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態度逆轉的太快,快的安容都招架不住了。
看着被三太太緊握的手,安容摸不着頭腦。
三太太不是因爲玉錦閣,對她存了敵意嗎?
敵意也會因爲她懷了身孕而消減嗎?
可是三太太的高興,不像是裝出來的。
她是真高興。
老夫人心情也極好,她嗔了三太太幾眼道,“別一驚一乍的,嚇着安容了。”
三太太連連稱是,然後鬆了手。
安容和蕭湛上前請安。
老夫人一臉喜色,眸光掃過安容的小腹,落到她的臉上,招招手,讓安容上前。
安容邁步上前。
老夫人握着安容的手,安容順勢在她身側坐下。
老夫人笑道,“之前讓你受委屈了,你這孩子也是,這麼大的事也瞞着不告訴,懷了孕的人嗜睡、嘴刁都情有可原,你呀別臉皮太薄,喜歡什麼缺什麼了,儘管開口,可別委屈了肚子裡的孩子。”
安容紅着臉,點頭記下。
老夫人拍着安容的手。
她的眸光掃過安容的手腕。
看着紅玉手鐲,老夫人微微錯愕。
國公爺不是說木鐲在她手上嗎,怎麼沒瞧見?
那麼大的事,國公爺不會騙她,難道那破木鐲子變成了紅玉手鐲?
老夫人心中疑惑,卻沒有問出來。
戴不上木鐲,她就沒有過問的權利。
安容能戴上木鐲,又懷了身孕,在國公府的地位,便是她也不能小覷了。
老夫人拍了拍安容的手。道,“回門禮可都準備妥當了,馬車顛簸,可千萬要小心了。”
安容一一回答。
那邊三太太有些耐不住性子,開口道,“安容這懷了身孕,不能太勞累。玉……。”
三太太話還沒說完。老夫人便打斷她道,“好了,有什麼話等國公爺下朝回來再說。時辰也不早了,別耽誤安容回門。”
安容微微愣住。
敢情三太太高興,是因爲她懷了身孕,不能太勞累。沒法打點玉錦閣,覺得可以趁機把玉錦閣給收回去呢。
不是真的因爲她懷孕而高興。
可是老夫人爲什麼要阻止她開口呢?
三太太也鬱悶。她覺得從安容這裡下手,比說服蕭老國公更容易些。
只要安容和蕭湛被說服了,主動放棄玉錦閣的經營權,國公爺那麼寶貝安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就不會不贊同的啊。
老夫人瞥了三太太一眼,心中微嘆。
有些話,她不知道怎麼跟三太太開口說好。
玉錦閣是在太夫人手裡開起來的。國公爺把她交給能戴木鐲的安容,肯定有他的打算。
三太太想經營玉錦閣。掙些錢無可厚非,可也得量力而爲。
安容的經營才能確實在她之上,能讓玉錦閣的生意火爆,對國公府來說是好事。
況且,不是安容放棄經營玉錦閣,玉錦閣的經營權就一定落到她手裡。
國公爺要做什麼,誰也攔不住。
安容和蕭湛起身告辭。
剛出紫檀院,安容便見到蕭錦兒幾個走過來。
幾人福身道謝。
“大嫂,你送的溫泉水有一股特別的清香,抹在臉上的感覺也很特別,之前是打算和你一起去的,可惜你懷了身孕,肯定去不了了,我們幾個決定今兒就去,那溫泉在哪兒呢?”蕭錦兒笑問。
“……就是大昭寺梅林深處的溫泉。”
安容舌頭有些打結。
一想到有好多人知道她在撒謊,安容就渾身難受。
要是蕭大將軍知道自己忽悠他女兒,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多謝大嫂了,”蕭錦兒笑着道謝,容光精緻而燦爛。
而且她的話,讓安容有些心愧不安。
因爲蕭錦兒說,丫鬟說安容把溫泉水全部分給她們了,想着她沒法去泡溫泉,她們會多給她帶一些回來。
等蕭錦兒她們走後,安容就開始瞪手腕上的鐲子了。
蕭湛搖搖頭,拉着安容朝國公府大門走去。
上了馬車後,一路直奔武安侯府。
看到熟悉侯府的大門,安容鼻子就泛酸了。
儘管只離開了三天,就好像離開了許久一般。
尤其是看到大門口,綠柳在打轉墊腳尖張望。
瞧見國公府的馬車,她高興的就喊,“姑娘,四姑娘回來了!”
等馬車停下,安容掀了車簾,就見到沈安溪拎了裙襬跨出侯府門檻,一臉迫不及待的神情。
不過她沒有下臺階,就在那裡等候。
等蕭湛將安容扶下馬車,沈安溪這纔過來扶着安容,道,“四姐姐,我都等你好半天了,你怎麼纔回來啊。”
安容心中感動,軟軟道,“早上起晚了些,讓你久等了。”
沈安溪撅了嘴道,“當然久等了,我等你回門都等三天了。”
從安容上花轎,她就盼着安容回門了。
“你不知道,你出嫁了後,在侯府我都找不到人玩了,”沈安溪落寞道。
安容拍了她的手道,“以後沒人玩,你可以去找國公府找我,也可以找弋陽郡主、清和郡主她們玩。”
“我也想啊,可孃親不讓我出門,”沈安溪聳肩輕嘆。
提及三太太,安容問沈安溪,“三嬸兒還好吧?”
沈安溪點點頭,“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孃親每天都會作嘔,祖母說是正常反應。”
說着,沈安溪又道,“對了,四姐姐,她們說你也懷了身孕,是真的嗎?”
安容輕輕嗯了一聲。
沈安溪看安容的眼神瞬間放光了,要不是蕭湛在一旁,她不敢動手動腳,估計要摸摸安容的肚子了。
一路上。沈安溪都在和安容說話。
安容以爲她會說起沈安孝的死,但是沈安溪沒有提。
安容便主動問了,“孝哥兒怎麼葬哪兒了?”
沈安溪搖搖頭,“還沒有下葬呢,只是入了棺槨,說是等大伯父回來再處置,爲了這事。二叔找了祖母幾回了。就是昨兒,他從刑部大牢回來,一身的傷。都還記着這事呢。”
沈安溪覺得,二老爺對沈安孝的死關心的過了火了。
而且,他越是這樣,祖母越是生氣。
本來祖母和孃親都商議好了。先下葬,就因爲他來侯府。祖母生氣了,然後這事就懸着了。
“一身的傷?”安容眉頭輕挑,她瞥頭看蕭湛,眸底帶了詢問。
蕭湛搖頭。
不是他吩咐的。
安容就不解了。不是蕭湛吩咐的,那二老爺怎麼會一身的傷?
“二叔傷的很嚴重?”安容問沈安溪。
沈安溪點頭如搗蒜,“不是一般的嚴重。渾身都是血呢,聽說。打他板子的時候,有獄卒狠心的在上面撒了鹽……。”
往人家傷口上撒鹽,想想就覺得疼的慌。
安容越發不解,不是蕭湛,那還有誰和他有那麼大的仇恨?
松鶴院,正屋。
老太太坐在梨花木軟榻上,翹首以盼。
三太太坐在下面,正吃酸果。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三太太忙將果子放下,瞥頭朝屏風望去。
首先見到的是一身玄青色,帶着面具,身姿挺拔,風姿皓軒的蕭湛。
安容落後半步,跟在蕭湛身邊,安容個頭顯得嬌小很多。
至於沈安溪,就格外嬌小了些。
看到三人,三太太就一個想法。
女兒得補。
只比安容小一歲,卻像是小了兩歲的模樣,這哪行啊?
老太太臉色還和以往一樣,沒什麼血色,神情慈和,眼眶還有些紅。
安容有一種忍不住想撲老太太懷裡哭鼻子的衝動。
孫媽媽拿了蒲團來,擺在老太太的跟前。
蕭湛給足了安容面子,和安容一同跪下去給老太太敬茶。
老太太是心滿意足了。
原先她還怕因爲安容不樂意出嫁,退過一次親,蕭湛會心裡膈應,這會兒親眼瞧見,她是徹底放心了。
想着安容懷了身孕,老太太趕緊讓蕭湛扶她起來。
等落了座,就是閒話家常了。
蕭湛性子冷淡,對那些瑣事興趣缺缺,但今兒卻極有耐性,不論老太太和三太太問什麼,他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安容心底軟成一灘水。
屋子裡,其樂融融。
可往往興頭上,總有人潑冷水。
這不,丫鬟來報,莊郡王妃和沈安芙來了。
當時,老太太的臉就沉了下去。
三太太要出去迎接,老太太阻止她道,“你懷了身孕,就好好坐着,迎接的事,有丫鬟。”
這是一點兒也不給莊王妃面子了。
其實,老太太一點也不想看見莊王妃,莊王府的主動和解,她也不稀罕。
可人家來了,又不好拒之門外。
很快,莊王妃就來了。
沈安芙殷勤的跟在身側,瞧那樣子,還真有幾分像女兒。
本來該起身給莊王妃見禮的老太太,拍了膝蓋和莊王妃道,“上了年紀了,膝蓋骨鑽心的疼,沒法給莊王妃你請安,還請見諒。”
莊王妃不是傻子,她知道老太太是故意的。
要是膝蓋骨疼,就會趟牀上歇着纔是,哪會坐到正屋來,找罪受嗎?
莊王妃笑道,“我聽安芙說你身子不適,今兒來除了賠罪求和之外,還給老太太你帶了些補品來,這些補品都是敖大將軍派人特地從邊關給我送來的,對身子極有好處呢。”
莊王妃說着,丫鬟捧着一堆補品上前。
這是莊王妃的誠意。
敖大將軍很疼莊王妃,特地派人給她送來的補品絕對差不了。
這般誠心賠禮求和了,武安侯府要還端着架子,那就沒理了。
老太太眉頭凝住,道。“莊王妃求和的誠心,我瞧見了,只希望以後兩家可以化干戈爲玉帛。”
那誠心二字,老太太說的時候,眼神都是冷的。
莊王妃求和的誠心,就是把這事先鬧得人盡皆知,先博了寬厚名聲。然後再登門。
要是求和不成功。那就是侯府沒度量!
“是呢,”莊王妃笑的有些深沉。
說着,莊王妃話鋒一轉道。“如此,我就可以認安芙做義女了?”
老太太眉頭一挑,“侯府已經分家,二姑娘認你做義女的事。她爹孃拿主意便可。”
沈安芙站在一旁道,“父親說。兩府化解恩怨這麼大的事,他不敢拿主意,全聽祖母您的意思。”
他倒是會裝孝順。
老太太嘴角的笑有些譏諷。
三太太笑道,“現在恩怨也化解了。這事二老爺可以放心拿主意了。”
那認義母的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莊王妃的丫鬟笑道,“我們王妃可是迫不及待認義女呢。二姑娘,你還不趕快給我們王妃見禮敬茶?”
沈安芙高興的很。等丫鬟端了蒲團來。
她毫不猶豫的就敬茶請安了,一口一個義母叫的很順溜。
等她起身後,就看着安容道,“四妹妹,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
沈安溪警惕的看着她,“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的,四姐姐懷了身孕,不能亂走亂動。”
沈安芙有些暗氣,“我只是和四妹妹說幾句話,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沈安溪努了鼻子,還能什麼,怕你對四姐姐使壞唄,就跟當初對大姐姐那樣,差點害的大姐姐肚子裡的孩子沒了。
沈安芙氣的忍不住跺腳,“我保證只是說幾句話。”
沈安溪哼了鼻子,四姐夫在這裡,你要是敢使壞,你能走出松鶴院纔怪了。
安容看了蕭湛一眼,起身和沈安芙走了。
也沒走遠,就在松鶴院的涼亭子裡說話。
等坐下,安容便問道,“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吧。”
沈安芙也不瞞着,直接就問了,“我爹傷口上的鹽,是你讓人撒的?”
話,雖然滿含指責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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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沈安芙的臉上卻帶着不該有的笑意,似乎很滿意這樣的做法。
安容眉頭隴緊,不懂她賣什麼關子。
“不是我,”安容如實回她。
“不是你?”沈安芙詫異了,“怎麼會不是你呢?!”
“真的不是我,你不信就算了,”安容有些不耐煩。
沈安芙笑了,“許是我爹又得罪了什麼人吧。”
安容擡頭看着沈安芙。
沈安芙聳肩一笑,笑容有些悽婉,“你以爲我是心疼我爹,特地來質問你的?”
安容不置可否。
沈安芙自嘲一笑,有些失態道,“我心疼他?!誰來心疼我夭折的弟弟,誰來心疼我瘋了的娘,誰又來心疼我?!”
一連串反問,問的安容有些懵。
沈安芙好像有些恨二老爺。
可是方纔在屋子裡,她對莊王妃是殷勤備至啊。
“你是心甘情願認莊王妃做義母的?”安容問道。
沈安芙點頭,“我是心甘情願的,認了莊王妃做義母,只要討得她的歡心,爹爹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不得不說,沈安芙有些天真。
安容搖頭笑道,“我不知道你是真怨你爹,還是存心騙我,但我不得不說,和你爹比起來,你還太嫩了。”
沈安芙臉色一沉,“你這話什麼意思?”
安容聳肩笑道,“你以爲你在大昭寺被莊王妃挑中做義女的事是巧合?”
安容一問,沈安芙的臉色就愈加不好看了。
她氣的手裡的繡帕狠狠的扭着,指甲恨不得穿破繡帕。
她咬着脣瓣,望着安容,“四妹妹,你還知道些什麼,你告訴我吧,我快要瘋了。”
安容搖頭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敖大將軍有一個傻了的兒子,我想,二叔膝下只有你一個女兒,不至於將你送進火坑吧?”
安容的話,雲淡風輕。
沈安芙的臉,面如死灰,幾乎崩潰。
涼亭寂靜的,只剩下風聲。
安容有些坐不住了,她問道,“你找我應該不只是問你爹傷口的事吧?”
沈安芙抹去眼角的淚珠,悽然一笑,“之前只是想找你借點東西討好莊王妃,現在不用了。”
說完,沈安芙笑道,“回屋吧,待久了,六妹妹會擔心你的。”
沈安芙先起身離開。
看着她落寞荒涼的背影,安容覺得她可憐,可憐她有一個狠心的父親。
芍藥就納悶了,“二姑娘要找少奶奶借什麼來討好莊王妃?”
安容也好奇。
有什麼是莊王妃沒有的啊,她有一種手握重兵的大哥,連皇后都上杆子巴結她,她有什麼得不到?
壓下心中疑惑,芍藥扶着安容回正屋。
結果剛邁步進屋,身後就來了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是莊王府的。
她進了門,急切道,“王妃,不好了,郡主的臉紅腫了!”
莊王妃驚站起來,臉色極其難看,“你再說一邊,郡主的臉好好的怎麼會紅腫?!”
丫鬟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郡主今兒沒出門,吃的東西也和慣常一樣,太醫來診治,說是,說是……。”
“說是什麼?!”莊王妃急的恨不得扇丫鬟了。
丫鬟瞥了安容一眼,道,“太醫說是舒痕膏出了問題,裡面被人下了毒。”
莊王妃的臉陰沉一片,不過她很講道理,“以前都好好的,怎麼今兒就有毒了?”
丫鬟回道,“之前的一瓶子,郡主用完了,今兒用的是全新的。”
莊王妃聽得臉如陰霾,她瞥了安容一眼,“好一個武安侯府,我花萬兩銀子買的舒痕膏,居然有毒,這事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完,莊王妃甩袖便走。
安容一臉無語。
莊王妃腦袋是被門給擠了,還是出門沒帶腦子?
剛剛纔賠禮求和,現在事情還沒弄清楚,就亂扣帽子,她傻了吧?
三太太搖頭道,“聽說知道莊王爺玩孌童後,莊王妃就變得喜怒無常了,看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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