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夫人思量片刻,開口問道:“李三奶奶在太原府真的差點就入葬了?”
季嫣然點點頭。
永昌侯夫人嘆息:“那也真是……你大難不死,李三爺如今又已經入仕,後面的好日子還長着呢,應該好好珍惜,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福氣。”
永昌侯夫人剛將話說完,季嫣然也擡起眼睛來:“夫人說的對,人死過一次才知道,要活得痛快。”
那兩個宮人始終站在她旁邊,不停地向她隨身帶着的荷包裡剝栗子和核桃,這樣看起來還真有些威風。
她就不怕得罪了惠妃娘娘,惹得夫家不高興被李三爺厭棄嗎?
永昌侯夫人端起茶來喝,女人嫁了人之後相夫教子就是本分,正要涉及利益就要思量思量在夫家的分量。
李三奶奶可是被厭棄了三年,這樣的日子她還能揮霍幾天。
“要去哪裡?”季嫣然的聲音傳來。
衆人看過去,只見剛剛稟告想要離開的宮人立即紅着臉賠禮道:“去淨房。”
季嫣然看向永昌侯夫人:“勞煩夫人讓人引路。”
女眷們不禁偷偷地笑,李三奶奶牢牢地看着這兩個人,不給她們任何的機會,即便去淨房也要有人跟隨,這樣妒忌一定會落下把柄,將來夫家要和離,她也無話可說。
宴席過後,大家都去了花園裡,永昌侯夫人刻意落在後面,果然才走到抄手走廊就遇見了季嫣然。
永昌侯夫人一副明瞭的神情,將季嫣然讓到旁邊吃茶:“李三奶奶今天過來是有事想要找我們家侯爺的吧?你父親的案子我家侯爺的確曾去查看過,死傷百姓無數,稻田盡毀,當年又起了瘟疫,我跟隨侯爺去賑災,百姓們真是苦不堪言,這樁事李三奶奶不用再提了。”
季嫣然笑道:“我不是來找侯爺的,是來找夫人的。”
永昌侯夫人有些驚訝,不過立即她就恢復如常:“你是想要讓我說服侯爺?”
季嫣然搖頭:“都說夫人能做妒婦是因爲持家有道,夫人嫁到永昌侯府時,侯府早已經內中幹竭,這兩年侯府能這樣有聲有色,離不開夫人的功勞,所以夫人拿着休書回到孃家,侯爺還要千方百計將您請回來。
一個女人要有本事才能掌控自己的日子。”
這倒是說到了永昌侯夫人心上。
永昌侯夫人抿了一口茶:“你想求我做什麼?”
季嫣然道:“夫人在南方置辦了幾處莊子,這些年比京畿附近的莊子收成還要好,去年我也在南方買了些許的田畝,不知會不會種出好糧食來,夫人家中善農事的人不少,能不能過去指點指點。”
武朝一直都是北方產糧多於南方,北方的郡縣負擔大多數軍隊的糧餉,季承恩卻突然提出什麼南方“魚米之鄉”,將來說不得要效仿“永嘉南渡”,季承恩從前是跟隨常寧公主,常寧公主薨逝之後,他就自請去往蘇州,三天兩頭上奏摺要在江南開治水塘,請求朝廷疏通運河,終於奏摺批下來,蘇州果然糧產增多,林家和冉家爲季承恩請功,在江南東道及西道效仿季承恩的法子種糧,誰知道第二年季承恩所建的水塘及立斗門也在雨季崩塌,傷了幾百戶百姓。
現在季嫣然又提起江南種糧之事,季家怎麼就盯上江南了。
永昌侯夫人道:“爲什麼你們季家都覺得江南產糧會多。”
季嫣然並不知道父親爲什麼能先人一步在江南治水塘,不過爲了父親的案子,她查看了地方誌,南方的糧田在逐漸增多,相反的北方戰事不停,再加上每年都有災害,在籍人口逐漸減少,耕田已有荒蕪,就像永昌侯府這樣眼光好的人家,在南方開始置地,可見父親的決策是對的。
而且身爲一個現代人,當然清楚長江中下游可以收兩季稻,春末夏初的梅雨對早稻生長非常有利。她是早就看到了結果的人,不可能去質疑。
季嫣然將一本地方誌放在了永昌侯夫人面前。
永昌侯夫人當然知道這裡面都寫了些什麼,因爲她也總會拿起來看。
永昌侯夫人擡起眼睛:“我可以寫封信讓老家人去你的莊子上看看,你也不要抱任何期望,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季嫣然站起身:“那就謝謝夫人了。”
說完話,季嫣然向容媽媽看去:“那兩個宮人哪裡去了?”
容媽媽低聲道:“去淨房還沒出來。”
季嫣然皺起眉頭:“這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嗎?”
永昌侯夫人覺得好笑,李三奶奶定然給宮人下了藥,這樣的明目張膽:“你就不怕這樣下去會被李家嫌棄?”
其實將來她要和李雍和離,藉着這件事將兩個人關係拉開,等到父兄他們回來和離就會變得更加順理成章。
如果李雍能夠配合她演出戲,就能一箭雙鵰。
不過他能不能答應呢?
季嫣然嘆口氣:“好教夫人知道,我們家有個規矩,從我父親開始不準任何人納妾,就算是我六叔也是如此,這件事我是如何也不能妥協的,即便將來……”
話還沒說完,一個小丫鬟端着托盤過來,先向永昌侯夫人行了禮,然後又向季嫣然行禮。
“這是什麼?”永昌侯夫人看過去,她沒讓廚房端吃食上來啊?
“李三爺讓廚房送來給三奶奶的,”丫鬟低聲道,“是煮的梨水。”
吩咐人家永昌侯府的廚娘煮梨水。
季嫣然揚起眉毛,虧他能想得出來,她一會兒不跟着他,他就開始自作主張。
來之前說好了,可沒有這一節。
他只要做他的封建士大夫,一切都讓她來安排就好。
永昌侯夫人笑道:“看來李三爺心中還是護着你的。”
季嫣然看着那梨水,幽幽地嘆了口氣:“誰知道能不能長久。”
離開了永昌侯府,季嫣然上了馬車,到了李家門口,李雍已經等在了馬車外,伸出手扶着季嫣然下車。
穿着華青色的長袍,一雙丹鳳眼閃閃發亮,站在那裡透出幾分端凝來。
她很難想象這人如何向人開口要甜湯。
季嫣然道:“梨湯是怎麼回事?”
李雍倒是不徐不疾:“你沒準備藉着這件事給我下套?將來以我嫌棄你擅妒爲由與我和離,”說着頓了頓,“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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