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掌櫃臉色蒼白:“二老爺……我……不得不信啊,您看看我……恐怕很快就要被衙門找上了。”說着就更加驚慌失措起來。
李文慶拿起桌上的杯子立即潑了過去,淋得朱掌櫃一臉茶水:“清醒了再跟我說話。”
朱掌櫃打了個哆嗦,整個人卻還像是在迷糊中,身體搖搖晃晃彷彿都要站不住。
李文慶心中不安的情緒愈發濃烈。
這樣的事已經不止一次出現了。
他就不信,鬼神精怪全都成羣結隊出現在太原城。上次鬧鬼他就吃了大虧,現在絕不會相信有什麼鯉魚精。
朱掌櫃半晌才道:“二老爺,您可以去湖邊看看,每日裡都聚了許多人,希望鯉魚精顯靈……官府查不到的線索,鯉魚精全都給了指點。”
“不僅如此,那鯉魚精還十分的有才情。清晨或是黃昏,鯉魚精就會出現調琴,一艘小船如片落葉般出現在江心,曲調婉轉、哀傷,讓人聽之落淚,琴聲吸引了許多人。
開始只是那些青樓裡賣藝的女子,那些女子故意在岸邊與其較琴藝卻敗下陣來,後來有些閨秀和公子也悄悄去赴約,雖然只有幾天時間,那首曲子就已經轟動了太原城。
我昨天夜裡去湖邊也是想探聽傳言是否屬實,結果……我真的聽到了琴音。”
朱掌櫃說着吞嚥一口,臉上恐懼的神情更甚:“我正想要僱條船去江中看看,就覺得有人推了我一把,然後我就掉進了水裡,多虧我帶着幾個家人,否則……就會淹死了。”
這個蠢貨。
李文慶厲眼看過去:“你落水有人看到沒有?”
朱掌櫃點點頭:“有……有……看到。”
他醒過來就看到岸邊有人對他指指點點,甚至有人看出他就是藥鋪的掌櫃,那些人眼睛中都是對他的猜疑。
他壓制着心中的衝動,生怕開口去解釋,好不容易纔回到家。
李文慶只覺得怒氣一直撞到了胸口,朱掌櫃平日裡是個精明的人,怎麼現在就犯了糊塗,若是心裡沒鬼怎麼可能去江邊,偷偷摸摸看一眼也就罷了,還弄得人盡皆知。
“回去收拾乾淨,”李文慶厭棄地道,“你這副模樣是想要引得官府來捉不成?”
朱掌櫃整個人彷彿要癱坐在地上:“我不敢回去……朝廷的人已經去我家中查了一通,雖然還沒有找到實證,可等那鯉魚精送消息……我就算完了。”
李文慶瞪圓了眼睛。
這樣重要的事居然最後才說出口:“你準備要怎麼辦?”
李文慶眼睛中滿是殺意,朱掌櫃終於跪在了地上:“二老爺放心,我就算被捉也不會供出您來,只求您照應我家中老小,讓他們有所依仗。”
“出去吧,”李文慶道,“你將事做好,我必然也會做到。”
朱掌櫃爬起來退了下去,人剛剛到院子裡,就聽到外面一聲驚呼:“這是誰啊,怎麼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李文慶腦子“嗡”地一下炸開。
哪裡有熱鬧,她都會湊上來,他就從來沒見過這樣令人厭惡的女子。
李文慶大步走了出去,立即就看到季嫣然提着帕子正與朱掌櫃說話。
季嫣然身邊的人轉過頭來,李文慶也看了清楚。
季子安。
名震太原府的御史與朱掌櫃撞了個正着。
“季大人,”李文慶立即迎了過去,“您怎麼來了這裡,快……去書房裡我們說話。”說着揮揮手示意朱掌櫃離開。
朱掌櫃悄悄地向旁邊走兩步。
“咦,你等等,你不就是那個在掉進江裡的人嗎?”
朱掌櫃欲哭無淚,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只看到那女子一臉遺憾地看着季御史:“叔父您沒看到,真是太可惜了,這人就被鯉魚精拖進水中,四五個人合力纔將他送上了岸。”
季嫣然大驚小怪地疾呼,旁邊的季子安卻鎮定的很,滿身的剛正不阿,定神打量着朱掌櫃,然後用低沉的聲音道:“那鯉魚精將太原城弄得人心惶惶,本官已經決定要追查清楚,你落水果然是它所爲,本官定爲你討回公道。”
朱掌櫃只得躬身道:“大人明鑑,跟鯉魚精無關……是我不小心失足……”
“嚄,”季子安道,“可見有些傳言做不得真,不過即便不是……到了審案那日,你也要去做個證。”
朱掌櫃低頭顫聲:“是……願聽大人吩咐。”
遠遠的李雍就看到季家叔侄在說話,那模樣就像兩隻大尾巴狼。
短短的一瞬間,李文慶已經被氣得摸了腰間兩次,那裡隨身藏着一柄軟劍。如果不是不能在人前殺人,李文慶恐怕早就將那兩顆腦袋當做了擺設。
“三爺,”唐千上前稟告,“江庸已經到了太原城。”
李雍轉身就要走,卻停頓下來,沉着眼睛吩咐唐千:“你留下……不用跟着我了。”
唐千看向季嫣然的方向,三爺這是讓他保護三奶奶嗎?
眼看着朱掌櫃離開,季嫣然才發現身邊的唐千,不用說李雍肯定是出去了。
“又被遺棄了?”季嫣然看着唐千遞過一包桂花糖,“吃吧,吃飽了不想家。”
唐千剛剛將糖丟進嘴,季嫣然就問過去:“外面出什麼事了?”
“江……家人回來了。”
那還真的大事了。
季嫣然直起後背,一朵雲彩遮住了太陽,整個院子瞬間陰沉下來。
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
江庸大步進了門,江瑾瑜就等在院子裡。
“伯父。”江瑾瑜悄悄地打量着江庸,試圖在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來,讓她失望的是江庸眉宇中沒有半點異樣的神情。
“京城的事還順利嗎?”江瑾瑜端了一杯茶上去,她咬了咬略微有些蒼白的嘴脣,讓自己看起來儘量的明麗些。
江庸接過茶,吩咐身邊人:“退下吧,我有事要跟大小姐說。”
屋子裡的人走了乾淨,江庸才皺起眉頭,聲音嚴厲許多:“太原城出了什麼事?你爲什麼要開粥棚救濟那些人,是嫌聚來的人還不夠多嗎?”
江瑾瑜眼睛一紅:“侄女也是沒法子,季子安用御史的身份壓下來,侄女不能明面上與他衝突。”
不過就是個季子安。
江庸沉下眼睛,他已經送了個蠢貨來太原府,怎麼還能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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