候徐太后已經瘋了,她見不得定親王妃好過。
朝堂上奪嫡,比起定親王妃要嫁給皇上都不算是事。
徐太后是女人,她懂怎麼報復女人。
她找來鄭太后,和她求和,只要皇上娶她侄女做皇后,她就支持皇上。
其實只要徐太后不反對,不從中作梗,太子之位,將來的皇位就是皇上的囊中之物。
徐太后難得放了話,不再添麻煩,鄭太后怎麼會不答應?
雖然擔憂將來徐太后會把控皇后,借皇后之手爲亂後宮,可不是還有她坐鎮嗎。還有皇上。
等坐上皇位,她徐太后就是手再長,也管不了掌握了大周生殺大權的皇上。
只是只能委屈定親王妃做貴妃了,鄭太后想的好,若是定親王妃真愛皇上,會願意爲皇上有所犧牲。
可是這犧牲定親王妃不願意,看看靖北侯夫人當初的決絕。身懷六甲還和夫君和離。就知道蕭家女兒的烈性了。
定親王妃寧願皇上只做一個王爺,哪怕是個閒散王爺,也不願意在江山和美人中。他選擇了江山。
皇上那會兒也是愛極了定親王妃,這不和鄭太后鬧上了,不願意娶皇后,皇位他自己能搶!
當初先皇也是知道厲太子爲何而死的。心底對厲太子失望之餘,也惱了定親王妃。
現在又有一個兒子。因爲她,不要了江山!
這女人,是蕭老兒生出來禍害他大周的吧?!
這話,先皇當然只敢在心裡說說。要知道蕭老國公可是疼愛極了兩個女兒,他要敢說他女兒不好,那是沒事找堵受。
徐太后擅長揣測聖意。這也是她爲什麼在後宮站穩腳跟,地位牢固的原因。
徐太后知道先皇想把皇位傳給皇上。又不滿皇上美人不愛江山的做法。
她徐太后就看的爽利多,皇上不是不愛江山,他是江山美人都想要!
定親王妃是敵人,皇上更是!
若不是這麼多年,皇上和太子爭高下,太子心情好,病情就好。
她根本就不會讓皇上如願的!
別說貴妃之位,就是一個丫鬟,她都不想定親王妃出現在宮裡,常伴皇上左右!
這不,徐太后就開始使壞了,在先皇耳邊吹風,那時候先皇也是病糊塗了,徐太后說什麼,他信什麼。
徐太后說蕭國公府權勢太大,蕭老國公又性子霸道,對先皇都敢有不敬之言了,要是皇上娶了他女兒,那可就是他的女婿了,那時候皇上敢在蕭老國公面前吭氣嗎?
那整個朝綱,不都是蕭老國公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這大周的江山,先皇傳給的是自己的兒子,可不是他蕭老國公。
一番挑撥之言,先皇覺得,皇上不能娶誰也不能娶蕭老國公的女兒。
徐太后見皇上起了念頭,繼續煽風點火,說定親王妃要是不嫁人,皇上壓根就不會死心。
要是定親王妃嫁的是等閒之人,別說蕭國公府不願意了,只怕皇上將來登基了,還會做出有損皇家威嚴的事來。
這是說將來皇上會不顧一切的把定親王妃搶回來,這事,前朝不是沒有過,讓先皇引以爲戒。
先皇覺得徐太后一心爲朝廷,就問她,把定親王妃賜婚給誰好。
徐太后就笑道,“只怕沒有比定親王世子更合適的人選了。”
定親王世子,家世不用說了,兩朝貴胄。
更重要的是,定親王世子和皇上算是打小一起長大,兄弟情深啊。
皇上再狠,能跟自己的兄弟搶女人嗎?
當然了,徐太后還有話沒說。
皇上想搶回定親王妃更好,到時候爲人唾棄,定親王能坐視不理,任由皇上爲所欲爲嗎?
要是定親王府和皇上,和蕭國公府反目了更好。
徐太后挑起了先皇賜婚的心思,但是她通情理啊,先皇賜婚前,她還讓先皇先問問鄭太后的意思,若是她不同意,那就當她的提議沒說。
她還催着先皇趕快去問問鄭太后,這事慢不得。
徐太后太心急了,這事不早塵埃落定,她心底不安。
更重要的是那這會兒老定親王妃正好在鄭太后宮中!
先皇當着老定親王妃的面問這事,鄭太后敢說不同意,敢說定親王妃她想留着給自己兒子做側妃嗎?
那時候,她還沒和先皇說想給皇上娶徐太后孃家侄女的事,正妃沒娶,就定下側妃,還讓蕭老國公的女兒做側妃,她說不出口啊。
再加上當時老定親王妃已經高興的站起來謝恩了。
鄭太后除了在心底嘆息一聲,什麼話也沒說。
然後,先皇就下了賜婚的聖旨。
當天,先皇又把皇后賜婚給了皇上。
後來,當然還出了一籮筐的事。不過先皇剛愎自用,逼皇上在太子之位和退婚中選一個。
若是他一定要娶定親王妃,就與太子之位無緣!
鄭太后下跪苦求,逼皇上選了太子之位。
徐太后的目的達到了。
皇上娶了皇后。
定親王妃嫁給了定親王。
不過徐太后付出的代價也不小,把蕭國公府和皇上得罪死了。
先皇駕崩之後,鄭太后和蕭老國公逼的徐太后抱着才三歲大的祈王去封地常住。
徐太后的孃家徐家這麼多年更是夾着尾巴做人。
便是現在,徐太后回宮。也是步步小心。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徐太后貼身嬤嬤說了一堆後道,“太后這麼多年過的很苦,她可就指望祈王和三皇子了。三皇子身上流着徐家的血脈,祈王身上可沒有,孰輕孰重,太后心裡清楚着呢。只是祈王畢竟是太后一手養大的,多疼他一些也在情理之中的事。皇后切莫多心。”
皇后點頭,表示她知道,不過她又皺眉了,“當年定親王妃未婚先孕。還生下了孩子,怎麼沒公諸於衆?”
只要把這事捅出來,定親王妃肯定嫁不進定親王府。皇上也不可能就此認命了纔對啊。
貼身嬤嬤搖頭,“這事奴婢也不知道呢。當年誰也沒提定親王妃懷了身孕的事,誰能想到,皇上還有個大皇子流落宮外?而且,當年靖北侯夫人確實身懷六甲。”
要是蕭湛是皇上的大皇子,那靖北侯夫人當年生下的孩子如今又在哪兒?
聽到貼身嬤嬤提到大皇子,皇后的心就一陣揪疼。
當年,她生下大皇子,不足三天,就夭折了。
她還記得那天,滿朝文武都來參加大皇子的洗三朝。
皇家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大皇子,又是嫡長子,他的洗三朝,比皇后嫁給皇上還要熱鬧。
新婚才半個月的定親王和定親王妃也進了宮。
她還記得,那一天送洗三禮時,定親王妃送了一塊玉佩,那是一塊麒麟玉佩。
樣式雖然精緻,可皇后不是什麼沒見過好東西的人,那玉佩,在她眼裡,也只算得上定親王妃送的禮貴重了些,也比較符合她的身份。
可皇后清楚的記得,皇上瞧見那塊玉佩的時候,眸底有一瞬間的憤岔和怒火。
只一瞬間,快到叫人以爲是看花了眼。
再後來,等洗三結束後,皇后心情很好的挑禮物,打算掛大皇子身上。
可是挑來挑去,都沒有再見到麒麟玉佩。
她還記得問丫鬟,“定親王世子妃送的麒麟玉佩呢?”
丫鬟回道,“皇上摔碎了。”
皇后眉頭一擰,“摔碎了?”
丫鬟點頭,“是啊,奴婢端了禮物進屋,皇上隨手拿了麒麟玉佩,丟門外去了,砸在青石地上……。”
皇后當時沒在意,她並不知道皇上和定親王妃之間的事。
只當皇上不喜歡那玉佩。
可是,當天夜裡,大皇子就夭折了!
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是誰害死了她的大皇子!
她懷疑過鄭太后,懷疑過鄭貴妃,當時宮裡只要得寵的妃子,她都懷疑過。
想着,皇后的心有些荒涼。
她不敢想,可她忍不住胡思亂想。
她的大皇子會死,和那塊玉佩有脫不了的干係!
定親王妃性子冷淡,又不喜言語,連皇宮她都極少來,除非逼不得已。
她不會,她也沒那個機會害大皇子,因爲她只是看了大皇子一眼,把玉佩擱下,就到一旁站着了。
那塊玉佩,只怕是皇上當年送給定親王妃之物。
指不定就是定親王妃懷了身孕後,皇上送給她腹中孩子的!
麒麟,多是長輩送給小輩之物。
定親王妃把玉佩還回來,皇上會怎麼想?
孩子死了,那玉佩沒用了,還是留給大皇子吧。
亦或者是,定親王妃故意用那玉佩來刺激皇上,提醒他在皇宮之外,還有一個兒子,那纔是他的大皇子!
皇上會想到什麼?
會想到徐太后的逼迫,若不是徐太后苦苦相逼,他不會抱憾終身。
人總是容易遷怒的,她是徐太后的孃家侄女,是她霸佔了原本他該給定親王妃的皇后之位,還有她生的孩子,也搶了人家的位置……
越想,皇后的臉越是蒼白。
她猛搖頭,她不信!
她不信,她的大皇子不可能是皇上殺的。
虎毒不食子啊!
可是玉佩碎了,她的大皇子死了,當真只是一個巧合嗎?
還有這麼多年,皇上始終不提立太子的事,明知道紫微星指的是蕭湛,他還給蕭湛十三萬兵權,皇上他到底想做什麼,想把皇位傳給那個孽種嗎?!
皇后一怒之下,將手裡的茶盞摔了下去。
上等牡丹彩窯茶盞,砸在大紅牡丹地毯上,地毯瞬間成暗紅色。
外面,三皇子邁步進來,斂眉道,“母妃,誰惹你生氣了?”
皇后深呼一口氣,臉色緩和了三分,道,“皇兒怎麼來了?”
三皇子擺擺手,讓屋子裡丫鬟全部退出去,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一份奏摺,道,“父皇派周御史去雲州巡視,又不知道什麼緣故,把周御史支開了,周御史寫了封奏摺回京,送奏摺的官兵被殺,奏摺剛好讓我安插在雲州的眼線撿到了,輾轉到了我手中。”
聞言,皇后哼笑一聲,“雲州不乾不淨,皇上派周御史去查,他是出了名的鐵血御史,眼明心細,肯定是查到了什麼,送奏摺的官兵纔會被人追殺,他倒是命大,皇上把他支開了,不過,以祈王的手段,只怕這會兒也是凶多吉少了,對了,他查到什麼了?”
三皇子把奏摺遞給皇后。
皇后接過,掃了兩眼後,臉色一青。
眉頭皺的能跟包子一比了。
三皇子笑道,“只要我將奏摺送給父皇,就是大功一件。”
皇后忙攔住他道,“先別急,這事暫時別告訴你父皇。”
三皇子望着皇后,不明白皇后怎麼會這麼說,便問道,“爲什麼?祈王在雲州招兵買馬,至少有三萬鐵騎,暗處還不知道養了多少兵馬,他明顯是想弒君奪位,雲州地勢極好,若是他揮軍南下,可直取京都,到時候……。”
皇后不敢把紫微星的事告訴三皇子,她怕三皇子會衝動行事,她只說了一句話,“皇兒放心,這皇位,母后是不會允許別人染指的,只是我們現在還不能和太后和祈王撕破臉皮,你父皇他靠不住,先讓祈王和蕭國公府狗咬狗,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說着,皇后頓了一頓,“派人把奏摺送去給祈王。”
要是祈王真揮軍南下,就憑這封奏摺的人情,還有徐太后在,她和三皇子無性命之憂。
再說了,等祈王打到京都,他和蕭國公府都脫幾層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