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臉上的笑容突然沒有那麼情真意切了,甚至有些受挫的模樣,看起來異常的可憐。
門口的常徵見到這樣的情形,差點被口水嗆得噴出來,世子爺還要不要臉了。
這事有些不太對勁兒。
“世子爺,”常徵找準機會上前低聲道,“您該不會……真的……”
“千萬別一哭二鬧三上吊啊……丟人……”
話說完,常徵一聲慘叫,捂着屁股跳出了院子。
丟人嗎?
顧珩轉過頭看着季嫣然關上門,他不禁摸了摸鼻子,是挺丟人。
可他好像並不覺得害臊呢。
季嫣然不禁嘆氣,如果李丞像這隻包子,那麼好多話也就不用她說了。
這包子是不是跟她懟上癮了,無論什麼事都想來插一腳。
屋子裡的李丞本來壓抑的心情,卻因爲外面的打鬧變得輕鬆許多。
方纔跟三弟說話的那個女子,就是父親硬塞給三弟的媳婦。
當年他聽說了這樣的消息,一夜不眠。
父親這樣算計長房,讓人心寒。
卻沒想到,一切並不像他想的這樣糟糕。
方纔三弟明明被氣得暴跳如雷,卻沒有懲戒她,甚至連句責難的重話都沒說,真是不像那個隨時隨地都會板着臉的怒目金剛。
如果有機會,他應該勸勸三弟,這樣歡歡喜喜,打打鬧鬧,豈不是很好嗎?
至剛易折,人太嚴肅或許不是好事。
他覺得三弟妹和三弟很般配,不久的將來三弟說不定還會喜歡上這樣的妻子。
李丞竟然悄悄地笑起來。
“大哥,該吃藥了。”
清脆的聲音響起,李丞嚇了一跳,三弟妹還在屋子裡,她不是應該跟着三弟走了嗎?
“大哥,我方纔說的那些話,你想的怎麼樣了?”
張開手一副要賬的模樣。
李丞不禁心中嘆氣,他纔剛剛腹誹了三弟,報應不會來得這樣快吧!
“大哥可以慢慢想,反正我要在這裡守你一晚呢。”
李丞心中一跳,不禁驚恐:“不用……我……遣個下人……來……就好……”
“哪有哦,”季嫣然端起了瓷碗,“沒有又懂得醫術,又能陪大哥說話的下人。”
李丞一動嘴,苦澀的藥汁適時送了進來,他只得吞嚥下去,一勺勺的藥就這樣不停地落入他口中。
藥都喝完。
季嫣然將藥碗放在矮桌上:“大哥想沒想過要如何向江家和二叔要賬。”
要賬?
“對,我們就是去要賬,這些年他們欠下的賬。”
被三弟妹這樣一說,他心中爲什麼會覺得十分敞亮呢?
李丞陷入了思量,棺材鋪也重新安靜下來。
杜虞卻滿懷心事地回到了小院子裡,那季氏訓斥承恩公世子爺的模樣彷彿就刻在了他腦子裡,怎麼都揮之不去。
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一個女子如此的專橫。
“主子,”杜虞稟告,“江家院子裡的護衛的確不少,我帶着人過去,也不一定能將人順利帶出來。”
李約看了看杜虞:“人救出來就好了,誰救的並不重要。”
杜虞一怔,就算他什麼都不說,主子也能猜出結果,因爲他不是個能夠隱藏自己情緒的人。
“是那個季氏,”杜虞舔了舔嘴脣,“就連承恩公世子爺都站在她那邊。”
李約這次擡起頭來:“那還真是不尋常。”
杜虞咬住了上嘴脣,那個不肯老老實實呆在承恩公府,四處惹禍,經常被朝中大臣一本參到皇上面前的顧珩,在她面前溫順的像只貓一樣。
他真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季氏太奇怪了,好像不管怎麼平靜的地方,只要她一到就會攪出波瀾。
杜虞想着向李約看過去,主子如果遇到她會怎麼樣呢?
……
李丞在棺材鋪裡養傷,太原城的“青天大老爺”仍舊在審案,江家搭起了粥棚,百姓們歡欣鼓舞,李文慶卻惶惶不可終日。
不知什麼原因,錢氏竟然沒有死,在大牢裡不喊冤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就跟普通的女犯沒任何區別,他去探望幾次,不論他說什麼錢氏都很少回答,只是囑咐他將家中銅器拿出來,等到朝廷答應可以贖罪時,先贖了旦哥。
做了那麼多年的夫妻,他對錢氏很瞭解,錢氏有什麼事瞞着他。
不管怎麼樣,錢氏都不能再替他頂罪,錢家現在應該已經聽到了消息,大舅兄不日定會來到太原城,見到孃家人錢氏就更不可能去死了。
不止是這樣,書院那些讀書人一起上了份請願的文書,請朝廷設立官屬藥局和收買藥材所,置辨檢藥材的官員,如遇假藥當衆燒燬,從藥材的貼榜到合劑局所有章程事無鉅細。
不用說,這是李雍的傑作。
李雍向來嚴謹,他定然早就已經着手再做此事,這樣完成的請願文書,遞上去之後必然會見成效。
季子安查起案來就更加肆無忌憚。
整整一天了,江家那邊風平浪靜,江瑾瑜沒有出手要阻止的意思。
江家和季子安之間會不會已經達成共識,江家會讓別人來背下這黑鍋。
想到這裡李文慶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人會是他嗎?
好在他已經提前做好了應對的準備,遣走了身邊的幾個掌櫃,季子安查下來,沒有人證也不會定他的罪名。
“老爺,”管事匆匆忙忙進了屋,“朱掌櫃來了,他……要見您。”
朱掌櫃不是已經走了嗎?
李文慶站起身去了書房,見到了狼狽不堪的朱掌櫃。
朱掌櫃渾身已經溼透了,髮髻有些散亂,臉上還是驚慌的模樣。
“二老爺不好了,”朱掌櫃道,“我鋪子裡那個二掌櫃已經跑了。”
“跑就跑吧,”李文慶鬆了口氣,“你也找機會離開太原。”
朱掌櫃搖搖頭:“我可能走不掉了。”
這是說的什麼喪氣話,李文慶不想再聽下去:“朝廷又沒有查到你頭上,你自然可以隨時離開太原府。”
朱掌櫃並沒有因此鬆口氣,反而道:“二老爺,您聽說沒有,碼頭那邊鬧鯉魚精了。那邊的村子裡有個姑娘爲給父親治病,變賣了家財買了幾顆‘胡僧藥’,結果反而害了她那父親的命,姑娘悔恨之中投了湖,變成一條鯉魚精,等着要給他父親復仇。”
鯉魚精。
李文慶瞪圓了眼睛:“這你也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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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建國後不準成精。
不乖。