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既然來了,總不能掉頭離開,沈安北翻身下馬。
蕭府總管迎上來,一臉笑意,“兩位少爺可算是來了,快請進。”
沈安北笑了笑,回頭等安容一起,然後由總管領着進國公府。
安容臉火辣辣的燒着,前世她退親後,很久都沒有來過蕭國公府,後來是清顏過生辰,她不得不來,那回還受了蕭錦兒一通夾槍帶棍,恨不得叫她鑽地洞的話。
這一世,她依然退親,卻害的蕭湛和清顏也退親了,安容心中有愧,前世害他沒了媳婦,這一世媳婦又沒了嗎?
不過現在,她更怕被人識破身份,她知道蕭老國公和老夫人都疼愛蕭湛,她敢看不上他,這不是打蕭湛的臉嗎?
一路忐忑前行,沈安北覺得能用四個字形容現在的安容:縮頭烏龜。
安容以爲會去內院給老夫人請安,沒想到不用,估計老夫人也不樂意見他們。
去的是外書房。
外書房外,風景秀美,便是寒風冷冽,也是綠意盎然。
站外書房外,總管叩門道,“沈府少爺到了。”
門吱嘎一聲打開,露出一張丰神俊朗的臉,笑的如花燦爛。
是靖北侯世子。
安容沒差點被口水咽死,滿臉窘紅,一臉尷尬。
靖北侯世子方纔從窗外見到安容時,也微微一滯,他隱約猜到周少易口中笑的跟個大姑娘似地沈二少爺就是安容,沒想到還真的是她。
他也知道安容的尷尬,上回在青玉軒。怕大哥怕的要死。差點摔下樓。今兒能來,實屬不易。
便裝傻充愣道,“這就是沈二少爺?果然俊才飛揚,見之忘俗。”
安容翻了個白眼。
蕭遷拉開連軒,對安容笑道,“表弟魯莽,沈二少爺莫怪。”
今日下帖子請他們來的就是他,蕭國公府大少爺蕭遷。比蕭湛小上半歲。
安容訕笑兩聲,她敢怪靖北侯世子嗎,且不說上次辛苦他裝鬼幫她打劫,還捏着是女兒身的事呢。
連軒看安容威脅的看着他,眼睛笑的跟星辰一樣閃耀,他最喜歡把柄這東西了。
蕭遷要拉安容進去,結果被連軒搶了先,一把抓了手,拉了進來。
沈安北在後頭,看着連軒那隻手。臉色陰鬱的恨不得剁了它。
安容想掙扎,可是連軒拽的更緊了。那次賞月沒成功,握着手總行吧,手好軟綿。
蕭湛坐在那裡,手裡拿着棋子,見到連軒拽着安容,眉頭皺了皺,眼神晦暗不明。
安容尷尬的想死。
好在作揖見禮時,連軒鬆了手。
沈安北很惱連軒,上次用老鼠嚇唬安容的賬還沒算呢,又來佔安容的便宜,男女授受不親好不好!
蕭遷見氣氛有些詭異,有些不明所以,也知道兩府因爲退親的事,有些尷尬,便笑道,“表哥與府上四姑娘無緣,退親一事已了,就拋開不說了,今兒請兩位來,是因爲祖父很喜歡那首詩,多方打聽,才知道是北兄所作,料想你也是下棋高手,不妨切磋一下?”
“不是品茶嗎?”安容呲牙問道。
蕭遷輕笑,“一邊下棋,一邊喝茶,不妨礙。”
沈安北被摁着坐了下來。
安容站在一旁,連軒就站在蕭湛身邊。
沈安北很無語,下棋他是會,可是高手可談不上,一般般而已,怎麼是蕭湛的對手呢?
蕭遷很直接道,“北兄關心江山社稷,胸懷天下的壯志,那首詩就能體現了,皇上沉溺下棋,祖父勸誡多次都不聽,打算讓大哥贏皇上,只是大哥取勝把握不大,所以才找北兄指教一二。”
蕭湛話很少,所以蕭遷代勞了。
沈安北滿臉黑線,要他指教,他們是想輸的更多嗎?
當即要回絕,結果被蕭遷誤以爲謙虛。
連軒則一臉陰測測的笑着,看了看安容,又瞄了瞄蕭湛。
笑的愈加的燦爛,“不如二少爺試試,我一見你就是個高手。”
沈安北眼角再跳,那還不如他下呢,安容下棋離他都有十萬八千里遠了。
靖北侯世子眼神……有問題?
安容不想答應,要知道蕭湛的弈棋,連蘇君澤都不是對手,她勉強能和蘇君澤打個平手,大哥絕對贏不了他。
“只要贏了就行?”安容問道。
連軒笑着點頭,“正大光明的贏,不能耍賴,不能毀棋。”
那個棋,聽起來跟親字似地,安容頭皮發麻。
蕭湛望着安容,眉宇緊鎖,眸底一抹笑意閃過,“你先請。”
安容也不推脫,拿起一粒黑棋,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下在了天元的位置上。
一羣人驚呆了。
下棋有個說法叫金角銀邊草肚皮。
天元的位置是最差的啊!
她怎麼下在了那裡,她會不會下棋啊?
沈安北覺得自己有些醉了,恨不得拖安容起來,讓他繼續下。
蕭湛眉頭輕挑,骨節分明的手放下一粒白棋。
安容一絲猶豫沒有,在棋盤對稱的地方,放下一粒黑棋。
一羣人再次驚呆,沒見過這樣下棋的啊,菜鳥還是高手?
此後,不論蕭湛下哪兒,安容就跟着下哪兒。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兩邊一直旗鼓相當。
好吧,不旗鼓相當也不行,安容這下棋辦法很無賴,甚至有些無恥了,別人贏多少,她就贏多少,就算贏不了,也絕對不會輸。
連軒已經無話可說了。
向她請教怎麼贏皇上,好吧,他承認。這的確是個穩贏不輸的好辦法。可就不怕把皇上氣出毛病來。把大哥一刀砍了?
她跟大哥是不是有仇,想借刀殺人?
又一盞茶後,連軒已經昏昏欲睡了。
蕭遷啃着水果,用眼神詢問沈安北,你二弟平常下棋也這樣無恥的,一點不動腦子麼?
沈安北滿臉通紅的回視回去,護妹心切的他更無恥:這就叫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動的戰略!
棋盤上。黑白相對,涇渭分明。
忽然,安容放下一枚黑棋,笑道,“僥倖贏了一子,承讓。”
連軒一哆嗦,對着棋盤掃過來望過去,不可置信道,“大哥真的輸了。”
蕭湛眉頭輕動,“我輸了。”
安容眉眼含笑。贏他一回,可比贏蘇君澤有成就的多。有些飄飄然了。
可是一擡頭,觸及到蕭湛那雙深如寒潭,似笑非笑的雙眸,安容就笑不出來了,臉皮僵硬的扯都扯不動,忙站起身來。
因爲急切了些,有些頭暈,更聽到窗外傳來啊的一聲驚叫。
安容扭頭望去,就見到一張嬌柔秀眉的臉。
柳眉若黛,冰肌玉膚,滑膩似酥,因爲安容忽然起身,她以爲自己偷聽被抓,有些驚慌失措,白皙如玉精緻的臉上飄過朵朵紅暈,美不勝收。
安容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到蕭錦兒。
蕭遷的嫡妹,蕭國公府大姑娘。
蕭錦兒滿臉飛霞,恨不得鑽了地洞,想逃走,可偏偏腳像是被釘子定住了一般挪不動,再見安容無所顧忌的盯着她看,更覺得臉火辣辣的燒着。
蕭遷有些惱了蕭錦兒的莽撞,可是對安容這樣無理的望着自家嫡妹,更是惱了,也太無狀了些,他還偷笑!
蕭遷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安容回過神來,也跟着假咳了一聲,笑道,“令妹很可愛。”
蕭遷詫異的看着安容,一般情況下都會尷尬的顧左右而言他的,他怎麼反倒誇起錦兒來了?莫非……?
沈安北拽了安容一下,打圓場道,“我二弟心口爽直,並非有意衝撞,只是令妹與我四妹妹很相似,故而二弟覺得她可愛。”
這回偷笑的是連軒了。
蕭錦兒火燒眉毛的逃走了。
安容暗瞪了沈安北一眼,誰跟蕭錦兒似地,她很沉穩好不好,安容朝蕭遷作揖笑道,“品過茶,也下過棋了,我們該告辭了。”
連軒無語,方纔那叫下過棋了麼,根本就沒見過她動腦子,全是大哥在想,最後竟然讓她鑽了空子,一子取勝,真是一招定勝負。
撇開方纔蕭錦兒的事,蕭遷覺得安容還是很不錯的,原因無他,連軒表弟頑劣成性,唯獨對他,耐性十足。
連軒連咳了好幾嗓子,才道,“其實今兒請你們來是外祖父的意思,外祖父覺得提詩的人棋藝高超,心懷天下,想同他下一局,談談國事,那首詩是誰寫的?”
安容凌亂了。
沈安北沒想到請他們來玩是蕭老國公的意思,也對,因爲退親的事,蕭老國公對父親的態度都一落千丈,若是沒有他的准許,他們怎麼敢請他們來,只是他們怎麼能和蕭老國公談論國事呢?
詩是誰寫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安容絕對寫不出來。
沈安北望着安容,安容扯嘴角,她哪裡知道是誰寫的,她就知道這首詩而已。
一開口,一口大鍋朝沈安北背上飛去,壓的他喘不過氣來,“詩是我大哥寫的,寫了一半丟地上了,我覺得不錯,棄之可惜,就補充了兩句。”
言外之意,就是那首詩會那麼好,是他們兩人的功勞,兄弟之間,切磋詩詞很平常。
沒有人懷疑安容在說謊,畢竟是規諫詩,一時心血來潮寫了,事後覺得不妥,丟掉很正常,這樣看來她的膽量倒是比她大哥大。
“我前幾日得到半首詩,雖然只有這半首也足矣稱之爲大家了,奈何翻遍古籍都沒有找到全詩,多方打聽才知道是從武安侯府流傳出來的,不知道餘下半首是什麼?”蕭遷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