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一番雲雨過後,兩人躺在牀上敘話。
榮烈撫着明思的腰輕笑低沉,“這兩日好像長了些體力?”
明思面上倏地一紅,不接他的話,轉開話頭問道,“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可是定下了?”
“來年二月初九。”榮烈脣角勾起,驀地低低一笑,“都這般久了,傻思思,還害羞呢?”
明思拉起他的左手,不理會他的打趣,扳着他的手指頭玩,“太子殿下對這樁婚事滿意麼?”
“哪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榮烈笑看她的動作,眼中滿滿皆是寵溺,“他跟咱們不同,這樁婚事皇兄皇嫂謀求多時,他不會反對的。溫娜兒也算是美人,又是溫多爾的獨女,他自是願意的。不過是女人罷了,多一個少一個,於他也無多少分別。”
明思輕輕頷首,“你的意思是,太子根本不在意溫娜兒?”
其實明思並不關心這兩人關係如何,但她同溫娜兒仇怨可不小。如今溫娜兒要做太子妃了,她即便不擔心自個兒,卻多少有些擔心納蘭府的親人。
榮烈自是看出她的擔心,遂一笑道,“你莫要想太多,還有我在呢。一個晴容翻不出多少風浪來。溫多爾是聰明人,可溫娜兒卻蠢笨無腦。你就放心吧,待進了太子府,你就等着看戲便是。”
明思偏首望向榮烈,“你是說太子會爲難她?”
“爲難倒不至於,卻要看她會不會做人。”榮烈懶懶笑道,“俊兒喜歡聽話的女人。這溫娜兒之前弄的那幾出,就連皇后心裡也有些不舒坦。俊兒入宮見了皇后,之前的事兒定然也是知曉的。若溫娜兒入府後忍不得氣,俊兒對付女人可有的是手段。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只要溫多爾尋不到俊兒的錯處,他也只能是鞭長莫及。”
明思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忽地好奇。“溫娜兒對你的心思……太子難道心裡不會不舒服?”
“傻丫頭,”榮烈輕聲而笑,“若他真對溫娜兒有意,那自然是會嫉恨我。他對溫娜兒毫無情意,他又怎會不舒服?這皇室中的姻緣有幾樁是情投意合的,他不會在意的。你當誰都有我這福分麼?”
這男人,末了還不忘捧自個兒一下!明思忍不住笑。
燭火朦朧中,榮烈見得明思笑靨如花開。心裡滿滿都是歡喜,俯身過來在明思額頭輕吻一記,語聲溫潤道,“眼下就只一樁事兒。待尋齊了藥,制了那歸女丸出來,咱們就再沒別的好擾心的了。思思,咱們會快活一輩子,對麼?”
明思凝望着他湛亮溫柔的眸光,心房只覺脹滿,“嗯,對。”
榮烈眸光亮起,笑着用額頭抵住明思的額頭。鼻息相聞間,語聲分外低柔,“思思,有了你,此生足矣。”
明思怔了怔,擡起下頜,在他脣上湊近一吻。卻被榮烈攫住,壓了下來,輾轉深吻許久。直到明思有些喘不過氣,榮烈才輕笑着放開她,躺下將她攬緊,“右柱國府同禮部尚書府的親事定下了。”
右柱國府?明珠。
明思驀地驚喜,“真的麼?什麼時候的事兒?”
榮烈笑道,“昨日換了庚帖。婚期估計也在這半年內。”看着明思明亮帶笑的雙眼,“你應是猜到這婚事能成的吧?”
明思笑着點頭,“嗯,不過沒想到這樣快。”
“剛察海是真心疼這個女兒,這樁婚事挑得不錯。”榮烈噙笑,“那耿野脾性好。學問也不錯,品行也甚佳。剛察海倒是花了些心思。”
明思一怔,“你查過他?”
前些日子明思提及這樁婚事時,榮烈並無這些評議。顯然是最近才知曉的。
榮烈笑了笑,含笑望着她,“你同明珠相好,我順便讓布羅去查了查。你知曉了,也好放心。”
這是真正的愛屋及烏。
明思如何能不感動,眉眼盈盈地望着榮烈,脣畔笑意明媚動人之極,“榮烈,你真好。”
榮烈含笑輕輕地颳了她的鼻翼一下,“只要你每日都這般高興,讓我做什麼都成。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
明思用臉頰在他身上蹭了蹭,心裡雖爲明珠高興,卻一轉念又想起了榮眉,不免有些嘆息,“明珠如今算是得了歸宿,眉兒可怎麼辦?其實五哥同眉兒倒是極相配的,可惜……”
“你五哥同你性子相似,都是外柔內剛。看着好說話,心裡打定了主意卻是極難改的。”榮烈嘆氣笑道,“何況,眉兒的身份,即便是他們兩人情投意合,只怕也是不易。我已經娶了你,皇兄如何會讓你五哥再娶一個公主進納蘭府。”
榮烈說的道理明思也不是不明白。不過她只是站在榮眉的角度去想,她總是不自覺憐惜着這個早慧懂事又善良的女孩,當然希望她能過得開心。
也是因爲明白榮烈所想,她才一直剋制住自己沒有在納蘭笙面前說什麼。正如榮烈所言,如果納蘭笙真的迴應了榮眉的感情,也許最後兩人反倒會更痛苦。
明思想着,榮眉畢竟現在還不到十五歲,也許對納蘭笙的感情也只是出於少女情竇初開的朦朧情懷。時間一長,說不定就淡了。
但此刻的明思沒有想到的是,榮眉的執着遠遠超出了她的預計。而最後,也是她沒有想到的一個結局。
此刻,明思聽完了榮烈的話,心裡輕輕一嘆後,也未有再多言。
榮烈知她是將榮眉看做了親妹妹一般,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可此事他也不能胡亂伸手,遂轉開了話題提起了另一樁事兒,“洛河郡王回京了。”
明思注意力頓時被轉開,她回京不久,榮烈就預計過此事,卻沒想到這樣快,“那莫清清呢?”
“也跟着回來了。”榮烈眼底沉了沉,“日後你若出門須得多留意些,這女人心機太深,非常人所及。”
想到莫清清,明思總是莫名會升起一股如同看到冰涼蛇類的感覺。這個女人的確是個極難對付又很難甩掉的麻煩人物,可既然沒辦法擺脫,也只能小心提防應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明思點了點頭,“我會小心的。”
夫妻二人接着又說了些話,明思漸漸睏意上襲。屋內只留了一盞夜燈,幽暗光線中睡意也來的快,明思聽榮烈說着說着便閉上了眼。
榮烈見狀輕輕一笑,停住話頭,替她拉好錦被掖好,調整了下兩人的睡姿,跟着闔眼而憩。
日子就這般流水般淌過,轉眼一月過去,到了十二月中旬。
進了十二月後,天氣一日冷過一日,明思也極少外出。主院內的地底都鋪設了地龍,榮烈怕明思受寒,私下對帽兒如玉二人早早慎重交待,若無要事,儘量讓明思呆在院中。
明思也不是那種貪玩愛鬧的性子,又有着幾個丫鬟有意無意的勸說,故而自天冷後,也甚少走出院子的範圍。
一月下來,也只榮眉明珠來訪那兩次,還有便是納蘭笙來那回,陪着他們在府中轉了一圈,去看那暖房中的綵鸞鳥。
綵鸞鳥移到暖房中數日後,約莫也慢慢習慣了環境。明思尋了一塊顏色絢麗的花布出來,終於逗得那好勝的雄孔雀開了屏,惹得衆人好生一頓驚歎。
榮眉和明珠見了喜歡得不得了,看了又看,捨不得轉眼。明思無奈,最後只得答應各自送她們一幅掛在寢房的綵鸞圖,纔算是打發了兩人。
明珠同耿家二公子的婚期榮烈卻是猜錯了,並未定在半年內,而是定在了巴山節過後的六月十三。耿家雖是想將日子提前些,可兩家婚事未定下前,剛察海一個勁兒的催促明珠,但一定下了,剛察海卻又捨不得這“掌上明珠”了。吹鬍子瞪眼的要過一年才讓明珠過門。耿野過了年便二十,再過一年就二十一了,房裡一個貼身人都無,尚書夫人如何捨得?再則,耿野下面還有兩個庶出的弟弟,都等着耿野成親後辦婚事,哪裡能等那邊久?最後好說歹說,剛察海才同意將婚期提前到六月,可離兩家議親也足足近八個月。
這耿家二公子也是個妙人。
溫多爾請了好些個宮中的教習嬤嬤在府中教導溫娜兒,自溫娜兒那兩回惹事後,溫多爾下了死心將溫娜兒拘在府中,數月來竟是未讓她出門半步。剛察海見左柱國府這般的婚期教育,心裡也泛了些猶豫。一方面,在他心裡,自家的明珠自然是比溫家那跋扈郡主好千百倍,但另一方面,他也知明珠性格似男兒,雖無甚劣處,卻也尋不出多少大家閨秀的溫婉來。找人來教導明珠吧,他這麼多年最疼的就是這個女兒,心裡又捨不得這般拘着女兒。可不找人來教吧,兩家一對比,他又擔心耿家心裡會不會有什麼意見。
就在這思量猶豫間,這尚書夫人卻主動上了門。
一番話下來,意思竟是極喜歡明珠的性子,讓右柱國大人無需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