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爭鋒相對。
同樣都在笑。
但是笑容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叫伺候在一旁的丫鬟見了不寒而慄,低頭不敢看。
對於安容和顧清顏說的話,丫鬟聽不懂,但是她們知道,兩人關係不好,有舊仇,只怕要鬥個你死我活。
尤其是伺候安容的丫鬟,更是膽怯不安。
元奕寵溺顏妃的事,宮裡宮外無人不知,誰不知道顏妃是大周人。
文武百官聯名上奏,要元奕以朝政爲重,別被顏妃迷了心智,可是元奕雷厲風行,以雷霆手段殺了兩個位份不低的朝臣,逼的他們三緘其口,再不敢吭聲。
和皇上的心尖兒爲敵,沒有好下場啊。
丫鬟怕死,想着安容的大膽,連皇上的面子都不賣,反倒是她們跪着哀求,她會心軟。
丫鬟也不想安容死,便四下掃了兩眼,勸安容道,“蕭表少奶奶,你可千萬別和顏妃爲敵,在後宮中,皇上最寵愛的就是她了,和她爲敵的后妃,沒有好下場的,你別……。”
知道丫鬟是關心她,安容擡手打斷她道,“我不是東延的后妃,她不惹我,我不會惹她,若是欺到我頭上來,還要忍氣吞聲嗎?”
丫鬟很想說,能忍還是儘量忍。
可是她說不出來,只換了話題道,“少奶奶,奴婢叫巧秀。”
說着,見安容看假山流水,笑道,“御花園的景緻比這裡美的多,要不奴婢陪您去御花園逛逛?”
安容搖搖頭,輕摸了下肚子。“先回秋闌宮吃飯吧,餓了。”
巧秀臉一紅,“都怪奴婢,把這事給忘了。”
忙扶着安容往回走。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碰到幾個嬪妃,議論的正是她剛被冊封賢妃,又忽然被撤掉的事。
言語之中。對安容多有惋惜。
她們知道朝傾公主逼元奕二選一的事了。
得罪了顏妃在前。又得罪了皇后,皇上是故意的吧?
虧得她們之前還以爲,皇上去過大周幾回。對蕭表少奶奶心生愛慕,哪怕人家嫁了人,還懷了身孕,皇上也不嫌棄。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將她擄回來,封爲妃子。給予無上寵愛……
誰想一碰到北烈朝傾公主,她就屁都不是了。
當初,皇上也擄劫過朝傾公主,還是從北烈墨王世子的花轎上劫下來的。
想着。幾位嬪妃黑線了,她們的皇上沒毛病吧,淨喜歡幹些擄劫人的事。東延沒傾國傾城的美人了嗎?
幾位嬪妃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雖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皇上擄劫回來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美,不是她們可比的。
回到秋闌宮,巧秀就問道,“御膳房可送飯菜來了?”
蘭秀點頭,臉色有些難看,“送是送了,只是……。”
只是之後,半天不說話。
安容眉頭一皺,問道,“只是什麼?”
蘭秀不知道怎麼說,只道,“少奶奶,您還是自己進去看吧。”
安容就進屋了。
桌子上擺着飯菜,用盤子扣着,看不清楚。
但是瞧樣子,是四菜一湯。
巧秀走過去,把盤子打開。
乍一看,魂都沒嚇飛,手裡的盤子險些沒抓穩。
只見盤子裡,一隻大蜈蚣趴在翠色慾滴的青菜上,看的人汗毛伶俐。
巧秀臉色蒼白,望着蘭秀,問道,“御膳房怎麼送這樣的菜來?”
蘭秀搖頭,“御膳房說,這是上頭吩咐的……。”
至於,上頭是誰。
是皇上,還是顏妃,亦或者是太后,誰知道?
總歸御膳房準備什麼,她就端什麼來,難道她一個小丫鬟,還要爲了一個大周敵將少奶奶去告狀嗎?
不過丫鬟都覺得安容可憐,被抓到東延來,還被人這麼欺凌,都說打仗是男人的事,又何必欺負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懷了身孕的女人。
安容也氣煞了,她吩咐道,“其他幾個盤子,也都打開。”
巧秀點點頭,道,“少奶奶,還是別看了吧。”
她搖頭,可是安容不聽。
她倒是要看看,東延想給她吃些什麼。
安容自己掀開盤子。
有蜘蛛、老鼠、蛇……
安容很鎮定。
幾年前,靖北侯府辦宴會,連軒坑蘇君澤他們,就用麪粉捏過蛇老鼠……
安容相信,東延不會這麼慘無人道。
她拿起筷子,去夾那蛇。
戳了一下,戳動了。
安容稍稍放心,是麪粉做的。
她又戳了兩下。
然後……
安容臉色一變,嚇的她手裡的筷子都丟了。
外面是麪粉,裡面是真的蛇!
安容頭一扭,轉身便扶着桌子乾嘔。
嘔的撕心裂肺,連胃裡的酸水都嘔心出來了。
丫鬟嚇出來一身的雞皮疙瘩,忙把蓋子蓋上,叫人把飯菜端走。
蘭秀看了看安容,問巧秀道,“少奶奶許久沒吃東西了,該怎麼辦?”
巧秀也不知道怎麼辦,她說了一句叫人心酸的話,“我屋裡還有幾塊桂花糖,我去拿來給少奶奶墊墊肚子……。”
巧秀說完,就跑了出去。
安容喝着茶,平復心底的嘔心。
她牙關緊咬,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吩咐御膳房如此待她的!
很快,巧秀就跑了回來,她手裡拿着桂花糖,道,“少奶奶,一隊侍衛圍住了秋闌宮。”
安容眉頭皺緊。
蘭秀就問道,“爲什麼要包圍秋闌宮?”
巧秀搖頭,“我不知道。”
巧秀把桂花糖放安容跟前,道,“少奶奶,你先吃點兒。”
看着那八九塊桂花糖。安容心底頗不是滋味兒。
她怎麼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居然要一個丫鬟的桂花糖充飢。
東延辛苦抓她來,就是想活活餓死她嗎?
肚子餓極的安容,在巧秀和蘭秀催促下,拿了塊桂花糖放嘴裡。
很甜。
甜的眼角都酸澀了。
安容吃了三塊,便不吃了,她越是甜的。就越想吃酸的。
她坐在小榻上。不知道怎麼辦好。
她身上沒有銀子,但是秋闌宮裡倒是有一些,她拿給巧秀。讓她去御膳房買些吃的來。
不過,巧秀是空手而回的。
她苦了張臉看安容,道,“御膳房不賣。還派了人來傳話,說是我們的吃的。要是給少奶奶你吃,以後我們也不用吃飯了……。”
安容聽得臉色冰冷。
她知道,東延皇帝和顧清顏不可能會真的讓她餓死。
他們這麼做,肯定是別有目的。
安容想到了趙成。丫鬟從御膳房拿不到吃的來,但是趙成可以。
侍衛包圍秋闌宮,就是防止趙成給她送吃的!
她餓。就是餓的快斷氣,東延也不會有人心疼。
可是趙成不同。他跟來東延就是爲了保護她,怎麼能坐視她餓個幾頓不吃,就算安容不吃,還有安容肚子裡,他們未來的少主子,難道也能不吃?
東延這是想借着她,引出蕭國公府的暗衛,好將他們一網打盡呢!
安容捏緊拳頭,她不能害了趙成他們。
只要她能找到吃的,趙成就不用給她送吃的了。
只是她該上哪兒弄吃的去呢?
安容在走神,蘭秀則看着巧秀道,“御膳房就送那些吃的來,不是要活活餓死少奶奶嗎?”
巧秀斂了眉頭道,“御膳房說了,每天會給少奶奶一個饅頭,一個雞蛋,再多就沒有了。”
其實,每天一個饅頭一個雞蛋,能保證不會餓死。
只是少奶奶懷了身孕,就吃這麼點,肚子裡的孩子只怕會營養不良,到時候生下來,會病歪歪的。
窮人家,有小媳婦懷了身孕,吃不飽會小產,就是僥倖生下來,能活下去的也寥寥無幾。
之前送墮胎藥來,現在又不給吃的,這是不想少奶奶把孩子生下來啊,這心也太狠了吧?
只是她們都是丫鬟,想幫安容,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見安容站起來,朝外面走去,丫鬟忙問道,“少奶奶,你去哪兒?”
本來就沒吃什麼了,再東走西逛的,耗費體力會更餓。
秋闌宮外,有侍衛把守。
安容邁步朝前走,侍衛見她出來,把門攔着了。
安容臉就不好看了,“我被禁足了?”
侍衛搖搖頭,禁足倒沒有,勉強能算是禁食,他們包圍秋闌宮是爲了抓蕭國公府暗衛。
安容見他們搖頭,卻不把路讓開,不由得皺了眉頭道,“既然沒有禁足我,請讓路,我要出去。”
侍衛還是搖頭,“雖然沒禁足,但是也沒有說就准許你出去了,我們要問清楚了才放你出秋闌宮,職責所在,請見諒。”
說着,侍衛一擺手,一旁的侍衛便走了。
兩個侍衛跟兩座大山似地,把守着大門。
看着丫鬟公公進進出出,就是不許她出去,安容肚子裡的火氣,蹭蹭蹭的往上漲。
更氣人的是,侍衛回來稟告,說不許她出去。
安容就冷笑了,“不出便不出,回去告訴顏妃和你們皇上一聲,他們的手若是再疼,就是整個東延都跪下來求我,也沒用了!”
說完,安容轉身便走。
侍衛一驚,趕緊跑了。
安容見了來氣,之前慢吞吞的走,現在關係到他們皇帝的性命,就知道跑了!
侍衛去去了流華宮。
當時,顧清顏正在塗藥膏,手上的傷讓她恨的咬牙切齒。
再聽暗衛的稟告,顧清顏冷笑了,“想嚇唬我?沒門!”
沒錯,安容就是嚇唬她的。
可是她膽子大,侍衛可沒那個膽量啊。
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可吃罪不起。
這不,侍衛又去了鳳儀宮一趟。
元奕在洞房花燭,他肯定是見不到的,只見到柳公公,侍衛把安容和顧清顏的話都告訴了柳公公。
柳公公就有些爲難了,他擔心元奕的手再疼啊。
邪乎的事,就不能以常理看待。
柳公公想了想道,“還是讓她出來吧,這事,等皇上洞房過了,我會稟告皇上的。”
侍衛轉身要走,柳公公又加了一句,“多派幾個侍衛,把她盯緊了。”
就這樣,安容出了秋闌宮,只是後面多了十個侍衛,暗處還有不知道多少暗衛看着她。
安容全當他們不存在,宮裡就趙成一個,他不會傻到以卵擊石。
浩浩湯湯一堆人,安容見了都好笑。
她這是待錯了地方,要是在宮外,就憑她身後那麼多人,去哪兒吃霸王餐,敢有人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